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玉以为她是要问自己与傅至寒的关系,听她们方才那些话,心想她与傅至寒有婚约的事可不能告诉她们,因而赶紧撇清关系。
卫芊芊被她说得愣了愣,道:“我们知道傅将军是你哥哥啊,我是想问,你与傅将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你会跟着他?若是你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她们从先前林植说的话语中,已经粗略判断出了一些梁白玉的身世,听来挺坎坷的。只是不知道具体如何。
梁白玉垂眸,随即又抬眼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方才都说了你的事,我也告诉你们吧。”
“我爹名唤梁正远,是傅将军麾下的一员武将,与傅将军也算是多年战友,交情颇深。我爹与我娘感情恩爱,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个女儿便是我。只是早年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与人抱错了,流落在外。直到前两年这件事才被发现,我也就被找回了梁家。”
“我从前住的地方叫李家村,离京城不算太远。我……幼年时被人收养,可惜养父母寿命不长,很早便去世了。他们去世后,我便一个人生活。后来被带回梁家,但我娘不太喜欢我的性子,我也知晓,我的确是性子顽皮,不服管教。所以我同我娘关系不大好,我老是闯祸,她便更不喜欢我。”
“有一回,我便与那林植起了冲突。他骂我,我打了他。我娘要我同他道歉,我不肯,结果后来没两天,我爹的死讯便传了回来。我娘本就不喜欢我,她接受不了我爹离开的消息,所以便觉得是我克死我爹,不愿再见到我。我爹临死前放心不下我,便请求傅将军能对我照拂一二。所以,傅将军将我带回了将军府。”
“说完啦。”
梁白玉说得云淡风轻,其他三个人却听得感慨万千。
宋瑶皱眉:“你也太惨了,白玉。”
梁白玉耸耸肩:“也没有很惨,换个角度想,我很幸运不是吗?我找到了亲生爹娘,还与他们相处了一年多,如今又遇到了傅将军。”
她想了想,补充:“傅将军待我就像待亲妹妹一般。”她着重咬字妹妹两个字。
好在她们似乎没有想多,卫芊芊叹气:“你怎么比我还惨啊!”
梁白玉笑了笑,从旁边摸过一包肉干来吃,她是真的不怎么难过了。傅至寒给她准备了一大包零嘴,各式各样都有。
不过……她们一点也不想多……好像也不怎么让人开心……
卫芊芊又道:“白玉,像咱们这样的,更应当努力念书了!”
梁白玉点点头,道理是这样讲啦……
但是念书这个东西……好像也不是努力就有用耶……
她迟疑地想着,忽然想到了那个一千字的告罪书,咀嚼肉干的动作一停,小声问:“那个告罪书,你们有眉目了吗?”
宋瑶与卫芊芊皆是摇头,一副沮丧的表情:“还没呢,都不知道怎么写,不过还有十日呢,先不急。”
“也是。”
梁白玉继续啃肉干,忽然听见身侧的俞虞哽咽了声,她愣住,正欲问她怎么了,忽地被俞虞抱住。俞虞呜咽着,“白玉,你好惨。”
……
几个小姑娘经过昨日的事,感情更深,夜里更是忍不住讲私房话到后半夜。因此一大早上起来,四个人皆是哈欠连连,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第二日可是要开始正式授课了,谁也不敢耽误,号舍里十分热闹。洗漱要先去庭中自己接水,她们昨日已经知晓流程。庭中已经聚集了好些人,这些人中不少是娇娇小姐,哪里过得惯这样自己动手的日子,简直抱怨连连。
庭中有一口井,要从井中取水上来,便得自己拽着井绳一步步将木桶拉上来。可她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小姐们,哪里会做这些,全都围着那口井着急。
梁白玉还睡得迷迷糊糊,看她们都没动,便自己打了一桶水上来,又给宋瑶她们几个也打好水,转身便要走。
那些人看她要走,叫住了她:“诶,等等,那个……能不能请你也帮我打点水,谢谢。”
梁白玉睁开眼,可算弄懂了她们围着一口井干嘛,她还以为她们一大早这么有闲情雅致,一大早上围着口井照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呢。
开口那人梁白玉不认识,不过生得挺好看的,梁白玉便答应了:“哦,可以啊。”
于是一行人便自觉排好队等着梁白玉给她们打水。
嘉宁郡主出来的时候,便瞧见这么一幕。
她昨晚没睡好,号舍的床又硬又小,一点也不舒服。她睡不习惯,翻来覆去到后半夜才勉强睡着。这会儿人也不怎么清醒,便径直穿过队伍,走到最前面,颐指气使道:“给我接些水。”
梁白玉听见嘉宁郡主这话:“不给。”
嘉宁郡主睁大眼,和梁白玉面面相觑:“怎么是你?”
她还以为是婆子在这里帮忙,所以才直接上来。
梁白玉切了声:“就是我,怎么了?你没看见大家都在排队吗?就你特殊,在这儿插队。”
嘉宁郡主身后的人说:“就是啊,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嘉宁郡主有些脸热,憋了一肚子气退到了队伍后面。排了许久,终于轮到她时,梁白玉却将木桶放了下去。
“抱歉,我赶时间要走了。”
嘉宁郡主:“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梁白玉眨了眨眼:“没有啊,确实要来不及了啊,今天可是正式授课第一天,我们可不想迟到,给夫子留下不好的印象。”
说罢,她抱着盆走了,留下嘉宁郡主在原地跺脚瞪眼。
梁白玉帮她们打水浪费了些时间,回到号舍洗漱完,换好学子服,急匆匆往明德堂赶。中途还忘记拿书,又折回去取了一趟。
一路风风火火的,在途中还遇上了温清宴。
不过只来得及打个招呼:“温公子好,温公子再会。”
温清宴只来得及看清她摆动的发丝和衣角,不由得失笑。
与温清宴同行的同窗有些疑惑:“温世子,这小姑娘是谁啊?”
温清宴唇角微勾:“一位新认识的朋友。”
梁白玉前脚刚坐下,后脚便听见开堂的钟声。
她有些气喘,猛喝了口水,紧跟着便看见李夫子迈进门。李夫子黑不溜秋的眼珠转了转,扫视一圈,见他们都在,颇为欣慰。
忽地瞥见一个空位,有些不悦:“这是谁?”
话音刚落,嘉宁郡主的身影便到了门口。
李夫子盯着嘉宁郡主,“第一日授课便迟到,你是怎么回事?”
整个堂里的目光都齐刷刷望着自己,嘉宁郡主只觉得羞愧至极,低下了头解释:“对不起,夫子,学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余光瞥见梁白玉,恶狠狠瞪了眼。若非梁白玉,她能迟到么?梁白玉不肯帮她,她只好自己试了许久,可怎么也打不上来,她手都红了,眼睁睁看着时间过去。可是她也不可能蓬头垢面便过来听课,只好磨叽到了现在。
李夫子打断她的话:“不必解释了,迟到便是迟到。你去廊上站着听。”
嘉宁郡主都要哭了,红着眼去了廊下站着。
梁白玉看见嘉宁郡主那样,不由得心情大好。
她很记仇的。
漫长的一堂课终于结束,嘉宁郡主以为李夫子要让她回去了,结果李夫子什么也没说。嘉宁郡主只好继续站着。
恰逢课间休息时间,大家来来往往地,不禁回头看嘉宁郡主。嘉宁郡主又是气恼,又是羞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有人窃窃私语,嘉宁郡主便恶狠狠地瞪她们:“看什么看?都滚远点。”
梁白玉笑了声,偏偏要走近来,“我偏要看怎么样啊?”
嘉宁郡主只好瞪她,“你……你最好给本郡主等着,别让本郡主抓到你!”
梁白玉朝她做了个鬼脸。
嘉宁郡主放完狠话,忽地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嘉宁?”
她抬头,只见温清宴与另几位同窗一并走来,一时委屈极了:“表哥……”
温清宴皱眉,与温清宴一起的少年笑道:“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嘉宁妹妹了?这般委屈?”
嘉宁看向那人,委委屈屈唤了声:“七殿下。”
此人正是当今的七皇子萧裕。
七皇子身侧则是和亲王的小儿子,与承安侯府的世子。
温清宴与他们颇为相熟。
今日是七皇子提议说想去看看新入学的师弟师妹们,所以才一起来了明德堂这边。
嘉宁郡主抬手指向梁白玉,控诉:“就是她!”
温清宴皱眉,“嘉宁,别胡说。”
在温清宴眼里,梁白玉显然是被嘉宁欺负的那个,如何能欺负嘉宁?
嘉宁见温清宴不信,更是生气:“表哥,你帮着这个小泼妇,都不帮着我!”
温清宴眉头越皱越深:“嘉宁,你这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这样说梁姑娘?”
嘉宁道:“我说错什么了?她本就就是泼妇,她昨日才与人打架,还威胁说要打我!动不动就要动拳头,不是泼妇是什么?”
七皇子闻言忽地笑了,饶有兴致看向梁白玉:“你是哪家的丫头?”
梁白玉对温清宴身侧这两人感官都不大好,他们与温清宴不同,温清宴看自己的眼神没有优越感,可他们俩有,并且很深。
此刻又见他们言语之间有帮嘉宁的意思,梁白玉觑着他们道:“干你们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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