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自己的视线盲区,那个身穿白西装的女人似是若有所觉,突然遥遥望向他。
或许,又一只“道格拉斯”,她想。
长期与猎人们打交道的经历使她能极为敏锐地察觉到那些人。
噢是的,娜茨卡将那些追着研究无形之术的人四处跑的警察、侦探以及防缴局中人等等,都归到了猎人的分类中。
至于为什么娜茨卡要用“又”来形容,大概是因为在她走上这条道路后,已经见到过太多类似的人,而她又觉得记住他们每一个人实在浪费精力。
于是那些在她看来平平无奇的警探们拥有了一个统一的代称:道格拉斯。
这个名字来源于当年第一位嗅着味找上门来的猎人。
道格拉斯,来源于苏格兰语,意味黑色溪流、自深水来,它最初只是一个河流名称,然后又成为苏格兰氏族名称,在英国人中极为普遍。
而好巧不巧的是,娜茨卡在来哥谭前,曾有很长一段生活于英国的经历。
所以那个虽然工作不算特别努力,追踪意识也不是很强,还容易将到手的证据再丢失的警探,到底还是给她留下了一些印象。
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新手期”,即使是娜茨卡,同样会在业务不熟练时被警探撵得四处逃窜。
但若有人提起这段旧事来打趣,她并不以此为耻,相反,她还有点怀念。
“多好的新手教学关。”她不止一次如此感叹,和现在遇到的“道格拉斯们”相比,简直友善多了。
“嘿,嘿,希尔!”芮妮拉在她旁边小小声,难为她保持着微笑的表情还一边试图提醒自己。
娜茨卡从走神中回来,对面前的捐赠人抱歉一笑,再次致以大量不要钱的感谢。
“...感谢您为哥谭市文化发展做出的贡献,我们铭记于心。”
“啊,不用不用,是我该感谢你们。”老者连忙回道。
“什么?”
此话一出,他看着那个负责本次捐赠仪式的图书管理员面上流露出困惑。
“我是说,感谢你们愿意接收这批书,你...也看到了,都是一些古代语言写就的书籍,也没人看得懂,如果博物馆不愿接收就只能被处理掉,太可惜了。”
捐赠的老人好像并不在意娜茨卡之前的失礼,或者说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不在此。
他的神情很奇怪,强撑友善的微笑中掺杂着释然与放松,和一点更为复杂的情感。
对于这种,娜茨卡往往愿称之为是——心里有鬼。
她看向后面正被一个一个往船下搬的书箱,暗沉的颜色和古旧的款式显示出它们或许已存世许久。
“您还可以亲自去看看我们的收藏室,这样或许您会更放心...”话未说完,她直接被打断。
“有什么不放心的,”老者赶忙道,“我们还有是,参观就算了吧,我们马上就要启程。”
对方执意要走,娜茨卡也没有再挽留,反正她本来就不是真心的。
......
那艘轮船几乎在哥谭的港口停留没多久,就再次起航,时间短到甚至娜茨卡他们还未将所有书箱搬上运输车。
“他离开的速度像是哥谭即将毁灭。”芮妮拉凑过来,大大打了个哈欠,眼中沁出几分水汽,似是无聊极了。
娜茨卡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肉,手感不错。
芮妮拉:“?”
“教主骚扰教徒吗?”她努了下嘴,紧接着就挂到了娜茨卡身上,“非常乐意。”
娜茨卡笑了一声。
芮妮拉本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见娜茨卡突然转过头,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开。
“裂了的书箱而已,有什么好看的。”她虽这么说,却也松开手,跟着走过去。
不知是什么缘故,其中一只书箱被搬起来后,底部意外脱落,原本装在里面的书籍瞬间撒了一地。
“额,抱歉女士,或许是这个箱子存在严重的虫蛀问题,我们发誓没有产生磕碰的问题。”负责搬书的工人见他们走过来,耸耸肩解释道。
“这没什么,”娜茨卡蹲下身,一边捡一边问,“已经是最后一箱了吗?”
“是的。”
她点点头,将捡起的一摞书递给站在一旁的芮妮拉,“那这些我们自己收拾吧。”
......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等她们将所有书都送入运输车,两个人坐上车后,芮妮拉才问。
“为什么这么说?”娜茨卡原本正单手撑着额头,望向窗外发呆。
“不然你蹲下收拾书的速度不会像现在这么快。”简直像是看见了掉在地上的古金币。
娜茨卡难得沉默一下,她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你有。”芮妮拉说着发动了汽车,她像是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好吧,娜茨卡没有解释,她觉得芮妮拉有时还挺了解自己。
于是她从兜里摸出一个类似小册子的东西,泛黄的薄纸上,粗糙的印制着几个字:《老成仔猫与鼹鼠的坟墓》,她缓慢地挑了下眉,朗读出声:
“蛇女巫杀死牡鹿时,仔猫割下了它的一只角。干涸女巫杀死牝猪时,仔猫偷去了它一杯眼泪。随后她带着这些东西到埋葬鼹鼠的地方,散开自己的毛发,开始歌唱……”
“噢,糟糕的版本。”芮妮拉突然出声,“明明是眼睛和血...”
“宽容点,毕竟这是盗版印刷。”
娜茨卡又随手翻了几页,重新将其揣回兜里,这本小册子是她从那堆掉出来的书中找到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书还会有盗印,但在那家人身上发生了什么或许也有了新的推断:
或许他们曾试图研习无形之术,甚至有人研究过深,但不足的天赋和错误的文献也许会使他们遭逢厄运。
以至于其中有人清醒过来便匆匆将相关物件送离销毁,生怕再此陷入迷幻中,无法自制。
“我当然知道...正确的版本应该在你的那间书店里,是本大部头,插图倒是很不错。”芮妮拉打转方向盘,“看我做什么,那次萝丝受伤,满身是血地逃回来,整个人都神志不清了,你不就是拿的那本书充当睡前故事?”
结果最后所有人中睡得最香的还是娜茨卡。
“那可是团建特供版本。”娜茨卡不甚在意地强调。
再说那群人哪是害怕?明明是听完兴奋得睡不着,她还记得有人直接笑得滚到了地上。
娜茨卡盘算着如何在图书馆收录这批书时,趁机再检查一下,与刚刚类似的书绝对还有不少。
她思索着,不由自主地揉揉眉心,一桩麻烦事。
从港口回图书馆的路不算特别长,但也不短,其中所花费的时间足够娜茨卡在车上再睡一觉。
这就导致她醒来时见到布鲁斯.韦恩那张在眼前放大的脸时,一度怀疑自己犹在梦中。
大脑彻底清醒后,她的声调有了些许起伏,“稀客啊,”她露出个微笑,“我应该没有一觉睡到下午?”
为什么芮妮拉跑没影了?她不该在驾驶座上吗?
“当然没有。”布鲁斯收回敲车窗的手,而后直起身,“实际上现在才早上十点多。”
“看来不是我的问题。”
“当然不,只是在去股东会议的路上发生了一点小事故。”布鲁斯看向前面,这话的真实性有待考究。
娜茨卡推门下车,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去,这才意识到这个路口似乎正在发生堵车,一辆加长林肯停在路中央,出租车撞在它车头的位置,几个警察和司机正在交涉着什么,旁边还有个人被手铐拷在警车上。
“你呢?你怎么在这。”
“如你所见,为图书馆运送藏书。”
娜茨卡说着又往前走了几步,意图再仔细看看前面。
等等,她似乎看见了一个有些出乎意料的人。
“其实我可以给你解释,这不太好笑...好吧如果你想笑的话...”布鲁斯还在自顾自说着,“我的司机送我去集团开会,路上碰见有人当街抢劫,结果抢劫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点车祸。”
“唔,运气不错,换个角度想起码无人伤亡。”娜茨卡安慰道。
“只是损失了几辆车的维修费和一只手提箱。”布鲁斯说,“看上去那位先生来哥谭只带了只皮箱,现在被车撞进下水道。”
娜茨卡也不问为什么路边的井盖被人偷了,所以他就是这么把道格拉斯的提箱给碰飞了吗?
她几乎可以猜到对方的提箱里装了什么。
还是一样的容易出岔子啊,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对于娜茨卡的想法一无所知,他正忙着配合GCPD的调查。
“很抱歉哥谭警局的人手不足,只能让道格拉斯先生你自己来警局报道。”戈登说着,看了眼那个下水道口,“警局会负责你在哥谭的吃住...”
希望警局还有多余的经费。
“那就麻烦了。”道格拉斯点头,他做好了出师不利的准备,却不想如此不利。
他看向周围,在看见那个当街抢劫的人时,目光又冷漠几分,一群疯狗。
就在这时,他似乎感觉到有道目光正紧紧黏在他身上。
他转过头,就见那个面容精致苍白的女人,微笑着冲他颔首致意。
作者有话要说:在有教徒受伤神志不清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听教主讲不适宜儿童阅读的儿童故事,称之为密教特色团建(自信点头)
《老成仔猫与鼹鼠的坟墓(及其他故事)》:“蛇女巫杀死牡鹿时,仔猫抠出了它一只眼睛。干涸女巫杀死牝猪时,仔猫偷去了它一杯血液。随后她带着这些东西到埋葬鼹鼠的地方,散开自己的头发,开始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