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冰在迷蒙中睁开眼,眼前恍惚一片,只能看到一片灰白。她困顿眨眼,环绕四周,这一动就带到了脖子,脖颈上闪过红光。
箫冰发现异常,伸手去摸脖子,一个黑色颈圈正卡在她脖子上,格外难受,同时,她抬起的手上有个薄如蝉翼的黑圈,她又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脚腕上也有。
这是什么?箫冰有些困惑,搞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
走廊里斑驳的灯光穿过铁栏栅,投下竖道光影。
萧冰所在的房间只放着一张床,除了从铁栏栅里泄下的光,到处灰蒙一片。
这个设置有点熟悉,很像监狱。箫冰扶额,晃晃脑袋,回想着究竟发生了什么,过了许久,她才想起来,自己被尤利带走,晕倒在了警车上。
所以她现在是在警察局,这里是牢房?而她被监/禁了?
这没由来的监/禁,真是让人恼火。
箫冰皱眉,撕扯着手环,但没有用,手环反而发出尖锐的声响。
没折腾一会,箫冰就累了,肚子咕咕作响,她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我这是睡了多久,怎么这么饿?”
“三天。”
箫冰自言自语地问出声,就听到了尤利的回答。
铁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尤利迈着他的大长腿走进来,“下次醒了直接叫人,不要攻击监测环,次数多了会被判定为有攻击倾向。”
“下次,还有下次?”箫冰摇着手环道:“这里是警察局吧?”
“没错。”尤利点点头道。
箫冰无语道:“我可不希望有下次了。”
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进过警察局的箫冰很心塞,“所以我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就把我关进来了,还带手铐……我是说,监测环。”
尤利正要回答,门口处又传来一道声音,“犯了什么事,你自己不知道么?”
尤利和箫冰同时向门口看去,却见警长推开半掩的门,走进来,他武装到牙齿,身后跟着同样武装到牙齿的警卫。
他鹰一样锐利的眼睛看向箫冰,又将目光停留在尤利身上。
他皱眉问:“尤利,怎么不关门。”
尤利说:“马上要带她去审讯,所以没关。“
警长重重拍在尤利身上,“这可是特殊战犯,要百分百警惕,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警长说完,向后看去,给了两个警卫一个眼神,“带她走。”
箫冰被警卫拉起,脚步虚浮,想要挣脱,又没有力气。
饥饿感不断涌上,她有气无力地说:“喂,就算是犯人,也得给饭吃吧,我三天没吃饭,饿都要饿晕了。”
警长见箫冰这副样子,正要发火,尤利站出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绿色营养液,递给箫冰,“正要给你,是美人草味的。”
美人草味?
箫冰边被驾着走,边接过营养液,一口喝下。营养液的味道比不上她的羞答答美人草奶绿,但也有种原汁原味的清脆草香,效果奇佳,不过片刻,她便恢复了力气。
“我自己走。”她挣脱警卫的枷锁,跟在警长身后。
穿过长长的走廊,箫冰被带到一个空旷的大厅,大厅放满冰凉的蓝色椅子,空荡荡的,只坐着一个人。
那人见到箫冰一行人,激动的站起来,他胡子拉碴,头发蓬乱,银眸血丝密布,眼底有青影,摇摇欲坠。
小老头?
他这是多久没睡了。
“冰儿……”箫恩想要靠近,却被警卫用枪堵着,不能前靠近。
“家属在这等着,不许靠近。”警卫如是说。
箫冰给了箫恩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在这等我,我没事,放心吧。”
箫恩眼睛通红,什么都没说,站在原地,看她被带进审讯室。
审讯室并非是萧冰想象的模样,它并不灰暗逼仄压抑,反而是以白色为主基调的开放平台,空旷又简洁,一览无遗。穹顶悬挂着金色水晶吊灯,下方摆着巨大的白色镀金弧形桌,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弧形桌对面放着一张孤零零的椅子。
圣洁、威严、冷静,像是能将一切黑暗都驱散。
箫冰笑不出来,沉默地坐到那张孤零零的椅子上,不用说,那就是属于她的位置。
她刚坐下,坐在弧形桌最中央、正对着箫冰的人敲了敲桌子,在大厅中发出空旷的回响。
箫冰微微抬头,看向他。
那人穿着笔挺的绿色军装,右手拿着一个锁扣,左手百无聊赖地轻击桌面,金色的眼睛却紧紧盯着箫冰。
警长站到他身边,伸出手,毕恭毕敬道:“邓安先生,久等了。”
叫做邓安的男子微微一笑,指着他右侧空着的座位说:“不必客气,坐。”他的目光又在尤利身上停留了下,又说:“你也坐。”
警长坐下,瞧了眼坐在邓安左手侧的一男一女,朝他们微微颔首。
警长冲着萧冰说:“我旁边这位是邓安军长,他是数据军第六军长。邓安先生旁边是史密斯院长,是伽星医院的院长,史密斯旁边是星野集团负责人余经理,他们一起听证本案,你最好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箫冰不解,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她能什么罪名?她很想反驳,但铐在手上的链条让她动弹不得,形势比人强,她最终还是沉默以对。
无论如何,她得先搞清楚情况才行。
箫冰凝心静气,等待警长的提问。
警长薄唇开合,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什么?
箫冰憋着的一口气差点喷出来,这是什么问题,什么叫她是谁,这种问题跟证明我妈是我妈有什么区别。
箫冰嘴角抽搐地说:“我是谁,您身为警长,查不到吗?”
“严肃点,让你回答就回答,别说废话!”警长提高了音量。
箫冰无奈答道:“我叫箫冰,普通小市民一个,有问题么?”
“你光脑身份的确如此,没有问题,问题在于,箫冰已经死了十年了,公民信息已经注销了八年。”
“箫冰……已经死了十年了?”箫冰重复着这句话,无语道:“箫冰已经死了十年了,那我是谁?我的光脑怎么激活……我的光脑呢?”
说到这,箫冰才发现自己刚买的光脑不见了,但此时不是追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警长又说:“这得问你自己了。”
萧冰道:“我只是沉睡了十一年,从未死亡过”
警长说:“你撒谎,星历2379年,箫冰被判定死亡,于2381年自动销户,真正的箫冰早就死了。”
“什么判定死亡,什么销户,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不知道”小老头也没提过呀,箫冰彻底迷茫了。
“未撒谎。”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下传来,萧冰一愣,她身下的椅子居然是带测谎功能的!
警长则有些诧异,她居然真的没说谎。
他沉吟地看向邓安,“邓安先生,你看这。”
邓安没有回答,看向坐在他左手侧的史密斯,“史密斯,你说呢?判定死亡的是你们伽星医院吧。”
史密斯碧蓝的眼睛一扬,眉头一挑,额头上勾勒出三条深深的法令纹,“确实是如此,我们判定了她的死亡,我之前向您介绍过,箫冰是个失魂者,而失魂者在临床意义上来说等同于死亡。”
邓安轻笑,“没错,我可从来没听过失魂者苏醒的案例。”
“是啊,从来没有。”史密斯的目光转向箫冰,眼里涌上亢奋的红光,“从来没有失魂者苏醒过,如果她不是入侵公民数据库的入侵者,那么,她就是千百年来第一个醒过来的失魂者!”
于是邓安歪头问萧冰:“所以你是失魂者么?”
箫冰犹豫了一下,随即想起箫恩对她说过的话——无论如何你都要记住,你不是失魂者。
她现在知道萧恩为什么要这样说了。
在地球时,她也从来没听过有脑死亡患者苏醒的案例,如果出现这种案例,科学家一定会拼命研究,那么这里也不例外。
甚至会更过分。
她绝对不会承认的,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失魂者。
于是箫冰毫无负担地说:“我不是!”
椅子没有响,仍旧亮着绿光,箫冰松了口气。
“不是失魂者?又笃定自己是箫冰本人,又不承认自己是侵入者?”邓恩敲着桌子,意味深长地看着箫冰,“那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才是东西呢,不对,你才不是东西呢……
真要说,她只是个无辜的穿越者……
话说,再这样审下去,她穿越者的身份不会被发现吧?那可比什么失魂者苏醒严重多了。
箫冰无语问苍天,为什么别的穿越者穿越都安安稳稳,只要小心就不会被发现,到她这里就变了个样,时时刻刻有被发现的风险。
见箫冰沉默不语,史密斯说:“有的人天生冷血,测谎仪不一定能测出来什么,我带了医疗机器人,先抽管血,测一下她的基因吧。”
一旁的警长接道:“不必,我已经测过了,她的基因与数据库中的完全匹配,同时,我们担心有人替换,跟她的一级亲属箫恩进行了基因比对,没有问题。”
史密斯嗤笑一声,“就你们这些门外汉,能测出什么来,让我来。”
他站起来,走向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白色机器人,快速按下按键,而后拍拍机器人的脑袋,“去吧,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