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一开始以为只是凑巧。
很快她就发现不是凑巧了。
男生站到舞台中央之后，恭恭敬敬地鞠躬道：“各位导师们，下午好，我叫顾京津……”
来自一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公司。
对方准备的是一支难度比较大的hiphop舞，肢体灵活度很高，选取的音乐也是几年前曾经小火过的一首歌，节奏感强烈、卡点密集。
看得出这个顾京津的基本功不错，舞台的整体表现力还是很带感的，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
他好像每次到了比较关键的卡点帅气动作时，都会不着痕迹地看向陆芷这个方向，表情拿捏得很到位。
陆芷被迫面对美男的频频示好，一脸懵逼。
难道是她湘及的身份暴露了？对方知道她是ND集团的唯一千金，所以故意想要引起她的注意，以便能够签入工作室？
又一个跟叶琛一样的绿茶男？
不应该啊，托身份的福，湘及的名字虽上了几次热搜，但是隐私都被保护得很好，没有任何一张照片或者具体的消息流传出来。
网友吃瓜只知道‘湘及’这个名字和‘ND集团’。
难不成对方是认识原身的人？
可她今天穿着工作服，戴着口罩，再背个这么大的摄像机，哪个原身认识的人能认出来，何况谁会想到千金小姐没事跑来打杂工？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的陆芷，果断放弃思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表演完毕之后，顾京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鞠躬，心情却格外忐忑复杂。
他刚才已经用力尽力，可以说，这一次的舞台表演是超常发挥，每一处卡点、律动、感情融合，都比他在家练习的效果要好。
可那个机位的女生，从头到尾只是看着，没有按下摄像机……
难道真的是他跳得太差了？
本以为抓住了绝处逢生的机会，没想到却只是空欢喜一场，巨大的失落感笼罩了他，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资料说，你四年前就在韩国出道过一次了，也就是说，相比现场许多从未出道过的练习生，你是一个拥有四年舞台表演经验的前辈。”
导师的声音响起。
顾京津张了张嘴，很想说，我实际拥有的舞台表演的时间，根本不超过一年。
但是点评的导师是一个韩国出道而后回国发展得非常好，长红了十年的爱豆前辈。
他不敢反驳，只道：“我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也还有很多不足，只是出道时间比其他人早一点而已。”
导师闻言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一开始你上场之前，我是抱有期待的，毕竟你是经历过专业培训以及完整出道流程的人，在国外历练过。”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可惜，你的表演让我很失望。”
“你的舞蹈并没有打动到我，我看不出你的用心。”
字字扎心，无异于当众处刑。
陆芷本来思绪已经游离了，听到全场的窃窃私语，回过神来。
“导师真的好严格啊……”
“好恐怖，怎么办，再过几个就要到我了。”
“好像都没有出过几个评级A的，不会大佬们都被压轴放在最后面吧？”
嘈杂低响里，顾京津眼睛红了，强忍着难堪，低下了头。
眼看选手情绪不对，另一个声乐导师连忙圆场道：“裴老师说这些话并不是针对你，而是期待你能进步，希望你下一次能给我们一个惊喜，可以吗？”
顾京津嘴唇轻抿，点点头：“我会的，谢谢老师们。”
最终，导师们商量后给出的评级是C级。
顾京津垂头丧气地走下台，再也不复最开始上台的精神四射。
但哪怕是‘失败者’，下台路过陆芷时，他仍然扬起脸，眼中带泪的露出一个笑容。
偶像营业的本能刻在了他的骨子里，已经成了一种肌肉反射。
而陆芷看到这一幕，心弦忽而被触动了一下。
在她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手已经速度极快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一声，瞬间连拍，将画面定格。
捕捉一刹那灵感的迸发、美丽的瞬间，对于陆芷来说，是无法拒绝的事。
至于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家公司的，算了，看他被导师批评得不敢说话的可怜样，就当日行一善吧。
陆芷如是想着，准备到时会录制完，简单处理一下就丢到网上去。
后面出场的几位练习生刚好是一个公司的，准备的节目是开麦唱跳，看得出来是临时组合被拉过来参加比赛的，舞跳得参差不齐，歌声也是落差极大。
有跑调的，抢拍的，甚至还有人破音……
别说专业导师了，连陆芷都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这样的队伍自然没有多高的评级，F级居多，好一点就D级，算是矮个里拔高子。
导师们也受不了，节目组可能也觉得这样录制下去意义不大，于是暂停了一会儿。
再度开始录制的时候，前面毒舌的舞蹈导师就轻飘飘地扔下一个炸弹：“我觉得再按顺序下去，对选手、对导师们来讲，都是一种折磨。”
“这一季的主题在于追光，需要大家主动、勇敢地去做。”
“所以，经过商量，节目组决定采取一点小小的改动，不再按顺序来进行。而是采取Battle形式，主动申请作为下一位表演的练习生，可以挑选在场没有表演过的练习生作为battle对手。”
“作为奖励，battle中胜利的一方，将直接进入A班。”
轰的一声，全场炸锅。
前面的录制过程下来，都没有几位能够拿到A的评级，而现在……如果主动挑战一位选手，就能够直接进入A班 ！
A级既是初期的一个噱头，同样也意味着最好的师资和条件，导师们最多的关注。
不少人蠢蠢欲动。
有人小声说：“我们要不要去试试？如果赢了大家都能进A班了。”
另一个人则附和道：“对啊，到时候挑选一个弱一点的选手就行了，赢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但是也有队友反对道：“我觉得按照节目组的尿性，肯定还有后招，没有那么好的事。”
果然，下一秒导师继续道：“相应的，输的那一方，则直接进入F班作为惩罚。”
这下原本蠢蠢欲动想要站起来的人就顿时偃旗息鼓了。
A班诚可贵，F班更可怕！
进入F班，意味着要被贴上废柴的标签。在这个努力为王的年代，许多观众都慕强，对于F班的菜鸡并不会有太多的关注。
除非你能逆袭。
但是翻车的概率太大，许多人都不敢赌。
“所以，现在，谁愿意来做第一位主动的练习生呢？”
练习生们交头接耳，低声商量着，十秒过去，仍然没有人主动站起来。
导师见状，正要下一剂猛药，就听到一个声音响起：
“老师，我可以吗？”
众人看过去，愕然发现出声竟然是最近正当红的流量小生叶琛。
叶琛眉眼冷峭，鼻梁高挺，整张脸看起来清冷而又漠然，衣冠楚楚而又带了几分禁欲感。
“这也太卷了吧，叶琛还需要参加我们这个节目吗?”
“想要选秀的流量吧，今年内娱的选秀节目只有这一个，观看人数不会少。”
“好，不论输赢，我都欣赏你争当第一个的勇气。”舞蹈导师满意地颔首，“那么，请选取在场没有表演过的一位练习生，作为你的对手。”
陆芷微微蹙眉，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愈演愈烈。
下一秒，叶琛清冷而又磁性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整个演播大厅：“我选择的对手是，月光传媒的洛思霁。”
“……！”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么抓马的情节会发生在自己面前。
“卧槽，好精彩，这是什么修罗场……”
“不对啊，叶琛不就是月光工作室的吗，同一个公司的还能互相挑战？这样不公平吗。”
“听说他们已经闹翻了，都在走解约流程了……”
“叶琛新签的公司是哪个啊？”
“看他号码牌写的，好像是星光传媒。啧，他运气真好。”
在纷纷的议论声中，导师手心朝下示意众人安静，而后转向正坐在靠后座位，明显有些懵逼和茫然的洛思霁身上，“洛思霁，你愿意应战吗？你可以选择不应战。”
洛思霁有些无措地看向叶琛，昨天在基地门口的时候，叶琛还跟湘湘姐说过会好好照顾他们这样的新人，为什么又会主动提出挑战？
他隐隐感觉到一股敌意，但是又不知道这股敌意从何而来。
之前的事情闹得挺大，在热搜挂过几天，他也有所耳闻。
虽然他也不清楚湘湘姐和叶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就这一周多的接触来说，他是能感受到湘及的真诚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生来拥有好资源，许多小公司连选秀的面试机会都拿不到。而他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大一生，能参加这个选秀，同学们听说后都羡慕之极。
湘及对他来说有知遇之恩。
因此，洛思霁的神色逐渐坚定，站起身一字一句清晰道：“我接受你的挑战。”
“好，那么你们中谁想要第一个上场？如果没有愿意第一个上场，那就……”
“我来吧。”叶琛勾了勾唇角，一个浅淡近乎于无的笑容，语气温和而又无奈，“毕竟我也算思霁的半个前辈，总要对后辈多照顾一点。”
“思霁第一次参加选秀节目，等会如果有哪里发挥不好的，还望老师们多多包容。”
气氛霎时紧绷，如同脆弱的皮筋被生生拉扯到极限，轻轻一碰就要断开。
洛思霁也不知道心头烧起来的火从何而来，他握紧拳头，告诉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发挥！
其他练习生们也被两人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似的氛围影响到。
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无言的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