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根竹子只用了一小段,竹枝被西娅剃了下来,留着预备做别的用处。
塞了草团的竹筒顶端冒出白烟,依稀可以听到水开的咕噜咕噜声。取了两根棍子,西娅将里面的芋头刨出来翻了个面,埋进火堆里继续烤。这时竹筒里散发出断断续续的香味。
围在周围的伙伴们不断吞咽口水。
“能吃了吗?西娅。”
“再等一会儿。”
蘑菇没熟透,吃了会拉肚子。西娅不敢在吃食上马虎。她算计着时间,叫大家去把手里的竹筒洗了。
用棍子将火堆里的长竹筒夹出来,抓了一把绿叶子隔着握住长竹筒。草团扒出的一瞬间,浓郁的香味刺激口水大量分泌。
清淡的汤倒入竹碗里,暂且说它是碗吧!整个长竹筒倒完也不过两碗。
卡拉手快的用手去抓,西娅急言制止。
“烫!还不能吃!”
准备动手的小伙伴们都止了动作,眼睛里全是期盼之色。
西娅看着这群嗷嗷待哺的小可怜,声音柔软了下来。“你们要听从我的安排。”
雪莉从善如流:“好的,我们听你的。”
她的懂事,西娅再次自愧不如。想当初十三四岁,她正处在叛逆期。
另一个长竹筒也被取了下来,分别装进她和阿姆的碗里。西娅给每个人递了两根细竹棍儿,作为示范先用竹棍儿夹里面的蘑菇和肉丁,其他人跟着学,棍子打了叉叉,艰难的挑起蘑菇又掉了回去,急得侧起脑袋张嘴接,却被溅出来的汤水烫得嗷嗷叫。
西娅不厚道的忍笑,又耐心的指导拿筷子的手势,磕磕绊绊雪莉终于吃上了第一口。卡拉还在愤怒的和手里的筷子斗争,表情十分血腥,仿佛已经和两根棍子斗了个你死我活,就在西娅觉得她会暴走的时候,她竖起一根棍子往蘑菇上一戳,挑起了一整个蘑菇苞。她哈哈大笑,泄愤的一整口塞进嘴里。
“唔……”
腮帮子动了一下就吞了,这个虎一样的女人吃个东西都这么不同。
西娅用叶片隔热,两手端起竹碗吹了吹,喝了一口有肉有菜的汤。虽然没有油水,也没有盐味,胃里却觉得无比的满足。
“噗噜……”
此起彼伏的喝汤声,听到魔性的吧唧嘴,西娅感觉这是她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芋头烤好,西娅扒出来,每人一个,掰开芋头皮露出粉白色的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僵,一口下去西娅自己都停不下手,软香糯的口感又有着些微的回甘,简直欲罢不能。她从来没有吃饱的肚子,在整个入肚后竟然传来饱腹的信号。
露比打了一个饱嗝,端起没喝完的汤畅快喝干。
相对而坐的四人全都舒服的放松四肢,如同摊开的懒洋洋大企鹅。
“好吃,这是什么食物?”
卡拉连皮都不想放过,盯着地上焦黑的芋头皮大有捡起来吃一吃的炙热。
西娅微笑:“芋头,我叫它芋头。”
众人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寓意,但这样叫着,就这样叫着了。
“再等一会儿,你应该让玛丽安知道这件事。”露比提醒西亚不要忘了这件大事。他们吃饱了,可部落里没有吃饱的还有许多人。
“好的,阿姆。”
西娅不是一个吝啬的人,拿出来了自然是要分享的。只有大家都吃饱,都过好日子,才能养好身体,提高战斗力,进而护卫全部族人民的安全。她懂得这个因果关系。
眼下采集的队伍还没有回来,西娅看着落在一边的竹子,拿着砍石比划,她试着破开,竹筒没有如她愿,破得如同锯子尺,不对称又毛刺。
她叹气,认命的拿着砍石和竹子死磕,露比只当她是在玩游戏,轻笑着摇了摇头。
被扎了几下倒刺,拉出数十道口子,西娅终于找准了正确使用砍刀的方法。
太阳西斜的时候,玛丽安一行人回到洞穴里,他们收获不多,多是一些浆果。黛娜脸上不见悲喜,显然这种情况在哪个部落都是常态。
西娅把破好的竹篾泡进水里,拍拍身上的碎屑,蹦跳了两下甩甩头,拿起一个芋头和芋头叶子去找玛丽安。
“你发现了新的食物?”
玛丽安不确定的重问了一次,眼里是非常期待的惊喜。
“对,就是这个。”
西娅把两样东西举在手中。
“我叫它芋头,这是它的叶子。它的汁液让人触碰后发痒,但这样一个烤熟后可以吃很饱,更重要的是它很好吃。”
“做得不错!你能烤一个看看吗?”
玛丽安是位负责的女性,在得知情报后先想着自己尝试一下,而不是盲目的就推广开来。西娅也赞同她的这份谨慎,当即借着首领家的火堆现场操作,直到玛丽安分发完晚上的餐食,狩猎的男人们回来,西娅的芋头终于烤熟了。
高大的男人扛着一头獠牙猪进来,西娅往旁边躲了躲,却见扎克看了她一眼,目光深刻如海蓝色的天空。
玛丽安吃了几口芋头,又做事忙了许久,西娅小心提醒。“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玛丽安一拍额头,想起来。“哦!对!食物很好,西娅你又帮了大家。你是被天神眷顾的幸运姑娘!”
西娅害羞地垂了下头,被玛丽安夸得脸上发热。“能有用就好,这是我该做的。”
她走后,扎克来到玛丽安身后。
“她又做了什么?”
他酌定的语气,叫玛丽安瞪了他一眼。
“你阿吉说过的事,看样子得上心了。西娅是个好的,可她不是你的!扎克,部落里的姑娘都不错,或许你更喜欢外族的?”
扎克摊了摊手,一副想说话又无法辩驳的样子。
该死的,她就不能不去欧文部落嘛!
只能在心里愤懑两声,扎克心里比谁都了解,作为未来首领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引着部落的走向。欧文部落是他们的友谊联盟部落,一旦得罪,就相当于在家门口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这是首领孙子绝对不允许做出的蠢事。
玛丽安如何看不出儿子的抗拒,她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满眼怜惜。
“早在西娅去欧文部落时,这事就没法更改了。”
她也为此感到遗憾,西娅崭露头角的时间太迟,扎克又没有早点表态。不然他们还可以想办法换个人过去。
扎克撸了一把脸,压制住心里的那份燥郁。
“我会想清楚的,阿姆!”
说完这话心里有多难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随着芋头的被发现,西娅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也水涨船高。但这只是表现在看见她后的眼神更热切真挚了,并不是她的待遇就有所不同,每天的集体活动仍旧是雷打不动。
天空突然阴沉,洞穴外的外出行动被大雨阻止。雷电伴随瓢泼大雨,眼前的视物都暗沉沉的在风雨中飘摇。
“……啊!”
西娅在编着竹篾,为了织出想要的东西,她已经糟蹋了一堆的竹子,手上被刺下的倒刺不计其数。这会儿她正沉迷解决韧性后的编花问题,就听到一声压抑的低吟。
四周有人在跑动,她揉揉眼,就看到几个人扶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往阿曼达的居住地去。
她翘首刚要站起来,露比快手拉她坐下,并对她摇了摇头。
西娅挑眉刚要询问,脑海里想起来这种状况分明就是这边女人分娩时的写照。未生育过的女人是不允许靠近的,除非是巫师。当然男人也被隔绝在外。
隐隐的只能听到阿曼达念念叨叨的声音,周围孩子们几个一伙,吵吵嚷嚷干扰根本听不清那边的情况。
外面的闪电哗啦撕裂天空,亮起的白光让人下意识的汗毛耸立。似乎有个吞天兽正在云层里翻滚发怒。
“疼……救救我……”
哭声陡然大了,冲破了一切的喧闹。西娅听得心惊,她上辈子没见过这种场面,听着这一声凄厉过一声的痛呼,下意识的绷紧神经。
害怕大于对新生命的期待,她担心在如此粗糙的生育条件下,这位年轻的准阿姆是否会有生命危险。
“别看。会没事的。”
露比再次截住了西娅好奇的探望目光。
西娅垂了头,手指继续搅弄篾块,心思却早被哭声拉走了。
巴克和达尔森一前一后回来。
“西娅,你织的什么?”达尔森把矛垫在屁股底下,懒懒的坐在地上伸腰杆。“部落里可能会有新的人进来,一支小部落没有躲过咣的袭击。”
不用回答他的话,他一个人也能有话说。
巴克接嘴:“他们过来的这批人里有一位巫师。首领有意让新来的接替阿曼达。”
“不错,他们首领的女儿要和扎克结成配偶。”
说这话时达尔森多了点羡慕嫉妒的口吻,想必这在他心中是一件特别风光的事。
西娅手里的动作顿住,忽然一想一个部落吸纳进另一个部落,两个部落相融合结亲无非是最好最快的处理方式。所以有这个结果无可厚非,她只是还不太习惯这种原始人说成年就成年的速度。
好像原本还在一起玩泥巴的人,突然穿起西装打起了大哥大,如同过家家一样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