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白玉将他们对话听在耳中,不由睁大眼睛看向傅至寒,走后门这么明目张胆的么?不愧是她未来夫君!
她看向廖源,不过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后门,不知道这位院长会怎么看?
廖源只笑了笑,而后看向梁白玉:“便是这位这小丫头?倒是生得粉雕玉琢,颇有灵气。”
梁白玉听出来他在夸自己,冲他笑了笑。
廖源嗯了声,问道:“多大了?”
梁白玉答道:“十二,不过再有几日便满十三了,到时便是虚岁十四了。”已经是大姑娘了,很快便能及笄成亲,不会让傅至寒等太久的。
她生辰是三月初九,还是被梁家找回之后邹氏说的。
傅至寒闻言瞥了眼梁白玉,这事儿他还不知道,在心里暗暗记下了。再有十几日,要给小姑娘过生辰。
梁白玉说起自己生辰,并不是想要提醒傅至寒,只是被问到,刚好想起来,就这么答了。
廖源颔首,又问:“那从前可念过书?”
梁白玉挠了挠脸颊,点了点头。念过书,但没念进去,应该也算念过吧……
廖源又点头,问:“既然如此,你来,写个字给我瞧瞧。”
廖源身后正好备着纸笔,他指了指,让梁白玉过来。梁白玉咬唇,她的字……真的写得不好看……她看向傅至寒求助。傅至寒是看过她的字的,他与廖源算是旧识,这些不过是走个过场,不会影响什么,便给了梁白玉一个安心去的眼神。
梁白玉慢吞吞硬着头皮走到桌前,抓起狼毫笔,动作又一顿,写什么字好呢?她认识的字也不多,脑子里忽地闪过傅至寒的名字。
傅太难了,就写至寒好了。
她握笔的姿势都不对,手握成拳抓住笔,歪歪扭扭写下至寒两个字。她自知字写得不好,写完之后也不敢看廖源反应,只低着头。
廖源看向纸上的字,笑声大了些。
“傅将军,你家这小姑娘水平不行啊,怎的字写得这样丑。”
……
要讲得这么直白吗?
你们读书人不应该都酸溜溜的,弯来弯去才对吧。
梁白玉踢了踢脚尖。
又听得廖源问:“字写得不行,那诗书词赋可懂?”
梁白玉诚实地摇头。
廖源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会些什么?”
梁白玉指了指廖源身边的那棵大树:“爬树我在行,翻墙也很在行。你若是不信,我可以给你展示一下。”
还未等傅至寒出声阻拦,梁白玉已经把袖子一撩,三两下爬上了树。这棵树很高,起码有百来年历史,傅至寒看着那个瘦小的身影穿行在树枝之间,脸色有些难看。这么高的树,倘若她摔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语气不由有些严厉,冷着脸说:“下来。”
他是将军,平时带兵操练,严厉惯了,就那些兵痞子,倘若没有点威严,怎么可能镇住他们?
平日里傅至寒待梁白玉虽说也有些疏离,但还算和善,给她上药那天,还挺温柔的。梁白玉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哦了声,赶紧下来。
她平时野惯了,就算邹氏罚她,她都不放在心上,但方才被傅至寒一吼,不知为何竟有些心慌。一心慌便走了神,往下爬的时候一时脚滑了,这一脚滑便从树上摔了下来。
傅至寒心头一凛,赶紧将人接住。
梁白玉闭着眼,只感觉自己稳稳当当落入一个臂弯,她嗅到了傅至寒身上的味道。
她睁开一只眼睛,看见傅至寒仍旧难看的脸。
傅至寒放她下来,梁白玉站定,低下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是不是他觉得自己在故意搞砸,因为不想去念书……亦或者,他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太过粗俗……
从前邹氏便常这样想她,梁白玉撇嘴,方才一下没忍住,忘了自己要装得淑女一些来着,感觉她的淑女之路已经彻底没救了。
傅至寒见她低着头,一副可怜的样子,脸色缓和几分,道:“这树这样高,倘若摔了怎么办?这很危险,你知道嘛?”
梁白玉啊了声,抬起头来看向傅至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他竟然是因为这个才这么生气嘛?他担心自己受伤,而不是因为别的。
她睁着大眼睛,睫羽扇动两下,只觉得心头一暖。
廖源见傅至寒如此,笑道:“好了好了,温之,你这么凶巴巴的,都把人吓坏了。也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多问这一句。不过小丫头,你这身手还挺矫健的嘛。”
梁白玉小声说:“那是。”
傅至寒冷眼觑她,她赶紧噤声,继续低下头。
不过听着廖源和傅至寒的对话,梁白玉忽然反应过来,这二人似乎还挺熟稔?
廖源又笑:“说来还没问过,这位小姑娘是你什么人?竟然让你来找我。”
梁白玉闻言,偷偷抬头,不知道傅至寒会怎么答?
傅至寒没有犹豫地说:“妹妹。”
廖源眼神顿时变了变:“你我相识也有多年,你家中什么情况我可清楚,你几时有妹妹了?”
傅至寒眼神微黯,道:“是正远的女儿,正远临死前托我多照看些,她家中情况复杂,所以我将她带了出来。”
廖源听见梁正远的名字,叹了声,“原来如此。此事既然你来找我,便放心吧。待过几日碧桐书院开学,你送她来便是。哦对,记得教她写写字,日后字写得这么丑,在书院里说出来是你妹妹,你面子上也挂不住不是?”
傅至寒:“……我尽力试试。”
话罢,二人便离开。下山的路仍旧是那条,抬眼望去,漫长又曲折。
傅至寒问梁白玉:“我背你下去?”
梁白玉摇摇头:“不用了,下山的路好走,而且休息了会儿,我可以自己走。”
傅至寒没有坚持,率先往前走了,梁白玉跟着他的步伐,一节一节走下去。
他方才只说自己是他的妹妹……
是不是因为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自己跟阿爹口中那个冰雪可爱的姑娘是两个样,所以后悔了?
唉,她果然不讨人喜欢。
邹氏不喜欢她,梁家的人不喜欢她,就连阿爹,有时候也对她的野性摇头。
梁白玉低着头想事情,不小心撞上一个胸膛。她吃痛一声,抬头对上傅至寒的脸。
“还是我背你。”他想到她方才从树上摔下来,不知道有没有吓到。
他在一旁蹲下,梁白玉犹豫了下,还是趴上了他的背。他的背还是那样温暖,他会担心她受伤,会给她擦药……梁白玉忽然有些负罪感。
她搂着傅至寒的脖子,想了想,说:“我方才不是想搞砸,然后不去念书,虽然我不太喜欢念书。”
“我知道。”傅至寒愣了愣。
“其实……我阿爹说我冰雪可爱,是骗你的。想来他是怕我这种小姑娘没有人喜欢,所以才哄骗你的。我前几日也挺想装得淑女一些来着……不过我觉得,装淑女好难,也好麻烦,索性告诉你好了。我不会写字,不会诗词歌赋,不会弹琴也不会下棋,只会翻墙爬树,与人打架。”梁白玉有些沮丧地说,“若是你想退婚,我也不会怪你的。”
她长长一声叹息,最后一句说得很小声:“我确实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