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那几根针放的位置很刁钻,斜行45°插在棉绒里,针尖向外,如果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许栎滢的心猛地收紧。

花滑当中的某些动作,比如下压步、单足滑行等等,都需要靠脚的力量倾斜支撑。

若是陆辰旭没有察觉到,他上冰做这些动作时,在强大的惯性作用下,针尖必定会从棉绒中被挤出来,刺进他的足缘。

许栎滢根本不敢想,如果那种情况发生,会不会影响到他的足底神经,会不会让他错过这次比赛甚至对他以后上冰有影响。

许栎滢的手都在颤抖。

那根针在灯光的映衬下泛着锋利的光芒,刺骨的寒冷。

她拿出另一只鞋,还没来得及反应,手已经被锋利的针头扎了一下。

靠。

让我抓到他就死定了。

许栎滢气急,眼看就在炸毛的边缘,忽地感觉胳膊一道力量,她被陆辰旭顺势带了起来。

许栎滢生气地踢了一脚更衣室的休息区,明艳的小脸愤愤不平,眉心紧拧,咬牙切齿道:“要让我知道是谁搞的鬼,看我怎么教训他!”

她越想越气,坐在休息区,忍不住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那双深邃的眼眸因为愠怒眼尾带着红。

陆辰旭坐在她旁边,正准备给她顺毛,他的手已经刚触上她的发梢,许栎滢的手机却震了震。

只见许栎滢顺手一滑,把手机放在耳边,开口道:“喂?”

酥麻的电流声从听筒传出,许栎滢有一瞬间的失神,浓密卷翘的睫毛扑闪两下,许栎滢压下眼底情绪,同陆辰旭指了指电话,便出了更衣室。

陆辰旭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栎滢走进洗手间,听着许琳诚在那头逼逼赖赖,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先问了她最近的工作,见许栎滢不搭理,又把话头转向许奕轩,说什么时候见一面,他也很想他们。

等他说完,许栎滢冷声道:“我们不会见面,就这样,挂了。”

许琳诚一听她的语气就很火大:“许栎滢,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你有没有基本的道德素质?我再怎么说,也是你亲生父亲!”

镜子中的少女化着淡妆,浓密漆黑的长睫垂落,在眼敛下打出一片淡淡的阴影,一张一合就像扑闪的蝶羽。她的眼眸很漂亮,眼尾锋利平直,不笑的时候给人压迫感,很有攻击性。

许栎滢一听他的语气,也很火大:“许琳诚,你说这话,害不害臊?哪种亲生父亲?抛下自己孩子给初恋养孩子的亲生父亲还是见死不救的亲生父亲?”

“许栎滢!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冲吗?那件事情,是我见死不救吗?”

“够了!许琳诚!明明是你当初抛弃的我,现在又过来充什么烂好人?多跟你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

“还有,你别再纠缠许奕轩!你当初没给予过他半分父爱,他高烧39度,冬天穿着单衣在雪里晕倒,差点就……”

许栎滢说到这里,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忍不住打着圈滚落,她努力咽下哽咽,控制住自己的声线:“当初是你不要他,全心扑在林若妍身上,现在又想来干什么?”

挂了电话,许栎滢靠在洗手间墙边,看着明晃晃的灯光,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给陆辰旭发了信息后,疲惫地挡住眼睛,任由泪水从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无尽的酸涩在心底蔓延。

许栎滢初一的时候,许父和许母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整日争吵,震天震地。有一次碎玻璃渣险些划破了许奕轩的额头,许栎滢很是后怕。从那以后,每次争吵,她总会抱着许奕轩去公园躲避。

经历两年的折磨,终于在初三,双方离婚。许奕轩被许琳诚强制带离茂清市,而许栎滢跟着许母。

起初许栎滢根本不知道许奕轩的半点消息,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知道了许琳诚的住所。她放心不下许奕轩,总会偷偷去看他。

许栎滢高三的冬天,攒够钱,又坐上绿皮火车去京理市,她花了小几百给许奕轩买了一支钢笔作为生日礼物,因为许奕轩今年刚好上初一。她自己却在车上,吃了份泡面。

许母是公职人员,但自从离婚后,许母精神状况就不怎么好,调动新职位,家庭经济水平也直线下降。

许母对许栎滢要求一直很高,小时候芭蕾、中国舞她都有所涉猎,钢琴、小提琴她也会一部分。离婚以后,许琳诚还是定期打钱让许栎滢上这些课程。许母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停了她的中国舞课程,反而逼她做别的事情,两人为此成天吵架。

许栎滢要强好胜不服输,她高一钢琴考级就到了10级,后来背着许母去做家教,攒钱自己交中国舞课程的学费。剩下的钱就攒着留作去看许奕轩的车费。

这次她刚到京理市,下起了大雪,寒意刺激的她拢了拢衣服。刚走到别墅不远处,她就看见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在不远处,瑟瑟发抖。

她小跑着过去,看着瘦小的身影,忍不住火涌心头。

许奕轩穿着单薄的居家服,眼眶泛红,鼻尖也被冻的通红,一双大眼睛蒙上一层雾气,似乎已经坚持不住了,听到呼喊,迟钝地抬起眼皮,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姐”,就晕了过去。

许栎滢都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么过来的。

她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大的劲儿,背着许奕轩出了别墅区,打车去医院,去发热门诊挂号看病,直到许奕轩挂上水,她才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一路上心慌的要命。

她一直在想,要是自己来迟几步,会不会……

她怕死了。

许奕轩清醒过来她才知道,原来是许琳诚因为他划伤了林若妍的手臂,就把他赶出来,让他自己反省。

可是,明明是林若妍先骂许奕轩有妈生没妈养,他气急,两人争执中,还是林若妍先拿起的剪刀,许奕轩只是在防御,不知道怎么就划伤了她。可许琳诚根本不听他的解释,直接就把人赶出来了。

……

许栎滢出了洗手间,站在走廊窗户边,心底太烦躁,她从包里取出了一支烟,给自己燃上。

许栎滢生的极其漂亮,五官明艳张扬,很有攻击性。凉风扫过她的发梢,她的眼眸泛着淡光,眼神有些失意,脖颈纤细脆弱,莫名有些颓然破碎的美感。

她掐着烟,吸了一口,偏头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远处的街灯,微微出神。

青白的烟圈从她的指尖四散开来,模糊了她的轮廓。

正抽着烟,突然感觉身上一紧。

陆辰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给她披上了自己的衣服。

“夜里有些凉。”

他说。

他穿着黑T,灯光切割他锋利的面容,那双深邃的眼眸半隐于暗色中,让人看不清楚神色。

许栎滢略微错愕了一瞬,很快调整好心绪,朝他笑了笑:“谢谢。”

就这么沉寂下来。

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淡淡的烟草味裹着少女香甜的气息席卷陆辰旭的神经,他看着许栎滢,那双眼眸溢满担忧,喉结滚了滚,还是忍不住开口:

“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许栎滢有些恍惚,似是喟叹一声:“太早了,记不清了。”

陆辰旭还想说什么,忽地,感觉一阵温热,少女已经搂住他,纤细的手臂环住他劲瘦的腰,声音有些疲惫:

“陆辰旭,借我抱一会儿。”

少年身上淡淡的松木气息,没来由的让她心安。

陆辰旭眼底满是心疼,克制又轻柔地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姐姐,出什么事了吗?”

许栎滢摇了摇头,不吭声。

“姐姐,有什么事你跟我讲,我们一起想办法。”

许栎滢安静的抱了一会儿,却没有开口。

“姐姐?”

“我没事。就是你们队里的糟心事太多,我突然有些累。”

许栎滢退开一步,似乎从刚刚的情绪抽离,问道:

“你的冰鞋一般都放在自己房间,什么时间别人有机会接触到?”

陆辰旭知道她在岔开话题,却还是说着她的话接道:

“只有在训练馆的时候有可能。有时候在训练馆,我们不上冰,反而会做一些基础训练。”

“我回去看看有没有监控,这种事情,队员有很大可能性,但也不排除其他在职人员。现在这么看,成员填的心里表格,也不能排除有错误误导信息,我还得好好筛查。”

突然手机震了震,江教练在群聊打了条信息:

江教练:【鉴于即将进行大奖赛,已经为队员更换了一批新冰鞋,刚刚到货,队员们明天上冰,就可以用新冰鞋。】

“你做的?”

陆辰旭点点头:“比赛马上开始,得把这人揪出来。”

“好,我跟你一起。”

“姐姐,等事情结束,我们去海边吧。”

陆辰旭目光深邃,很郑重地开口。

许栎滢有一瞬间愣神。

她高中心情不好,就会去海边。

陆辰旭还记得。

她看着少年,眉眼弯了弯:“好呀。”

回到基地,陆辰旭却有些不放心沈景熠,刚走到他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你叫我过来,是因为怀疑我?”

沈景熠辩驳:“我不是——”

“你不就认定是我了,我还解释什么?”

“沈景熠,我张诚就算再不堪,我不会拿运动员的职业生涯开玩笑。”

紧接着,就是玻璃破碎的声音。

陆辰旭推开房门,张诚愣了愣,看清来人,嘲讽道:“还搬来了救兵,真是可笑。”

张诚走到门口,看着陆辰旭,嗤笑一声:“看来,你也收到了‘问候’。”

“陆辰旭,你瞧,对你有意见的并不止我一个。你自视甚高,不近人情,队里讨厌你的人怎么会少?”

“不过,那人要是知道你的3A在世界级比赛里永远都不会成功,应该就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措施了。”

沈景熠听得直皱眉,他冷声道:“张诚,你在胡说些什么?阿旭只是一次失误了,你没必要这么咒他。”

“我是不是胡说,你亲自问他。”

说罢,张诚满看着陆辰旭,面带挑衅。

陆辰旭只愣了一瞬,他靠在门口,灯光映衬着他落拓的身影,他的眉眼锋利,神色淡淡,像是根本不把张诚当回事般懒洋洋地开口:

“张诚,再看不惯我,也不用拿这个呛我。”

他上前一步,淡淡地勾了勾唇:“我什么实力,大家不是有目共睹。”

陆辰旭比张诚高半个头,他不笑的时候,眼神锋利,清冷感尽显,眼尾那颗浅痣给人压迫感:“张诚,有本事就在分站大赛上赢了我。”

“你现在这种挑衅,跟狗吠有什么区别。”

张诚手臂青筋暴起,瞪了他一眼,却又哑了火,愤愤地下了楼。

陆辰旭侧身瞥了一眼,却发现许栎滢正站在不远处。

他一瞬间收敛了身上的强势霸道气息,凑过去乖声道:“姐姐。”

他其实心里很慌张。

他不确定许栎滢听到了多少。

许栎滢走进去,跟沈景熠聊了几句,让他不要声张后,而后下了楼。

陆辰旭跟在她身后,就像只巨型犬。

进了房间,许栎滢让陆辰旭坐在沙发上,她突然凑近,看着陆辰旭,目光灼灼:

“陆辰旭,我不骗你,你也不会骗我,是吗?”

陆辰旭没由来得心慌。

只听见她又续道:

“张诚说的,是你的真实情况,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陆辰旭:姐姐抱我了 (痴汉脸)感谢在2023-03-31 22:13:04~2023-04-02 23:46: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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