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穷啊

阴云密布,连片的积雨云遮蔽了阳光,地面阴暗而昏沉。

萧冰排着长队,站在救济窗前,担忧的看了眼天空。

要下雨了,而她没有带雨具。

一道紫色电光闪过。

“轰——!”

惊雷响起,救济窗前传来志愿者的吼叫声:“没有了!营养液没有了!”

雨滴开始噼里啪啦地落下,雨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渐渐的连成了线。

天似漏了一个窟窿,雨水倾倒而下。

萧冰环绕四周,领救济粮的人还是就那么站在风雨中,没有异动,神色麻木,仿佛这倾盆的大雨,只是轻飘飘的柳絮。

救济院窗前红灯闪烁,志愿者再度大喊道:“昨天捐赠的营养剂少,只剩二十支,后面的不用排了!”

萧冰在环抱住自己,没因为志愿者的喊叫而慌乱。

因为萧恩意外昏迷,她今天没有做复健操,出来的早,恰好能领到救济粮,否则的话,他们又要饿肚子了。

排在她身后的长龙静默无声,用或麻木或绝望的眼神望着亮灯的救济窗。

志愿者见此,无奈地拿起扩音器说:“后面的,都散了吧,明天早点来,这么大雨,别为了几支营养液感冒了,病了还得买药,药可比营养剂贵多了。”

长长的队伍仍旧缄默,流浪之人枯瘦的脸上雨水横流,泛着冰冷的雨光。

箫冰也沉默了。

她想起在地球时看到过的问答——

如果可以穿越,你会选择穿越到过去还是未来。

萧冰的答案是——未来。

对她来说,这是个无需思考的问题,能去物资发达科技水平高的宇宙世界探索,为什么要去连出门都困难的古代。

然而,科技与文明爆炸式发展并没有消灭贫困,即使星际世界物资充沛,照样有人颠沛流离,填不饱肚子。

而最为不幸的是,她也是其中一份子。

“喂,到你了!想什么呢?你要不要啊!不要让给后边的人!”志愿者暴躁地冲着萧冰喊道。

箫冰回神,伸出手,“要的,要的!”

两支小小的营养液扔入手中,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感,她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塞入怀里。

天色阴沉,紫雷纵横,雨跟不要钱似得往下洒。

箫冰顿了顿,想待在救济窗前的支棚下等雨停。却看到还未散开的人群中,那一双双沉寂如野兽般的目光。

萧冰顿了顿,为了安全,她决定冒雨离开,于是她骑着坏了一边的飞鞋向旁边的中央公园飞去。

她将飞鞋骑得飞快,匆匆穿过没有缝隙的雨帘,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中央公园的中心广场处。

广场周围,环绕着一圈水母灯,水母灯像罩子一样挡住了风雨,在昏暗天色下散发着暖白色的光芒。

水母灯下是秋千,萧冰坐在秋千上,湿漉漉的水滴顺着秋千落在地上,打湿原本干燥的地面。

萧冰全身上下,除了头上具有防护作用的鸭舌帽,其他地方全湿了。

她按了按鸭舌帽,护住自己的太阳穴,避免风雨吹到自己脆弱的神经。

人群里,像她这样狼狈地人不多。

无他,市面上的光脑,都具备避雨防晒驱虫避雷这些基础防护功能,但凡稍微小康一点的家庭,都会升级一个兼具防护功能的新型光脑。

而她的光脑早就在十一年前的那场爆炸里炸掉,还没来得及补办,只能用萧恩的,萧恩的光脑是二十多年前的最基础款,没有这个功能。

广场中的人越聚越多,每个人身上都发着光脑防护罩的白光。

风急雨急,人们却如漫步一般自在。

躲在水母灯下的萧冰十分羡慕,脑海里又涌上各种赚钱的法子,只有快点赚到钱,才能换个心仪的光脑。

人群越聚越多,不因风雨而减少,萧冰默默数算着这里的人流量,微微眯起眼睛,不错,这人很多,这就是商机啊。

“滴咚咚——”

就在萧冰盘算着大钱大计时,反射着雨光的钟塔响起悠长的钟声,钟声带着长长的回响响了六下。

广场中央突然爆发出一阵热情洋溢的呼喊声——

“滴!六点到了!不管你是老人、小孩、自由职业者还是上班族,都来这里吧,让我们一起来舞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一边呐喊着,一边开始舞动。

圆形广场上聚了有近千号人,跟着他的动作开始舞蹈。

随着热身动作过去,人们的动作越发激烈。

新时代的“广场武”声势是如此浩大,铺天盖地,起落之间,甚至连大地都在震动,以至于萧冰无论看多少次,都感到十分新奇和震撼。

超动感重金属的音乐越来越响,鼓点极强,穿入耳模,震动着心脏。

萧冰呼吸微微一窒,默默带上了耳塞。

“广场武”好看归好看,就是动静有点太大,让她有点受不了。

上辈子她就五感超敏,没想到一朝穿越,超级敏感的五感也跟来了,这样吵闹的声音足以使她信息过载,幸亏她提前带了耳塞。

这时,广场上的人们开始大开合、大跃动。

他们时而抬腿,时而弯腰,时而跳跃,迈着复杂的舞步。

星际人身材普遍高大,长手长脚,身体素质惊人,每次开合跳跃都能有半个多人那么高。

挥臂虎虎生威,抬腿风驰电掣,每个动作都是地球人绝对做不出来的夸张。

不愧是星际新人类,身体素质就是好。

萧冰心情越来越好,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毕竟如此能躁,也一定很能吃。

她就这么看着星际人躁了一个小时。

广场上的时钟又响了七下,领舞人挥手,“好了各位,七点已到,我们明天继续相约再此,不要迟到哦!”

人群散去,散开的速度并不快。

有人拿出水和营养液补充能量,有人散了会热气,乘坐五花八门的交通工具去上班,还有自由职业者和学生,走到光母护罩灯下,点出光笔,开始工作或阅读。

即使雨大的像要将整座城市都淹没,人却一点不比往日少,嗯,是个好地方,很有赚头。

萧冰的计划一点点成形,又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于是豁然起身,拉住路过的一位中年人问:“您好,打扰下,我想问下您,广场周边可以卖东西吗?”

“卖东西?”中年人好奇地看着她,现在的人都网购,再不济也是去商城,哪里有人会在这里卖东西。

不过……

那中年人想了想说:“应该可以,你是外地人?我们伽米尔星很自由,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不要破坏环境,都没人管。”

萧冰松了口气,笑着表达了谢意。

她又找了几个人询问,得到了一样的答案,又抓着路人填了几份问卷,在连续考察了几天后,终于确定了赚钱方案。

这时雨也停了,光线从天空的缝隙里洒落,驱赶了一丝潮冷的气息。

萧冰抬起左脚,踩着右脚没有坏掉的飞鞋,朝家的方向飞去。

途中路过一家超市,她想了想,狠狠心,还是走了进去。

虽然身上只有三百星币,但一来做生意需要投入,二来萧恩营养不良,急需补充,该花钱还是得花。

萧冰第一次走入星际时代的超市。

超市的货物居然不是放在架子上的,而是用像泡泡一样的材料装在里面,就那样发着光,漂浮在空中。

萧冰看花了眼睛,最终精打又细算,花了100星币买了些调料和食材。

食材都很新鲜,看着就很喜人。

萧冰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购买欲,不敢再看星际那些奇奇怪怪又具有吸引力的商品,连忙离开。

她很快回到野雏菊街。

乌云已经散去,露出蔚蓝天空,蓝天上飘过巨大的悬浮花,给地面投下暗淡的影。

暗影下便是萧冰的家。

野雏菊街是伽米尔星的保障性住宅区,为了节省空间,楼与楼中间的空隙几不可见,压抑、阴冷、昏暗,让人喘不过气来。

萧冰微抬着一只脚,穿过一重重拥挤的街道,身侧是伸手可触的裸露铁皮,上面爬满锈斑,在雨水冲刷后,泛出刺鼻的铁锈味。

刺鼻的味道闻多了,萧冰头脑眩晕,有种要中毒的感觉,味觉尤其敏感的萧冰有些受不了。

她要赶快赚钱换房子才行,再这样下去,早晚得疯。

箫冰这样想着,屏住呼吸,加速离开。

她冲上云梯,走进家门。

家里楼层较低,又只有一扇窗,即使已是大白天,仍是没什么光线,混沌一片。

萧冰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就吓了一跳。

客厅的阴影里,正坐着一个人。昏暗的光线打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有些吓人。

萧冰心惊,过了好一会,才拍着胸脯说:“小老头,你没事坐那一声不吭干什么,吓死人了。”

萧恩板着脸,一瞬不瞬地看着萧冰,“谁让你把补充剂给我用的。”

“你晕倒了,需要补充营养。”萧冰说。

“那是我给你买来复健用的,我工资已经用完,这个月没有钱买补充剂了,如果你身体出问题,你……你让我怎么办!”萧恩满脸的皱纹挤在一起,愤怒地拍了下机器。

“好了好了小老头,别拿你的宝贵机器泄愤。”萧冰抬起拎着袋子的手,伸展了下胳膊,像萧恩展示着自己灵活的四肢,“你看,我现在不是蛮好的吗,能跑能跳的,我现在已经好了,不需要再复健了。”

“不行,等下个月工资出来,你还得继续用!”

萧冰无奈了,“小老头,你要尊重我的意愿,我现在真的已经好了,虽然躺了十一年,但你一直给我用最好的补充剂,我身体一直没大问题,复健了一个月,早就好了。”

萧恩哼了一声,不在理会萧冰。

萧冰知道他并没有改变主意,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这个了。”萧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进厨房,“我买了一些食材,你尝尝我的手艺吧,吃完后,我想跟你谈谈有关赚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