刘秋水呆了呆,抽泣着说:“我……我们拿了,会还的!”
艾家大哥轻轻咳了一声,说:“不问自取,就是偷。刘同志,王知青,看起来你们对这个字的认识还不够啊。”
刘秋水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可精彩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艾叶子看去,见一个裹着灰蓝色头巾的中年妇女,指着刚被艾子年揍了一顿、肿了半边脸的男孩,恨恨地跺了跺脚:“哎!哎!”
艾家大哥皱着眉走过去,问:“主任,怎么了吗?”
妇联主任哎了两声,跺着脚:“这男孩子我见过!是新来那村书记的儿子!”
所有人都呆住了,捂着脸擦着血的村书记儿子抬抬下巴,恶狠狠地扫了眼神躲闪的艾子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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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着。两个时辰。”艾家大哥悠悠闲闲地指着院子前的空地。
艾子年扑通一声跪下,委委屈屈的样子。
艾家大哥:“出门惹事,吓到了妹妹,你还觉得委屈了?”
艾子年慌忙:“不不不不委屈……”
艾家大哥点点头,其他人跟在他身后,艾叶子由艾丽梅抱着,进了屋。
艾丽梅把艾叶子放客厅的棉布椅子上坐着,自己到厨房做菜,很快厨房飘来了饭菜的香味。
大哥、二哥看报,艾叶子闲着没事,悄悄溜去院子里。
跪在榕树下的艾子年苦着脸,看到艾叶子哭着问:“大哥要我跪多久啊?让我进来了吗?两个时辰是多久,两分钟吗?”
艾叶子思索一下,小心说:“大概是……四个小时?”
艾子年本来就眼睛包着泪,现在干脆汪地哭出了声。
艾叶子见状,脚抹油,立刻开溜。
刚推开院门,艾叶子就被一双大手托起,高高举起,转了一圈:“哎哟,我们家叶子好可爱哦!”
艾叶子惊喜:“爸爸!”
艾老爹把艾叶子扛肩上,一转眼,看到跪在院子里的艾子年,笑呵呵问:“大哥又罚你跪了?”
艾子年哭丧着脸:“爸——”
艾老爹摆摆手:“别求我,求你大哥去。我天天忙着采购,现在你们都归他管。”
艾家大哥推开屋门,和艾温华一起走出来接艾老爹:“爸。”
顿了顿,艾家大哥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经过,艾老爹叹了口气,掂了掂艾叶子,看着艾家大哥说:“你本来都考上大学了,谁想到还没上,就取消高考了……你们的妈死的早,艾南卓,辛苦你了。”
艾大哥……也就是艾南卓,平静地摇摇头,温柔地看向艾叶子,说:“不辛苦,和弟弟妹妹在一起,我很高兴。”
“行了行了。”艾老爹摆摆手,“进去说,进去说。”
艾丽梅炒了好几个菜,干煸四季豆、茄子炒蛋、酸菜肉丝汤。
腾腾地冒着热气,一点点的辣椒撒上去,鲜的让人快咬掉舌头。
艾叶子嗷呜嗷呜啃着茄子,心中疯狂为艾丽梅的手艺点赞。
艾丽梅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轻轻拍着她的背,疼惜地连声说“慢点慢点”,艾南卓看着她眼神带笑,就连一贯冷淡的艾温华神情也柔软许多。
“全部吃光,吃光!”艾老爹乐呵呵地说,“一口也别留给子年那小子!”
就在这时,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艾温华和艾南卓对视一眼,艾老爹站起身,去开门。
木门嘎吱一声打开,不出意料,门外站着的正是村书记和村书记的儿子,他们手提一盒鸡蛋糕,身后跟着躲躲藏藏的艾子年。
艾老爹看向这两人,歉意地说:“书记,子年这娃老调皮了,真对不住!你家娃没事吧?”
“没事没事……艾所长啊,叫我老陈就好。我们家虎子的错。不必自责,不必自责。”陈书记连声道,瞪着陈虎子,吼道,“虎子,认错!”
陈虎子肿着半边脸,认命地走向前:“叶子,对不起。”
这个粉琢玉砌的小孩子都低了头,艾叶子心中被骗上树的一点点的怨气顿时消散了个干净,软软地说:“哎——没事没事。你怎么知道我叫叶子?”
陈虎子闷闷地说:“我听他们这么叫你。”
还挺聪明!
“进来。”艾老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艾子年,“躲什么躲!”
艾子年耷拉着头走来,往艾叶子那缩了缩。
陈书记拍了拍陈虎子的肩膀:“道歉。”
陈虎子一梗脖子:“不!是他先打的我,凭什么是我道歉?”
陈书记往他脑门上狠狠一拍:“少废话,叫你道歉你就道歉!”
艾子年捂着耳朵疯狂摇头:“不接受不接受不接受……”
艾老爹连忙打圆场:“哎不用咯,男孩子之间干几场架,哪有什么谁对谁错哦。”
陈书记朝艾家一家人抱歉地笑了笑,把一盒子鸡蛋糕放饭桌上,和蔼地看着艾叶子:“这鸡蛋糕给你家幺女吃,快长高!你家幺女真可爱啊,今年几岁啦?”
艾叶子脆生生地回答:“三岁啦!”
“好,好。”陈书记抚掌大笑,“三岁好!我家虎子今年才七岁,上不了学。过两天,我叫人腾一个院子出来,把咱们岛上年龄小,上不了学的孩子组织起来,搞一个小小□□,学雷锋,做好事!”
“好!”艾老爹朗声,笑着附和,“好!书记帮我们看孩子!”
“哈哈哈。”陈书记也笑了,坐在小方桌旁,呷了一口冷水,缓缓说,“艾所长啊,你们麻烦我,我也要来麻烦你啊。过两天,县里头文工团要来人,还是劳驾你好好招待一下了。”
“文工团?”艾老爹还没反应过来,艾丽梅眼睛一亮,猛地抬头,看过来。
“咦?”陈书记看向艾丽梅,皱着眉头,手指在小方几上敲了两下,“你家这娃……好像是咱宣传队,舞蹈队的领舞?”
“是啊,没有错。”艾老爹说,“这娃从小就爱跳舞。”
“这再过两天有场汇演,没错吧?”陈书记看着艾丽梅,笑着问。
艾丽梅朗声:“没错!迎新春,庆元旦!”
“好好表现。”陈书记冲她竖起大拇指,“你跳的好,保不准人县文工团的一看,咦,你有潜力,今年就来咱岛上招人了!”
艾丽梅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动,扬起笑容,敬了个礼:“是,书记!我一定好好表现!”
艾叶子也乐得不行,文工团诶!以后姐姐就是大舞蹈家了。
陈书记啧啧赞叹:“你们家人才济济啊……老大老二都是场部的研究员,老三舞跳的这么好,老四还小,但瞅着也是个健壮的!有福啊,有福……”
陈书记说着站起身,笑着说:“我先走啦!虎子,走了。”
艾叶子看向坐在一旁的陈虎子,刚一看过去,他就连忙移开视线躲着自己的目光。
艾叶子奇怪地皱皱眉,见陈虎子一跳老高,跟在陈书记身后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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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白炽灯灯光昏暗,刘秋水端着盘清炒白菜,怯怯地走到王立轩跟前,放在他面前的破木桌子上。
王立轩拿起筷子,挑了两下,皱眉。
刘秋水看他的表情,眼泪顿时下来:“我们家刚被发放下来没多久,现在只能省着吃了……”
说着又想到艾家,刘秋水心生恨意。
尽管知道他们惨烈的结局,但是刘秋水现在就忍不了!
他们家一家人收入都高,现在指不定吃着什么好的,凭什么她只能吃清水白菜配稀饭!
她一定要快点进宣传队厨房!一定……
王立轩没给她多想的机会,筷子一摔,站起身,沉声道:“我不吃了。”
刘秋水顿时慌了,惨声说:“立轩,你是不是怪我给你惹麻烦了?是我不对,惹得艾丽梅那女人为难你……”
听到艾丽梅的名字,王立轩就一阵心烦:“你别提她。人家也说了,一码归一码,怎么你就黏黏糊糊的混为一谈!也不向她学学。”
“你……”刘秋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尖叫,“你叫我和艾丽梅那女人学?你凭什么说这种话?”
“够了!”王立轩低吼,脑子里净是盘旋着白天邻里的议论,看着歇斯底里的刘秋水,又想想亭亭玉立的艾丽梅,心难受的厉害。
王立轩不管刘秋水,径直往门外走去,末了,忽然转过身,对刘秋水硬邦邦地说:“你自己也承认了,是你让我拿的梯子。要是艾家研究员找上门来,可别再让我背锅。”
刘秋水直觉耳膜嗡地一声,尖声说:“你说什么?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账——”
王立轩冷笑一声,算是看透了刘秋水伪装柔弱的嘴脸,砰一声,摔门而去。
震动间,白炽灯绝望地摇晃两下,细细的电线本就锈蚀,此刻啪地一声彻底崩断。
灯灭,整间屋子黑了下来。
刘秋水兀自坐在黑暗中,头发散乱,指甲狠狠陷入掌心。
前世根本没有这茬事!王立轩疼她疼得厉害,如果不是艾家强行逼他们分开,他们说不准都结婚了!
而且就算他们分开了,王立轩也对她余情未了,让她的老公狠狠吃了一壶醋。
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给她脸色看!
姓艾的、姓艾的……
都是姓艾的,害她这样丢脸!
这些姓艾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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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天冷得厉害,艾丽梅里三层外三层,生生把艾叶子裹成一个粽子,这才焦虑地目送她在艾子年的互送下一起去“小小□□”的院子里。
艾叶子歪歪倒倒走了几步,差点被厚重的衣服闹得摔倒,让艾子年嘲笑了一番。
艾叶子挥了挥胖胖的拳头,威胁说:“你再笑我就告诉大哥哥。”
艾子年火速闭嘴,嘟囔着自己要上学,一溜烟跑没影了。
然后艾叶子就听身边传来一阵重重的“哼”声,回头一看,是陈虎子在盯着她瞧。
作者有话要说:我签上了,读者呢?(笑容勉强)
发个评论让我认识认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