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将闾一边走一边问来传话的寺人:“你可知父皇叫我们过去作甚?”

将闾问这话纯粹是本能使然,知道父皇身边的寺人一向嘴严的很的,其实倒也没指望人家回答。

可不妨,寺人很是爽快的答话了:“今日华阳公主跟王翦将军前来拜见圣上,陛下想着华阳公主难得回宫一趟,因让公子们前去见见。”

听闻此言,将闾立马松快的道:“原来如此,我也许久未见到长姐了,今日可得好好见见。”原来不是胡亥告状,那就好。

乐康顿时对此行十分期待,马上就要见到父皇唯一记录于史书上的华阳公主了,真是让人有些迫不及待。

怕乐康不知道华阳公主是谁,公子十分贴心的在旁给乐康解释道:“乐康醒来后还未有见过长姐,想来不甚清楚,为兄先给你说说。”

“华阳公主就是长姐,嫁予王翦将军为妻。平日里随王将军住在东乡,少有回宫的,这次乐康可得好好认认人,免得日后见面不认得。”

乐康一边点头一边唏嘘,王翦现在年老的已然算是告老还乡了,可怜华阳公主大好年华被白白蹉跎了。

乐康一行人来到章台宫,寺人不再如往常一般让他们到父皇议事殿中,而是直接将他们带到父皇日常起居的寝宫之中。看来,今次果真是家眷聚会了。

乐康一行来的不早不晚,长兄扶苏等几个兄弟已然在座,还有几个兄弟还没到。

再看一旁,赫然坐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华服年轻女子以及她旁边坐着的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虽然气势不凡,但真的很老迈了,跟这十分年轻美丽的女子坐一起看起来甚是有点扎眼。

稍稍打量一番过后,乐康赶紧随着兄长上前给父皇行礼:“拜见父皇。”

秦始皇看着乐康兄弟三人十分友爱的走进来,心情不错的一挥袖:“免礼。去见一见你们阿姊还有姊夫。”

闻言,将闾二人赶紧带着乐康走到华服女子面前拜见:

“将闾拜见阿姊,见过姊夫。”

“高拜见阿姊,见过姊夫。”

乐康......

看着须发皆白的王老将军,再看看自家风华正茂的长姐,乐康这声“姊夫”真是有点无法出口。

见乐康有点发愣,将闾赶紧将他扯到华阳公主面前:“乐康,这就是先前给你说过的长姐华阳公主跟姊夫,还不快快行礼拜见?”

乐康走上前,对着华阳公主认认真真的拱手作揖:“乐康拜见阿姊。”

又对着王翦拱拱手:“乐康见过王将军。”

华阳公主早就听说自家这个幼弟已经神魂归位,灵动非常,今日一见果真聪明伶俐机灵的很。

看看,小乐康可真漂亮,跟个小仙童一样,自家这幼弟真好看,真招人喜欢。华阳公主越看越喜欢。想抱。

乐康也在看这个气质出尘的姐姐。真好看,真漂亮,真不愧是秦始皇的女儿。可惜,年纪轻轻就被政治联姻了,守寡后没过几年安生日子又被胡亥给残杀了,真是令人心痛惋惜的很。乐康不禁满心怜惜。

见小娃干净黑亮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个不停,蓦然,华阳公主的心头一软,很奇怪,她竟然从幼弟眼里看到让人有些怅然的光华。这目光让人想看又不想看,让人心头有点发热却也有点发酸。

华阳公主浑身有点酸酸胀胀的发软,终是忍不住出手将小娃抱了过来。

香香软软的小娃一入怀,刹那间驱走了身上莫名的怅然,让人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华阳公主抱着乐康就是好一阵揉搓亲香:“小乐康,你咋这么招人稀罕呢?小乐康,我是阿姊,可是记住了?......”

乐康被揉的喘不过气来,好一阵子才从长姐的怀里挣扎了出来,气喘吁吁的道:“阿姊,阿姊,别揉了,再揉我就背过气去了。”

看着膝头的小娃一脸红润润,大眼睛越发的黑亮亮,华阳公主越发的稀罕,对着乐康的小脸蛋儿又是好一阵亲香,接着又抓住乐康试图反抗的小手狠狠的标记了一番。

乐康双眼发直,要是知道华阳公主竟会如此热情奔放,他一定早早的逃开去。

小小娃娃竟然露出生无可恋的表情,又是惹得众人一阵逗弄好笑。

一时间殿中笑声不断,气氛十分乐呵。

秦始皇也是笑容满面,心情极为畅快:“元嫚难得回来一趟,这次就多住些时日再走。也可跟你兄弟们多亲近亲近。”

对于这个长女,秦始皇是心有愧疚的,这个长女为天下大业受了委屈,他一向是多有另眼相待的。

之前每次见她,仿佛有郁郁之色,今日见到乐康倒是心情不错。乐康这小子还真是招人喜欢的紧,不说别人,就说他自己也是,每每见到这个小儿心情就格外不错。元嫚正该跟乐康多接触接触排解排解才好。

华阳公主赶紧谢过。

秦始皇摆手免礼,又对着华阳公主好一阵父亲对女儿的关怀问候。

君王的心情大好,殿中的气氛更是和乐。

一片和乐声中,门口传来了通报声:“公子胡亥觐见。”

秦始皇扫了眼身旁,儿子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就差这胡亥了。这小子之前看着颇是伶俐甚是讨喜的,现在不知怎的越来越有些惫懒了。来得竟然如此晚?

秦始皇不愠的一挥袖:“让他进来。”

胡亥走了进来。

看着胡亥,殿中顿时一静。胡亥的样子看起来太惨了一些,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一样破皮肿的老高,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见胡亥如此惨样,秦始皇惊怒不已:“胡亥,你这是怎么回事,如何成为这番模样?”

胡亥飞快的看了眼乐康,又飞快的扫了一下将闾跟公子高。

乐康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且看看你怎么说?

公子高淡定的接收了胡亥的目光,今日他顶多算是个目击者,扯不上他的。

看到胡亥看过来的目光,将闾先是小小的紧张了一把,旋即又淡定了下来,虽然说提议比试是他先提的,可坑不是他挖的,狗也不是他放的,不怕。

胡亥张嘴就来:“父皇,今日乐康他们......”他想要跟父皇告状,说乐康他们设局陷害他才让他受了伤的。

话刚刚开头,胡亥敏锐的察觉到一道目光各外灼人的盯在他身上,胡亥抬眼,只见站在父皇身后的赵高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胡亥浑身一激灵,立马将告状的话缩了回去,转口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今日跟乐康他们一起去学宫时,不小心掉到陷阱里受伤了。”

秦始皇勃然大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公子上学的路上设伏?给朕查,查出来朕要重重的罚。”

君王威压非同寻常,胡亥腿软的一下趴跪在地上,飞快的看了眼赵高,看着赵高的不动声色,稳了稳神,赶紧哆哆嗦嗦的说道:“父皇,没有别人,这个陷阱是我为着跟学宫的同窗们玩儿挖的。这次儿臣受伤纯属意外。”

乐康惊讶的眼睛睁大了一瞬,咦,胡亥怎么突然变聪明了?看来是有高人支招了。

秦始皇听明白了,看着肿头肿脑的儿子,心里忍不住冷嗤,自己怎么有这么蠢的儿子,竟然挖陷阱将自己陷进去,真真是太蠢了。

不过,到底还是有担当,自己做的事自己坦荡的承认了。勇于承担责任,也是不错的。这像是他秦始皇的种。

秦始皇暴怒之气顿去,看着胡亥没好气的骂道:“你这蠢货,一向没个正行,到处惹是生非,真真可恼。朕定要重重罚你,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胡亥赶紧膝行几步上前抱住秦始皇的腿撒娇讨饶:“父皇,儿子知错了。父皇,你就看在我受伤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吧。”

秦始皇没好气的嗤道:“成何体统,还不赶紧撒手。”

赵高目光一闪,此举果然有效,看来圣上现在对胡亥应该没多大怒气了,不然,就不是嘴上说“撒手”,而是该用脚了。

跟秦始皇求饶免打不少次的胡亥最是有经验,更是不要脸的赶紧扭股糖一样四脚一起缠着秦始皇撒娇讨饶:“父皇,你就饶了儿子吧......”

小儿撒娇,秦始皇脸上的神色渐渐缓了下来,见状,一旁的王翦赶紧笑呵呵的起身说话:“陛下,公子们年少活泼,调皮了些而已,所幸此事也没伤到旁人,陛下不如就请饶了公子胡亥这一遭吧。”

反正公子胡亥想害人没害成,害了自己,总归始作俑者跟苦主都是胡亥自己,他帮着求求情也是使得的。毕竟事情都抵在面前了,他这名义上的姊夫也不好不出声的。

本就已经缓和的秦始皇听得王翦的求情,轻轻一脚踢开胡亥,指着他神色严厉的说道:“你刚刚放出来就胡作非为的,想来是平日课业太少了,这次就给朕将《秦律》抄十遍,不抄完不允出来玩耍。”

一听要抄书,胡亥顿时痛不欲生,很想再撒娇打滚一番,可一见父皇一脸的你再敢歪缠朕打断你的腿的神情,不敢再造次,赶紧麻溜的谢恩:“儿臣遵命。儿臣这就去。”

不管怎么说,今日都算是成功了,毕竟抄书比挨打受罚关禁闭强多了。

乐康看了全程,看看一脸死里逃生的胡亥,再看看几次看向胡亥神色格外和蔼深切的赵高。乐康暗自挑眉,这个赵高果然了得。

胡亥却是大有不满,过后对着过来给他送抄书材料的赵高抱怨道:“这就是中车府令的好办法,害得本公子要抄这么多书!”

赵高笑容满面紧紧盯着胡亥道:“公子胡亥,道理我先前已经跟你讲过,现在我就再重复一遍。公子须知,陛下雄才伟略,天下之事都能洞察秋毫,何况陛下了如指掌的咸阳宫?”

“公子胡亥你今日所为但凡稍稍打听就能让人知道原委,你以为还能瞒得过陛下?所以,此事公子胡亥自己坦白是为上途。不然,依你先前的打算恐怕就不是抄书这么简单了。”

胡亥还是不服气:“那这事儿我其实可以不说的。躲着父皇几天等伤好了,不惹人眼了,不就啥事没有了?你为何要我自己上杆子去跟父皇说?”

赵高一脸看小孩子无理取闹的摇头:“公子胡亥,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不会说。咸阳宫中之事,哪有能瞒过陛下的?何况,你说躲?你怎么躲?比如,今日,华阳公主登门,陛下让你去,你能不去吗?你拖了老半天不还是去了?”

说到这里,赵高沉了脸色:“公子胡亥,你可知你今日去得是最晚的,陛下的神色颇是不愉。今日是因为有事让你混过去了,日后但不能如此了。”

这个胡亥倒是没有犟嘴,说实在,今日进门见到父皇眉冷目厉的样子,他好悬没直接在门口就趴下了。日后但凡父皇召见,再是不敢拖拉了的。

见胡亥没有再犟嘴,赵高耷拉的眉毛平整了一点。还算是能听进一点话的,不然,他是懒得提点的。这次,要不是怕陛下过后让人清查,牵连到他身上,他才懒得给胡亥筹谋划策呢。

当然,如上赵高、胡亥对谈乃是后话,现在且说回章台宫这边。

因着胡亥这一打岔,过后再拾起亲情对话,总觉得差点味儿,秦始皇干脆一摆手,对华阳公主说道:“罢了,朕有事要跟王将军说话。元嫚你且先去赵宫郑夫人那里叙话。”

华阳公主赶紧抱着乐康蹲身领命。

秦始皇又对扶苏说道:“你亲自送元嫚到你母亲处。”

回头见华阳公主一脸眼巴巴的抱住乐康舍不得撒手,干脆一挥手道:“乐康也一起去。”

乐康十分雀跃的在华阳公主怀里弯了弯腰:“是,父皇。”

来这里这么久了,终于可以去秦始皇的后宫里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