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娜茨卡揣测过对方各种模样,但确实没想到对方是一副朋克少年的打扮。

暗色的外套上,各种链条坠饰叮叮当当挂了一身,像只花里胡哨的孔雀,配上他线条流畅而锋利的面庞,却又意外的合适。

“啊...流亡者...”过了几秒,娜茨卡慢吞吞开口,边说边回过头张望,“你跟清算人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对方语气轻快。

“清算人作为蜚声国际的武装势力,我知道很正常,”娜茨卡笑了笑,“首领杜弗尔和他孩子的斗争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你把自己称为流亡者,是想重走他的老路吗?”

就她所知道的而言,上一个流亡者的结局可算不上太好。

“称之为致敬会更好一点。”少年下巴微抬,语气笃定,“但我会超越他。”

视线在对方面上停留片刻,娜茨卡收起打量的目光,“那么,合作愉快,放我下车。”

“我可以送你一程,”少年一呲牙,“免费。”

“不了,我打算回去看看。”

娜茨卡下车,才刚关上车门,这辆出租车就像弹簧弹射一般起步,直接蹿了出去,几秒就消失在眼前,只余下车尾气在空气中慢慢扩散。

她转身往黑暗中走去。

熟悉的发条声在耳边响起,桌面上出现的卡牌忠诚地记录下今晚发生的事。

【流亡者】:他称他为流亡者,你认为呢?历史是多重的,结局同样是多样的,每个人都会走上属于自己的末路。

娜茨卡草草瞥过,有趣...

她又看了一眼,却发现有新的图标出现:

【性相】:受创。

蓝底的伤口图案异常显眼,她对此再熟悉不过,有天赋者或许可以通过伤口获得新的领悟,但运气不好的人或许会在“多病的时节”死亡。

让她看看这个图标属于——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

这算什么?她的傻白甜老板已经不满足于仅仅赞助城市怪谈,还要亲临现场吗?、

娜茨卡皱起眉,她罕见地有些想咬指甲,要不要回去看看?

......

去看看热闹也好。

娜茨卡再一次后悔于十几分钟前自己的这个念头,她扶着墙行走在漆黑的大厅内,原先塞满的宾客此刻一个不剩,里面空空荡荡。

由于断电,电梯已经停止了运作,这就意味着自己要走楼梯到达顶楼,她叹了一口气,慢慢朝着边上那黑洞洞的安全出口而去。

来都来了,就当是锻炼身体。

楼顶。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影在狼藉中异常显眼,他正蹲在地上摸索着什么。

“咔。”靴底与碎石摩擦的声音。

杰森抱臂站在那人背后,看着对方旁若无人地找了一阵,最后将掉在不远处的眼镜捡起来。

他刚要开口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把他放下,红头罩。”蝙蝠侠盯着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身影,以及某个疑似被红头罩“吓倒”在地的不明人士。

“你今晚杀掉的人还不够多吗。”他的声音不辨喜怒。

“他们做的事足够他们去死了。”红头罩回击道。

更何况,他需要哥谭的地下世界动一动,而这就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他们会被关进黑门监狱。”

话音落下,蝙蝠侠听见对面那个将面孔隐藏于头罩之下的人笑起来,声音通过变声器断断续续流出,像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然后呢?再让他们想办法被捞出来?”杰森嘲讽道。

“容我插一句,两位,我今天出现在这里只是个意外,”一直老老实实蹲在那里的年轻人突然说,“我只是临时被抓来当顾问的。”

他身上白色的长外套看上去是医生的款式,衣服的胸口位置用细线绣出圣亚割妮医院的字样。

见两个人都没有动作,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至鼻梁的眼镜,继续说,“反正其他人都已经被这位...红色的哥们清理得差不多,不如...”放他一命?

“他们让你提供哪方面顾问?”

“医学,今晚的谈话...涉及了一部分。”年轻人看向问话的黑色猫耳怪人,试探着站起身,见旁边的人没阻止,站直身体。

“我们圣亚割妮医院的医术向来精良,采取的治疗方法也极为先锋和大胆...”他说着,瞥见自己的外袍刚刚拖在地上沾了不少灰,又弯下腰去专心清理衣角,解释声便停了。

“继续说。”蝙蝠侠的声音通过变声器,在审问时往往低沉可怖,这对达成目的向来有用。

结果下一秒他却见那个本就站在边缘的年轻人,像是受到惊吓,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绊在水泥块上直接摔了下去。

蝙蝠侠把人吓跳楼未免太好笑了些。

念头从脑中闪过,红头罩下意识想跟着跳出去,结果却见那个黑色的身影反应快于他往下追去,于是又硬生生止住。

他往楼下看去,没忍住骂了一句:

“人呢,妈的。”

楼底下除了蝙蝠侠,再无第二个人。

那个医生消失了。

......

距离顶楼仅两层的地方。

“我松手,你不许大叫。”在得到那人点头回应后,娜茨卡放开捂在对方嘴上的手。

“谢谢。”年轻人大喘几口气,而后开口。

要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再晚点松手,自己大概就要被闷死了。

“不用谢,我本来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救你。”

娜茨卡打量对方,年轻人有着一张漂亮的面庞,金色的头发及肩,只是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像个瞎子。

“噢,我的眼镜。”那人抱怨一句,使劲眯起他那双碧绿的眼睛,企图看清昏暗的楼道,可惜毫无作用,“你怎么救下我的?蛾的伎俩和骗局?”

娜茨卡没有解释,她蹲下身,揪住年轻人的白色外袍,往自己方向一拉。

“诶诶你干什么?”

圣亚割妮医院...自己确实没听错,娜茨卡看清上面的字后松开手,“圣亚割妮今天进行了几台手术?”

“记不清了。”年轻人说,“我就是今晚做完手术下班路上,被人直接拽过来的。”

“圣亚割妮医院的地址在哪?”

“哥谭。”那人说着站起身,“我要回家了,哦对了,我叫洛伦,如果你有看病相关的需求,可以来医院找我。”

娜茨卡没有再阻拦。

他摸黑顺着楼梯往下,结果没走出几步直接一个踩空,从楼梯往下磕去。

“嗷呜...”

娜茨卡沉默地盯着洛伦消失的位置,怀疑对方可能有问题的不止是眼睛。

还在接待病人的圣亚割妮医院吗?她的脑海中产生了一个新的猜测。

......

“昨晚,在著名的哥谭酒店发生了一起枪击案...”新闻主持人悦耳的声音响起,韦恩庄园开启了新的一天,或许没有。

“还麻烦布鲁斯老爷暂时先不要乱动。”阿尔弗雷德看着伤口还没缝合完就企图爬起来的布鲁斯,目光中带着警告。

“剩下那些伤口都不是太严重。”布鲁斯企图解释,但最终在管家的镇压下,老老实实没有继续动弹。

他索性摸过自己一晚上没看的手机,打开屏幕,上面弹出好几条消息,最底部那条来自娜茨卡。

点开,短信内容真诚中又带着点随意。

布鲁斯看了眼发送时间,发现对方几乎是在宴会出事之后,就立刻发了消息过来。

“希尔小姐还是很关心您的。”阿尔弗雷德感叹一句。

“她可能更关心还未到手的报酬,阿福。”布鲁斯扯了下嘴角,不知是因为管家的感叹还是伤口被清理的疼痛,但娜茨卡确实是个很敏锐的人,不然也不会赶在宴会所有的麻烦发生前就已经离开。

“我想这并不冲突。”阿尔弗雷德慢悠悠说着,“或许她是为数不多还算得上是真正关心布鲁斯.韦恩的人。”

“但布鲁斯.韦恩只是蝙蝠侠的一层伪装。”

布鲁斯.韦恩这个花花公子是虚假的,建立于此之上的关系自然也是虚假的。

阿尔弗雷德没有再说话,他对自家老爷那种自主性与社会隔绝的行为习以为常。

布鲁斯在对话框中打出几行字,停顿许久后,点击发送。

他认识娜茨卡已经有一两年的时间,故对她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是的,他并不信任她,而娜茨卡同样如此,她一直在警惕着。

布鲁斯时常怀疑她可能察觉了什么,但又发现对方是真心实意的认为“布鲁斯.韦恩”只是“布鲁斯.韦恩”。

“滴滴——”蝙蝠电脑发出工作完成的提示音,布鲁斯回过神站起身朝电脑走去。

被检索到的信息逐渐出现在屏幕上:圣亚割妮医院,建立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哥谭,由于热衷切割治疗而饱受争议,并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被关闭,具体关闭原因不详...

......

娜茨卡靠在跑步机的扶手上,低头看着手机,等了一会再没有消息回复,便关掉电源离开健身房。

她昨晚又折返回去是没错,但是目的和最终结果产生了不止一点的差距,所以还是问候一下为好。

毕竟布鲁斯在她看来是个很有趣的人,死掉就太可惜了...

“你回来啦?”

走回自己的住处,娜茨卡不期然看见蹲在家门口冲自己招手的芮妮拉,只需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刚刚度过了愉快的一晚。

对比昨晚自己半路被出租车抛下,又在酒店附近吹了许久冷风,娜茨卡很难不感叹人和人的差距之大。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打开门。

“又去健身房了?”芮妮拉不答反问,“如果我没记错,你的体魄应该早就已经到达极限。”

“一切都会有衰落的时候。”而她只是想延迟从顶点掉落的时间。

“好吧好吧。”芮妮拉站起身跟着她进屋,“我昨晚就在这附近,早上正好顺路来见你,有件事跟你说,有吃的吗?我都没来得及吃早餐呢。”

娜茨卡任由她在屋内乱窜,自己将换下来的衣物丢进洗衣机里,倒入洗涤剂按下开关,看着衣物在里面翻滚搅动。

“信奉刃之准则的人...”她突然说。

“怎么样?”芮妮拉抱着从冰箱中找到的牛奶和速食三明治,反身一顶将冰箱门合上,然后朝流理台的方向走去。

“商量好了,最近几天就动手。”

芮妮拉往两个杯子里倒牛奶的动作停下,“现在喊萝丝他们来得及吗?”

“不用,这次我自己去。”娜茨卡见对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挑眉,“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话虽如此,但芮妮拉看上去有些纠结,“可你之前不是从不亲自参与的吗?”

“嗯,所以要换个样子。”娜茨卡拿上换洗衣物走进浴室中。

温热的水流自头顶淋下,不断冲刷着身体,她闭目仰头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突然间她睁开眼睛,迅速扶住旁边的把手,全身抽搐,身形震颤,一只手死死捏住脖子。

喉头耸动间,有什么东西正从中间蠕动穿过。

紧接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呕吐声,一条黑白花纹的毒蛇从她口中倾泻而出,跟随水流沿着身体而下,在浴室的瓷砖地板上缓缓爬行。

娜茨卡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任由淋浴泼洒下来的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耳中充斥着奇异的嗡鸣声。

片刻后,她慢慢放下捂在脖子上的手,关闭淋浴裹上浴袍,那条蛇便跟在她脚边穿行游走,冰凉的鳞片蹭在她的皮肤上,几乎时刻紧贴,像是相依的灵魂。

打开浴室门,三明治被加热所产生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给你也热了一份。”芮妮拉一只手里拿着三明治,在听见响动后抬起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相对应的,她也看见了那条蛇,“额...需要我给它也准备一份吗?”

娜茨卡摇摇头,在她对面坐下,端起牛奶喝了一口,然后开口,声音还带着点嘶哑,“它是我的一部分。”

芮妮拉咀嚼速度放慢,“你不会想让你的拟态代替你去吧?”

娜茨卡点头。

但显然不是每个人都会觉得这个主意很妙。

“希尔你可要想清楚,它甚至连声带都没有...”到时候用尾巴来敲击祷文吗?

芮妮拉劝告的话刚说一半,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蛇逐渐扭曲变形。

它像是一块橡皮泥被随意拉扯揉捏,她在上面看见了无数人的脸,熟悉或不熟悉的,甚至素未谋面的,他们浮现又很快消失,但最终,那块疯狂的橡皮泥平息下来,安稳地变成了娜茨卡的模样。

两张几乎完全相同的脸看着她。

手指伸过来挑起她的下巴,肌肤相贴处传来阵阵凉意,熟悉的异色瞳孔凝视着她,半晌露出一个微笑,“现在有了。”

“Holy shit...”,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舞者是有拟态的,可以将身体的一部分化作动物在外游荡,这里进行了一些魔改,存在私设。

本文的流亡者不是小e,因为游戏dlc的背景是二十世纪初,和小说时间线差得有点远。

说起来我第一次玩流亡者dlc的时候,小e就被他爹做成圣诞礼物了。(双手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