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姨娘被这一番话挤兑的说不出话来,但是很快她就含着泪花道:“我装病也是没办法,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不让她们姐妹俩反目成仇。”
余三姑娘直接就被气笑了,正要说话,却被冰玉拦住了。
冰玉直直的看着陶姨娘道:“姨娘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我和长姐反目成仇,我可以理解。”
这话直接给了陶姨娘一个台阶,她立马顺势道:“我也是为了你们姐妹的关系……”
冰玉却不容她说下去,干脆利落的截断道:“可是我有一事不明,这么多年我一直诸多忍让,为何换来的是姐姐的得寸进尺呢?”
她指着额上的那朵桃花,“我头上的伤疤是八岁那年被长姐从假山上推下来所致,如果不是我命大,只怕留下的就不是一个小小的疤痕,而是我的命了。
还有我十岁那年,就因为一句话惹得她不高兴,她偷偷支走了我身边的丫鬟,把我关在一个空屋里,饿了我两天两夜。
还有之前我在西宁侯府赴宴的时候弹了首琴曲,她觉得我抢去了她的风头,便把我推下了池塘,让我烧了两天两夜。
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可是每一次事情过后,长姐都没有给我道过谦,姨娘你更是每次都劝我忍让。
我现在倒要问上一句,你到底要我忍让到何时?”
谁能料想到二姑娘这么多年竟然过得如此委屈,在场的郑姑娘和余三姑娘看向冰玉的眼神更满是同情。
陶姨娘吃惊的看着冰玉,她没想到对方把这些年受的委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
她有心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冰玉。”她不甘的唤了对方一声,无力的辩解道,“大姑娘身份尊贵,你让着她也是应该的啊。”
“姨娘。”冰玉忽然开口道,“你如此偏心,让我有种疑惑,好似长姐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冰玉说完这句话,不去看陶姨娘那一脸震惊无比的表情,抬步就走。
可等她转过身后,就见门口立了一人,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老爷。”冰玉轻轻唤了一声,从小陆惜玉可以喊这个男人“父亲”,而她却只能叫一声“老爷”。
陆老爷来了有一炷香时候了,早在余三姑娘开口替冰玉说话时他就在了,不过他站的位置有些避光,所以几乎没人发现他的存在。这也让他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么多年,他一直忙着外面的事,甚少关注内宅,从来不知道他的二女儿竟然受了那么多的苦。
而一向在他面前乖巧可人的长女竟然私下里做了那么多错事。
一想到二女儿受的那些委屈,陆老爷忍不住伸手去抚冰玉的头顶,却被对方避开了。
“老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赴宴了。”冰玉的语气很冷淡。
陆老爷叹息一声,知道她还在伤心,也没怎么计较,“那你们快去吧!”
陶姨娘有心想要阻拦,她做了那么多事,无非是不想要冰玉赴宴,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陆老爷一个眼神就让她咽下了嘴边的话。
“陆老爷是你叫来的吗?”余三姑娘上了马车便问冰玉。
今日虽然是休沐的日子,可是陆老爷来的也太巧了,不早不晚,卡的刚刚好。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她可不相信。
原来冰玉控诉陶姨娘的时候,她只觉得这个手帕交也太可怜了些。如今反应过来,只怕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冰玉的有意为之。
冰玉只微微一笑:“你知道人太聪明会有什么下场吗?”
这句话成功让余三姑娘闭住了嘴巴。
西宁侯府是京中有名的勋贵世家,宫里最受宠爱的陈贵妃便是府里原来的大姑娘。
百年勋贵世家加上皇亲国戚,这也使得西宁侯府这几年越发炙手可热。
以陆家二姑娘的身份,若不是在人前显露了一手高超的琴艺,只怕连赴宴的资格都没有。
有余三姑娘作伴,西宁侯府的仆从们倒不曾拿大,只是来的女眷太多,轿子不大够用,只能委屈她们走路到宴客的大花厅。
余三姑娘并不是刁蛮之人,又是在人家府上做客,自然不会提出什么异议。至于冰玉,相比坐轿子,她还是更愿意自己走过去,还能欣赏一下西宁侯府的景色。
大花厅内,已经聚集了不少来参加宴会的女眷。
郑姑娘的马车要更快一些,这时候已经坐在了大花厅里。
刚才几个目睹了事情经过的女客,便过来问郑姑娘后续的进展。
郑姑娘如实将听到见到的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依你所说,陆二姑娘的姨娘竟是如此偏心,可是不应该啊,那可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我只听说嫡母偏心自己亲生的嫡女,可是姨娘偏心嫡女,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郑姑娘说话的声音并不是很低,加上旁人议论的声音难免高了一些,便引起了林家三姑娘林晴的注意。
“你们在说什么,怎么这么热闹?”林晴凑过去,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
有好事的人便将郑姑娘所说,又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林晴听。
“陆惜玉是你的表妹,她是不是真的经常欺负庶妹啊?”
嫡姐欺负庶妹是常事,不过如陆惜玉这般做的过分的,还真是不多见。
林晴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惜玉不常来家里,所以这事我不是很清楚。”
她说的是实话,林家是陆惜玉的外家不假,可是惜玉与几个表姐妹玩不到一块,因此来的次数不是很多。
可是这番解释却不是很能让人信服,林晴甚至从旁人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一丝鄙夷。
她不由得委屈不已,陆惜玉是陆惜玉,她是他,为何将他人所做的事情加诸在她的身上。
她刚要再说些什么,有人将视线投到了大花厅的门口,“陆二姑娘来了。”
林晴转过身,果然看见陆冰玉和余三姑娘走了过来。
“陆表妹。”
冰玉刚走进大花厅,便见林晴迎了上来,“听说你前几天病了,现在有没有好点?”
林晴实在受不了那种鄙夷的目光,便主动过来与陆冰玉示好,只要她与陆冰玉的关系不错,旁人就不会将她和陆惜玉划入一个阵营。
冰玉认出她是林家的三姑娘,便点点头:“二表姐和四表妹怎么没来?”
林晴笑道:“二姐要绣嫁妆,四妹没收到请柬,所以就只有我一个人来了。”
她原本是过来示好的,不过几句话过后,忽然看着冰玉道:“陆表妹换了发髻,倒让我有几分面熟。”
余三姑娘看看林晴,又看看冰玉,“你这么一说,我倒看出来你们表姐妹两个很有几分相像之处。”
尤其是眉毛和下巴。
林晴笑道:“我们是表姐妹,相像很……”她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两人虽然是表姐妹,可是陆冰玉却是陶姨娘所生,与林家没有半点关系。
冰玉只笑笑道:“也许是凑巧吧!”
可是林晴却心有疑虑,若是凑巧,那自己怎么觉得对方有些眼熟呢。
“这孩子怎么生的与过世的陆夫人有些相像。”
冰玉与余三姑娘过去给西宁侯夫人请安时,就见坐在旁边的一位贵夫人道。
西宁侯夫人也打量了一眼冰玉,“是有些像。”
原来陆二姑娘总是留着厚厚的刘海,见人的时候多半也是低着头。
如今她把刘海梳上去,举止间又没有了那股畏畏缩缩的气质,整个人便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是最令人惊讶的还是她与陆夫人那相似的眉眼。
林晴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终于想起来,自己看冰玉如此眼熟,原来是因为她肖似自己的姑母。明明惜玉才是姑母的亲生女儿,可是容貌上却与姑母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反而是冰玉这个庶女却长得与姑母十分相像。
林晴觉得此事有些奇怪,却并没有深想。
西宁侯夫人与那位贵夫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倒是有了些猜测,不过什么也没说。
冰玉将众人的神色一一瞧在眼里,微微垂下头,一时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余三姑娘在旁拉了拉她的袖子,“冰玉,你要不要去更衣?”
冰玉看了她一眼,知道更衣是假,恐怕她有话跟自己说是真。
反正距离午宴还有半个时辰,冰玉便跟着她出了花厅。
一出花厅,余三姑娘便道:“冰玉,我忽然有个猜测。”
“姑娘,您让奴婢好找。”
余三姑娘这话还没有说完,余夫人身边的丫鬟嫣红便匆匆赶了过来,“家里出了件急事,姑娘还是快跟我回去吧!”
“我话还没说完呢!”余三姑娘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冰玉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嫣红,开口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既然你家里有事,还是快回去吧!”
余三姑娘很不情愿的跟着嫣红走了。
冰玉懒得再回大花厅,顺着条鹅卵石小径走到了一座凉亭里。
凉亭里的石桌上放着几盘果品,旁边还有个烧水的红泥小炉。
蔷薇用热水给冰玉沏了杯茶,“这侯府想的还真是周到。就连这里也有茶水点心。”
冰玉端起茶杯刚润了润口,就见有个青衣丫鬟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我家主人有请,还请姑娘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