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应该啊，这些天乐康其实一直让人看着丹坊这边的的，有事按说都会第一时间来报给他知道的，莫非苘山他们瞒报了？
接收到公子问责的眼神，苘山赶紧摇头，表示并未有瞒报。这些天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丹坊看一下的，并未有听说丹坊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
这丹坊的人怎么回事？作何一脸死了人的模样？公子们来了这一阵了也不见人上来拜见，成何体统？苘山重重的咳嗽一声：“诸位，可是出什么事了？”
听得这一声儿，众人方才看见几位公子，赶紧上前拜见：“拜见公子将闾，公子高，公子乐康。”
不等兄长们说话，乐康先自一摆手：“免了。说说，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闻乐康此问，众人又是一脸痛惜，仍然跪在地上的两个年轻男子更是一脸悲壮。
将闾也沉声问道：“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我等兄弟几人今日既来了，能做主的定会跟尔等做主。”
徐福一脸悲痛的赶紧躬身作答：“回公子的话，此事说来也是我等无能。公子乐康先前交代我等炼精铁之事，到现在我等也没炼出公子所要求的有韧性的铁，实在有负公子所托。”
“眼见三月之期已经过去泰半，而炼铁之事仍然进展不大，我等实在是担心耽误公子所期，所以我这两个徒儿想要效仿昔日干将莫邪舍身炼剑从而舍身熔炉，以炼就精铁。”
“今日就是他们入炉祭天之时，所以我们大家才有所失态。请诸位公子恕罪。”徐福指着跪地的两个徒儿一脸生离死别的悲伤。
“你说什么？！”乐康差点没呛死，不过是炼铁而已，竟然还用上人命了？！
乐康匪夷所思：“我先前不是跟你们说过的，炼铁之事不是一蹴而就的，所遇到的困难必定不少的，不是一有问题用人命来填就可以解决的。
“而且，我不是跟你们说了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商议的吗？怎么没见你们找我商量？就擅自作这决定？”
“你们知不知道，炼就精铁并不是舍了命就能炼出来的。何况，退一万步讲，你们既然想到要用血肉熔炉，那用牲畜也一样，何必用上人命？”
对于乐康此言，徐福却是有不同的见解：“回公子乐康的话，祭炉用牲畜代之恐不够诚心，恐反让神灵震怒。为表诚心，还是人祭为上。”
至于公子乐康说的，有问题随时去找他？这个话听听也就好，可不能真有事就去找公子的。
他们作为一个下属，公子交代的事情连一半都没完成，时时去叨扰公子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些方士太过无能？何况要是叨扰了公子还是炼不出来精铁，可怎生是好？
所以，炼铁之事自是能自己解决的就尽量自己解决再说。
乐康赶紧摇手打住：“停，赶紧停止你们人祭的想法。日后也不要有人祭这种想法。你们且先跟我仔细说说目前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有实物吗？拿过来我看看。”
听闻乐康此言众人大喜，跪在地上的两个年轻男子更是狂喜给乐康磕头。不到万不得已谁想舍身祭祀呢？现在是公子乐康主动问起，公子有命，怎可违背？不算是他们无能上告。
徐福欣喜不已的亲自拿了一块生铁过来给乐康他们看。
看到这铁，将闾端详了一下没看出所以然：“这铁有什么问题？”
徐福将铁放到地上，拿过一个锤子一砸，这块生铁应声而碎。
徐福看着地上的碎铁一脸愁容：“这铁炼出来还是很脆，没有韧性，这等成色恐难以做成物事使用。”
乐康蹲下捡起一块碎铁来看，之间生铁断面呈白色，典型的白口铁，这是碳化铁，含了大量的杂质，自然就没什么韧性。
徐福很是沮丧的继续说道：“这还是我们炼的品相比较好的一块儿，好些都是怎么烧都烧不出这种品相的。”
乐康道：“可是按照我跟你们说的工序做了？”
徐福有些惭愧：“回公子的话，我们初时炼的都不甚稳固，时好时不好的，所以，还没进行到下一步。”
乐康：“带我去丹房看看。”
一众人人等来到丹房处，只见前面几个巨大的高炉立在那里，远远的就热浪扑人。
徐福赶紧在前解释道：“丹炉一直在用木炭烧着，炙热的很，不宜近前，诸位公子就请在这里观看好了。”
乐康听明白了，徐福他们现在用的是木炭做燃料，木炭的燃烧值不够高，对炉子的要求就要高，炉子的气密性跟痛风度等都是有极为高的要求的，而且都是缺一不可的。
现在都是人工搭建，自是做不到如现代一般电子机械精准控制，所以就会造成炼铁有很大的差异性，成色有的高有的低。
如果一直这样不稳定，只是做试验少量的炼制一点用一用也许勉强可以，但是要大量的实用起来确实是不够的，这估计也是徐福等人不敢进行下一步的原因。毕竟偶然炼出一块，跟大量稳定的炼出来，那差距还是挺大的。
乐康想了想，示意苘山屏退侍从，独留徐福、韩终几个方士后，方才对他们说道：“目前看来，很大程度是因为木炭的灼烧的热度不够，所以造成了炼制出的铁块不够好。”
“至于燃料我还有一想法，过后再说与你们听。目前你们还是用木炭继续烧制，但是，必须要按照我先前所说的工序做，必须要进行退火处理，这一步是必定不能少的。如此反复几次应该就差不多了。”
“切记，退火这一工序至关重要，不可省略。不能因为怕烧的不够好而不进行退火处理。”退火处理至关重要，可以将白口铁中的铁和石墨分解，从而消除大量的碳化物等杂质，杂质少了，铁的韧性就能加强不少。
听得公子乐康这话，徐福等人有点心虚，他们确实没有按照公子先前说的进行退火处理。现在见公子乐康特意强调，虽然没敢直接反驳，但仍然是非常狐疑的，这木炭大力炙烧都烧制不好，再特意冷一冷，岂不是更不好了？
乐康看他们的神情也知他们的顾虑。乐康想了想措辞解释道：“生铁烧好后放冷，一些渣滓自然就渗了出来，届时用火再烧一烧，就能将这些渣滓烧掉。”
“如此往复几次，渣滓就能被烧的差不多。渣滓少了，铁的韧劲自然就能好很多。你们先按照我说的做，多做几次看看再说。”
公子都说这话了，徐福他们自是不好再辩驳的，反正之前试了那么多次都不成，这次就按照公子乐康说的做，说不得真能成。即便不成，日后君王问诘也有原因可注脚的。
徐福几人赶紧诺诺领命。
乐康又道：“至于燃料，我还有一个想法，炼铁的话，焦炭比木炭更好用，我把焦炭的制作方法告诉你们。你们目前可以一边用木炭炼铁，一边想法制作焦炭，待日后焦炭制作出来了，炼铁更便宜。”
徐福等人喜出望外，没想到今日公子乐康来一趟，不光是免了人命祭祀，还又能给一个奇方出来，这真是泼天之喜。
木炭制作焦炭不难，跟制作上等木炭的过程差不多，就是要注意隔绝空气以及温度比烧制木炭的温度要高。这对常年炼丹的方式们来说应该是送分题。乐康说给就给，当即就口述了一遍。
将闾、公子高阻拦不及，也只好由着乐康说了。
乐康此举可是把徐福几人唬的不行，几人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公子乐康竟然将此等了得的奇术直接告知与他们；喜的是又能得一奇方，日后又能多一技傍身，此等实用之技走到哪里都不怕人不另眼相看的。
待乐康说完，公子高眼神厉厉的四扫了一遍，看着徐福等人告诫道：“今日公子乐康所言，入得尔等之耳即可，一概不许外泄，否则，本公子定斩不饶。”
不光是炼制焦炭之术，还有炼铁之术也是一样，乐康方才当这些人也说了什么退火、多烧制几次等等话语，这些言语看似轻飘，实则重要的紧，一旦掌握于国于民皆是大事。此等秘术绝对不能轻易外泄。
乐康自也想到了这些，所以早早的屏退了杂人，独留了徐福、韩终等少数几个人，没想到公子高更为谨慎，特特的又叮嘱了一番。乐康心道，日后要有什么还是再谨慎点的好。毕竟，这些对现时来说简直犹如绝密高科技。
丹坊事了，乐康兄弟走将出去。
出得丹坊，乐康神色如常，将闾跟公子高两人仍然情绪高涨，将闾一把抱起乐康直呼：“臭小子，挺厉害哈。怪道人说你是仙人下凡呢，兄长今日算是见识了。厉害，厉害。”
公子高也是难掩惊讶，对自己这个小弱弟更是惊叹的看了又看。
乐康淡定的在将闾怀里对手指，不怕，现在自己身上有任何神异之处，都是可以用仙人转世来解释的。
不过，一直被人这样灼灼的盯着看，小身板也被人拍的有些痛，总归还是有点不甚自在的。于是，乐康很快出声转移了话题：“兄长，我饿了，我们吃饭去吧。”
对于乐康此提议，两位兄长欣然应和：“也是，出来这半天了，该是要用饭了。”
将闾更是兴致勃勃的提议：“走，去我宫中，乐康你不是一直想吃炙肉吗？今日兄长给你炙鹿肉吃。我一早就吩咐了的，现在回去应是好了，正好可以吃。”
听得有烤肉吃，乐康嘴里不自禁的满口生津，天可怜见，他现在吃肉顶多给点肉羹，烤肉除了刚来时在父皇那里啃了点味儿，其它还真没吃过。
乐康当即点头：“好，走。”
跟在后面的苘山急得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公子乐康还小呢，脾胃哪里受得住炙肉？
还不等他想停当，乐康已经摆手让他走了：“苘山，你先回宫用饭，然后赶紧去一趟考工坊，让考工坊用我画就的图纸赶紧打造家具。还有，顺便跟青荇说一下，我不回去用饭了。”乐康一脸正色，我这可是有事要吩咐你去做，可不是嘴馋想吃肉支你走的。
但见公子一脸坚持，苘山只得苦着脸应了，然后不放心的叮嘱了苘池、苘塘一番方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将闾带着两个兄弟回宫，立马吩咐人赶紧上早上他吩咐昼食要吃的炙鹿肉来。
乐康看到眼前的鹿肉，高兴的飞起，飞快的拿起一块鹿肉啃了起来，今天终于可以大快朵颐的吃肉了。
想法倒是好，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在鹿肉上扑腾了半天也只给炙鹿肉上造了几个大牙印，勉强刮了一点肉屑下来尝尝味儿，根本咬不动啊。
还是将闾的贴身寺人有眼力劲儿，赶紧拿了一碗鹿肉羹上来，才让乐康解了解馋。
见小弱弟将铜勺挥的飞起，将闾两人更是胃口大开，跟公子高两人相对着大嚼了起来。
兄弟几人正吃得高兴，却见门口寺人来报：“禀三位公子，陛下让三位公子即刻前往章台宫。”
将闾惊得手中的鹿肉吧唧一下掉在了桌上，看着公子高惊疑道：“不会吧？胡亥那厮真告状去了？”
公子高也狐疑，迟疑道：“说不准。”
乐康淡定的放下手中挥舞的铜勺，胡亥告状也不稀奇。不过告状也不带怕的，只要胡亥敢告状，今日就再送他关禁闭挨打。
寺人赶紧上前给几位公子收拾停当，然后护拥着往章台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炼铁的方法参考自百度感谢在2023-06-28 01:50:52~2023-06-30 00:3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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