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艾利和赛瑞德的这段时间,帐篷里的气氛很是凝重。艾利像是在静静思索着吴瑕刚刚所说的情报,眼光垂向桌面,一言不发。
吴瑕更是有些坐立难安,她几度起身,想在这里踱步缓解一下焦虑,但一想到这是艾利大人的帐篷,又讪讪地坐了下来。
终于,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连艾利的眼神都逐渐清明,望向帐篷外时,有人慌慌张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艾利大人,赛瑞德大人,伊萨大人来了。”
嗯?不是去叫赛瑞德哥哥吗?怎么伊萨哥也来了?正当吴瑕暗自纳罕之际,两人已经掀开门帘,大步走了进来。
进门后,伊萨只是快速地扫了她一眼,便收回目光,静静地看向艾利的方向,这让习惯了他插科打诨模样的吴瑕颇为惊讶。
“艾利大人。”“艾利大人。”
两道重叠的声音响起。
艾利微笑着点头,看起来并没有因为伊萨这位不速之客感到心情不虞。
“既然伊萨也来了,正好,你也是吴瑕的老师。这样,吴瑕你和他们说说,之前你发现了什么,让他们先了解一下情况。”
于是,按照艾利大人的吩咐,吴瑕将之前自己是怎么按照伊萨的要求,去村子里东南角的方向训练,又是怎么到了密林的深处,结果发现了坎瑞亚,不,荼诃的一行人。自己又是怎么跟踪着他们,到了他们的秘密据点。之后她就赶紧回来,前往艾利大人这里禀告。
说到她跟踪坎瑞亚人的时候,吴瑕明显注意到赛瑞德右眼一跳,伊萨则挑了挑眉,但她还是继续平静地将事情叙述完整。
“总之,就是这样。这次的事情,也是多亏了吴瑕。”艾利哈哈笑道:“说起来,最近几次大的行动,都少不了她的身影,真是令人欣慰啊。”
“您过奖了。”
出乎意料的是,赛瑞德竟然少见地抢过了话端:“但是,太危险,这个任务,不适合她。”
艾利注视了赛瑞德半晌,声音变得严肃了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赛瑞德,接下来能带路的也只有吴瑕,她没有地图和认路工具,只是把路线记了下来。”
“记忆可能会出现误差。”这回是伊萨说道。
“她说,她有信心能认出准确的路线。”艾利不慌不忙说道:“这次任务,肯定得有她的参与。不过,她也和我讨论了任务的具体内容,我的想法仍然没变,还是以探听情况为主,切忌打草惊蛇。”
他又看向前面的两人:“不过,她毕竟是新人,此次任务也不寻常,那么其他的人选更需要慎重考虑,你们二人都身手不错,又和这孩子有私交,相信你们一定有能力在保护好自己的同时,保护好她,这次任务就交给您们了。”
赛瑞德的表情稍霁:“明白,艾利大人。”
伊萨也满面笑容地挥了挥手:“当然,艾利大人。”
任务紧急,他们需要即刻回去收拾行李,出了帐篷,吴瑕刚想跟着赛瑞德偷溜,结果被伊萨一把揪住领子提到面前。同样是戴着斗笠,伊萨斗笠边缘上滚落的雨水溅了她一脸。
“丫头,有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先和师父我说一声啊。”
“不,应该和我。”赛瑞德也一脸严肃地加入了战局。
“不要。”吴瑕抹了把脸上的水,摆出面瘫的表情:“您们二位经常出门,从来不说去哪,请问怎么找,艾利大人就不一样了。”
伊萨想了想:“也是。”
说完,他狠狠掐了一把吴瑕的脸颊:“不过,下次我告诉你的话,你可得赶紧来找我。”
吴瑕揉了揉发痛的脸颊,瞪了他一眼;“看我心情!”
“唉,你们家的,一个个都玩不起,我要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了,好久没——”
伊萨挥了挥手,留给他们一个雨中远去的背影,他最后好像说了什么,但哗哗的大雨声掩盖了痕迹。
赛瑞德的视线落回吴瑕身上:“反正,一定,注意。”
面对伊萨,她可以用不为所动来应对,但她知道赛瑞德不是那种多言的人,所以,她真心困惑地问道:“怎么了?赛瑞德哥哥,我今天做的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这次对,但是……”赛瑞德像是在努力地措辞,很久以后只是缓缓说道:“艾利大人,是村长,村子,永远,第一位。”
“你是,我妹妹,对我,你是,第一位。”
总算弄清楚了赛瑞德在说什么,吴瑕反应过来,赛瑞德的意思是,在必要的情况下,艾利大人可能也会放弃她,选择村子的利益。
但如果这能让村子获得拯救,保护赛瑞德和阿法芙妈妈他们,那这也会成为她的意愿。
她想了想,还是说道:“没关系,哥哥,我很快就会变强的。”
赛瑞德不赞同地蹙起了眉:“之前,心情变化,也是,因为这个?”
“心情变化?”吴瑕转过头,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赛瑞德所说的话,这又是从何说起。
赛瑞德想了想:“伊萨找我,说你最近,很努力,不太正常。”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伊萨哥会趁着她训练的时候偷偷溜出去。
“还是,因为,之前问题?”
这次应该说的是之前让她给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建议。
“都有。”她诚实地答道:“我想赶紧变强,也想给接下来村子的发展提供建议。”
看着赛瑞德似是不赞同地蹙起了眉,她赶紧拽着他的手臂向家的方向跑去:“快点走哥哥,我们还要回家收拾东西,如果我们集合迟到,肯定会被伊萨哥笑话的,而且,我可不想第一次任务就错过时间。”
回家后,出于保密的缘由,她自然无法把详细情况透露给阿法芙,吴瑕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种时候还是得有丰富经验的赛瑞德来出马,他将阿法芙拉到一边,不知他解释了什么,很快阿法芙就明白了情况,她没有多问,只是转身去帮他们收拾东西。
“哥哥,你怎么跟妈妈说的?”吴瑕把赛瑞德拉到一边,悄悄问道。
“简单说,没事。”
赛瑞德同样很简单地回复了吴瑕,转身收拾东西去了,吴瑕无语了几秒,也转身收拾去了。
临走的时候,吴瑕抓紧时间看了一眼青铜古镜,依然没有回复,她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抬起头。
正好对上赛瑞德古怪的眼神。
正当她想着该怎么解释的时候,赛瑞德忽然走上前来,拍了拍她的头:“长大了。”
一个钟头后,在村子的东南角,三人集合。
吴瑕看了看自己小小的一个背包,又看了看伊萨干脆轻装上阵的样子,不禁感到有些困惑,可要真的表露出来未免显得太傻了些,于是她默默将话咽了下去。
伊萨像是看出了她所思所想:“你之前不是报告说坎瑞亚人的基地来回只需要几个小时,路途不算遥远,来回顶多一天左右,粮食问题我们也能自行解决。短途任务,又是雨季,自然行李从简。”
赛瑞德在一边补充道:“不过,长期任务,保证效率,东西也,不会多。”
“明白了。”吴瑕点头,看来自己说是出任务,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那我们出发吧。”伊萨说道。
从他们出发的时刻开始,任务就已经启动了。吴瑕在前面带路,赛瑞德和伊萨紧随其后。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注意着周围环境的异动;吴瑕一边指路,一边揣摩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在观看四周情况时,赛瑞德总是会将右手下意识探向武器,应该是为了应对可能的突发情况;伊萨倒是看起来轻松很多,只是悠闲地四处打量,可他的左手却不动声色地缩进了袖子里,吴瑕想,里面一定藏着什么暗器。
在赶路时,如果想要说话,一定不能大声喊叫,而是要尽力冲到前方,尽量压低声音交谈。
在吃东西和喝水时,一定要和队友打招呼,此时其他队友会帮助承担原本的责任,所以时机也很重要。
当伊萨向她解释清楚后,赛瑞德只是让她继续带路,伊萨的那一份工作他不动声色就承担了下来。
这让她多少有些不是滋味,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成长起来。
她能做的,就只有睁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记忆的细节,将他们安全又精确地带向目的地。
夕阳西斜,吴瑕停下了脚步,后面的赛瑞德和伊萨也随之停下。
此时,他们距离坎瑞亚人消失的那扇山门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三人都站在树枝上,身形被枝叶掩映,吴瑕遥遥指向门的方向。
“确定吗?”
刹那间,赛瑞德和伊萨已经到了她的身边,低声问道。
吴瑕点头,确认无误:“是的,就是那里。”
她等着做些什么,可过了一阵,身旁的两人依然没什么动静,她不自然地一动不动,又等了等,实在有些绷不住了,忍不住将声音压到最低问道:“接下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耳畔似乎传来了伊萨的轻笑声,正当她疑惑的时候,伊萨弯下身子趴在她的耳边好心低声提醒道:“不到时候,再观察看看。”
吴瑕点头,微微屏住了呼吸。
时间缓缓流逝,赛瑞德和伊萨偷偷潜行到了别处,吴瑕将自己的气息逐渐放松,和自然的频率合二为一。
忽然,那扇原本紧闭着的金属门扉自内向外打开,一名坎瑞亚人警惕地探出头,向着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动静,又在出来后很快离开了。
那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是这里。”上方传来伊萨的声音,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伊萨就在她头顶的那根树枝上。
……可是,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察觉,即使是赛瑞德哥哥,恐怕也不能在她的身边将气息隐藏得这样彻底。
伊萨哥到底是……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上方伊萨的身影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很快赛瑞德也从树丛中飞身而出。
两人的目的地无疑是那扇金属门,吴瑕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
他们潜行到金属门前,当时吴瑕精神高度紧张,以至于确认了后就急匆匆离开了,这次旁边有赛瑞德和伊萨,她的心情平静了很多,她观察着门,忽然发现了什么。
“没有钥匙孔。”她低声说:“是有隐藏的机关吗?”
她又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我当时没见到他们有什么奇怪的行动,如果有机关,一定就在门附近。”
伊萨肯定点头,动作十分利索,手上快速地在旁边的石壁前摩挲着,又不时伸手敲两下,最终,他的手停在一块砖前。
“找到了。”他低声说:“这里的机关石块只有这一个,应该不是陷阱,我要摁了,你们做好准备。”
吴瑕紧跟着赛瑞德点头,她的手搭在背着的单手剑剑柄上,胳膊微微斜到了斗笠之外,被雨水打湿。
随着伊萨的动作,之前紧闭着的金属门,忽然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不久,一个通向深处的漆黑通道,映入三人的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伊萨: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
吴瑕:(溜了溜了)
赛瑞德:(不赞同地蹙眉)
吴瑕:(溜了溜了)
阿法芙:宝贝,你怎么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吴瑕:人活着真不容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