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不管是乔明、赵泠雪,还是乔则,都认为乔曼曼是个听话乖巧、不会自作主张的好孩子。

所以,乔曼曼在江家说的话实在让他们意料不及。

周六晚上,赵泠雪对乔曼曼说:我们明天要带你去见你的亲生爸爸,曼曼,你永远是我们的乖女儿。但你也是你爸爸的女儿,你总要回到他的身边。

乔曼曼点头,说她知道了。

那就是她同意他们的说法,会听他们的话,接受回江家的安排。

除非江家不愿意接纳亲生女儿。

见到女儿乖巧点头的那一刻,赵泠雪感到难过,她不舍得曼曼回到江家,于她而言就这是把亲手养大的女儿送给别人。

同时,见到女儿没有迟疑就点头答应下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眷恋不舍之意,她感到更伤心。

女儿是个喜欢撒娇的小姑娘,还是个娇气包、爱哭包。

赵泠雪以为她会像以往那样抱着自己自己撒娇,哭唧唧地说不要离开妈妈,要永远当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

赵泠雪有想过,如果曼曼实在不想回江家,那就继续让她留下来吧。

虽然这对江家有些说不过去,但她可以有空就带曼曼回A市,让曼曼和江家亲近,不至于让江家认为他们失去了亲生女儿。

但是,让她感到失望的是,向来动不动就哭唧唧的女儿没有说出类似的话,甚至乖乖听从安排。

赵泠雪伤心了整整一个晚上。

所以,当她在江家听到乔曼曼说想留下来的时候,抛开在江言一面前的尴尬不提,确实有些小小的惊喜和安慰。

哟,果然是妈妈的乖宝,舍不得妈妈。

欣慰是欣慰,但乔曼曼的做法有失偏颇,不应该见到江言一了才把她的想法表达出来,更不应该在江言一面前说这样的话。

乔明、赵泠雪能够对江言一感同身受。

乔曼曼不想回到亲生爸爸那边,江望夏同样不想回到他们身边,区别就是乔曼曼的行为对江言一杀伤力,比江望夏对他们的杀伤力大得多了。

他们没有怪乔曼曼在江言一面前说出那样的话。

毕竟乔曼曼就是个笨蛋,做出笨蛋行为完全可以理解,不是故意的。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她只是想留下来而已。

但这样做确实不好。

他们没有怪乔曼曼的意思,而是基于“以后不能这样做了”的出发点,告诉她以后有什么事都应该事前和家人商量,而不应该临时改口另外一番说辞。

乔曼曼惴惴不安,以为是她做错了,爸爸妈妈在责怪她。

她内心惶恐,害怕会被爸爸妈妈厌恶。

她低下脑袋,话都不敢说大声:“爸爸、妈妈,我知道错啦,我以后不会这样做的了。”

乔明、赵泠雪深知女儿是个动不动就哭唧唧的娇气包,胆子又小,稍微说几句重话就会被吓到。

见到女儿一副可怜的模样,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实在是怕再多说两句,女儿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

乔曼曼十分不安,向歧慕提到被爸爸妈妈“批评”的事,自责反省是哪里做错了。

她慢吞吞地说:“大哥哥,我是不是应该以后有什么事都先给他们说,得到他们的同意再去做?”

“我太笨了,容易做错事,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听她这么说,歧慕立即露出懊恼的神情,“都怪我,应该先让你和乔叔叔、赵阿姨私下说的。”

“不然,你也不会被骂。”

说“骂”并不准确,乔明、赵泠雪从来不骂女儿,家里就只有乔则这个哥哥会在批评妹妹时说话严厉些,他们平时根本不舍得骂她。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乔曼曼听到歧慕自责的语气,顾不上自己的难过,连忙说道:“啊,这、这不关大哥哥的事,是我没有做好。”

歧慕还在懊恼自责:“这都怪我。”

乔曼曼手忙脚乱地安慰他:“大哥哥,我没有怪你,我不会怪你的!”

大哥哥是在帮她,还给她出主意,她怎么会怪他呢?

再说,她没有觉得是被爸爸妈妈骂了,他们可能是觉得她没有做好,所以批评她,但批评和“骂”是不同的。

她被批评,那肯定是她做错了。

她不会觉得是大哥哥的错。

歧慕见她没有怪自己,松了一口气,温声地说:“曼曼,你没有怪我就好,我很怕你会怪我,然后就不理我了。”

乔曼曼表情认真,说:“不会的,我不会不理大哥哥的!”

歧慕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

歧慕又和她说,乔叔叔、赵阿姨没有再次提到让她回到亲生爸爸的身边,那就是已经同意让她继续留下来了。

他说:“你看,我都说了他们肯定想要你留下来的。”

“他们骂你可能是因为你没有事前向他们说清楚,不过,他们那么疼你,你多向他们撒娇,他们肯定不会再怪你的。”

“你能继续留在乔家就是好事。”

歧慕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让乔曼曼焦虑的情绪得到缓解,内心安定许多。

他又问:“对了,曼曼。乔叔叔、赵阿姨和你的哥哥,他们见到江望夏是什么反应,他们会不会更喜欢江望夏?”

乔曼曼努力回想,“好像……没什么太大反应?”

就像江言一见到她,好像也是没有特别大的反应,爸爸妈妈见到江望夏也是一样的。

她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面带不解,微微仰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像是在无声问他怎么了。

歧慕瞧见到她这副乖巧天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随后换上略带担忧的神情,说:“没什么,我就是有些担心叔叔阿姨和你哥哥会更喜欢江望夏。”

“要是他们喜欢江望夏,就不会像以前那样疼你了。”

“我还是希望叔叔阿姨最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你哥哥或江望夏,他们本来就是叔叔阿姨的亲生孩子,他们得到父母的疼爱是理所当然。”

“但你不一样。”

……

虽然在亲生父母和养父面前表现叛逆态度,但乔家几人离开后,江言一、江望夏没有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交谈,没有脸红耳赤、没有冷战。

他们像是无事发生,该干嘛就干嘛,生活轨迹没有丝毫被打乱的迹象。

就像歧慕对乔曼曼说的那样,“你不想回江家,他们也不能把你捆了打包送走”,江望夏要留在A市一中,谁都不能强行帮她转学。

那天过后,可能是要忙别的事情,江言一没有再向江望夏提到乔家。

乔明、赵泠雪倒是有在微信上联系江望夏,但江望夏不爱回复消息,他们以为她在忙,就没有经常发消息打扰,怕她觉得烦。

乔则给江望夏发了不少消息,问的都是“你真有一米八”、“假的吧”、“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这类问题。

江望夏悠悠然回复:我一顿吃十个汉子。

乔则:?

江望夏:身高没有一米九我不吃,因为我看不上。

乔则:…………??

乔曼曼也有给江望夏发消息,她们在见面的那天晚上加了微信,乔曼曼发了一个可爱的猫咪打招呼表情包。

然而,那时的江望夏被某个地主家傻儿子的整活给逗笑了,忘记回复。

乔曼曼不是陈翎羽,即使江望夏不回消息也能“叭叭叭”不停发消息过来,乔曼曼以为江望夏是不想理自己,就不敢再给她发消息了。

江望夏相安无事度过了整整两个星期。

这天,江言一可能是忙完手上的重要事,终于有时间找女儿谈谈。

江望夏不是他的女儿,乔曼曼也不是他的女儿。

按理说,江言一对两个“女儿”都没有血亲的执着,甚至应该对江望夏感情更深厚一些才对,毕竟她是他带大的。

江望夏不理解爸爸为什么想让她回到江家,也不理解爸爸为什么想让乔曼曼回来。

难道是因为乔曼曼和妈妈长得像?

她想了很多。

她直接问了出来。

江言一没有感到意外,而是提起训练的事。

他说:“我有一个朋友,现在在X市,他以前是跳高运动员,现在是教练,你跟着他训练会更好。”

江望夏沉默了。

如果养父说的是让她回乔家、让她转学到X中,她肯定会拒绝;

但说训练,她就不会那么果断说不。

因为会显得她是在任性、在无理取闹,这样不好。

她还是不想去X市。

也是这天,江言一向江望夏提起了被她喊十五年“妈妈”、实际上是乔曼曼亲生母亲的女人,名字叫“江以冬”。

江言一和江以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都姓江是因为两家的祖籍是同一个地方。

他年幼丧父,江以冬的父亲江禹见他们母子孤苦伶仃,日子艰难,几次向他们提供帮助,他和江以冬从小一起长大,年纪相仿,也算是青梅竹马。

江以冬喊他“哥哥”,要是闯祸了、犯错了,都是喊他一起背锅,做什么事都有哥哥袒护,所以性子就有些天真和迷糊。

在旁人看来,江言一、江以冬青梅竹马,两家的家长默认他们在一起,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以后会走进婚姻殿堂。

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事情发生在江以冬二十岁那年,她对一个年轻帅气的男人一见钟情,两人迅速坠入爱河,为了追求爱情,她不惜罔顾父母劝诫,跟着男人离开A市,从此杳无音信。

最疼爱的小女儿离家出走,江禹不到两天的时间,头发全白。

爱之深,恨之切。

这也是江禹见到江望夏心生不喜的原因。

六年后,江以冬突然联系了江言一,说她在X市的某家医院,需要家属签字,问他能不能过来,如果他不能过来也没关系,她再找找别人。

时隔六年,江以冬还是那个遇到事情不敢告诉家长就找哥哥的小姑娘。

彼时的江言一就在X市,他二话不说赶过去了。

就像无数看了开头就知道过程和结束的故事,江以冬被抛弃了,身怀六甲,她不忍心拿掉成型的孩子,同时抱着“他会回来”的希冀,选择把孩子生下来。

她的身体不是很好,生了孩子元气大伤,加上被心爱之人抛弃,终日郁郁,不到两年就去世了。

当初江以冬在医院办理的手续、建立新生儿档案留的是她的联系方式,留下的手机号码在她去世不久就被运营商回收了,留的住址几经搬迁,查无此人。

这就是十数年后乔明、赵泠雪无法联系到乔曼曼亲生父母的原因。

江言一只字不提他对江以冬的情愫,但江望夏觉得他是喜欢江以冬的,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是想和她结婚生孩子的喜欢。

江望夏似乎有些猜到爸爸为什么突然会给自己讲这些过往,她认为爸爸还是不够了解她。

他没有必要特意讲的。

她和乔曼曼被抱错的事,如果被外人知道,肯定都会觉得她是最大受害者。

原本是富裕的千金大小姐,阴差阳错过了十六年的苦生活,被人偷走了荣华富贵的人生;而出生寒苦的女孩,享受她的人生整整十六年。

你拥有无数玩具、零食,享受家人疼爱的时候,我被邻居小孩嘲笑、欺负,凭什么?

你一无是处,什么都不用做也能进市里最好的学校,我却因为学籍问题差点读不了书、为了进一中累死累活参加各种比赛,凭什么?

你享受的一切,本来应该是我的。

我遭遇的一切,明明是你应得的,为什么是我来承受?

你有父母疼爱,但他们是我的父母! 你凭什么享受他们的疼爱!

……

然而,江望夏没有以上的偏激想法,对于被抱错一事,她没有太大感受,甚至是不太想回到乔家的。

她不羡慕乔曼曼。

她甚至有些同情乔曼曼。

比起亲生父母,江望夏更爱养父,同理,乔曼曼也是。

不同的是乔曼曼对养父养母的依赖更大,对于从小被捧在手上疼着的人来说,实在难以接受,她不想回到亲生父母身边,乔曼曼比她更加不想的。

想到这里,江望夏更加同情乔曼曼了。

因为她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

她以为的“亲生爸爸”不是她的爸爸,她真正的爸爸早就在她出生之前就不要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江言一和江望夏认为,一个享受了十六年父母宠爱的人,有朝一日得知那不是她的父母,而是别人的父母,这是一件十分残酷的事实。

他们对乔家了解不多,认为乔家父母爱的是“女儿”,不是乔曼曼本人,如果乔曼曼不再是他们的“女儿”,父女对“女儿”的爱就不复存在。

所以他们的视角里,乔曼曼就是一个突然失去爸爸妈妈的可怜孩子。

江言一给江望夏说江以冬的事,其实是在表达:乔曼曼比你惨,你有爸爸妈妈了,她失去爸爸妈妈了,所以你不要为她享受了你十六年衣食无忧的生活而愤怼。

江望夏是知道的,但江言一还是不够了解她,担心她会因为被抱错产生“乔曼曼偷走我的人生”的愤愤不平心理,影响心态。

【原文没改,这里直白一点补充表达:江言一首先是担心江望夏会有愤愤不平心理,还不到16岁的女孩,心理尚未成熟稳定,江言一是在担心小夏生出偏激思想,钻了牛角尖出不来,对她的心态和情绪有影响。江望夏不管是作为职业棋手,还是运动员,有类似偏激不好的情绪和想法,对她都是不好的。其次才是江言一同情乔曼曼“没有爸爸妈妈”】

【江望夏同情乔曼曼,并不是因为江言一的语言引导。江言一给她说这些事之前,她就知道江言一不是她的亲生爸爸,早就知道“乔曼曼没有爸爸妈妈了”,同情乔曼曼是自发的心理,和江言一的态度无关】

我不喜欢在作话里面长篇大论写太多,之所以写下这些,主要是想说:如果有类似“江望夏委屈受苦十六年,乔曼曼亏欠江望夏”的观感,快跑!!觉得乔明赵泠雪江言一无脑偏向乔曼曼、觉得他们行为令你不舒服,快跑!!

如果这两章让你已经认定“江言一/乔父乔母偏向乔曼曼”,并且让你感到不舒服,那肯定是我没写好,是我的问题,是我能力不足,你在后文肯定还会有类似的感觉,建议现在就弃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