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娜茨卡和女孩告别,换掉那身演出服塞进帘子后面,直接从彩排室推门离开。

她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她成功通过了员工走廊。

实际上,只要你没有浑身发抖,神色不安地走过,其他人压根不会注意到,自己身边经过的同事有什么问题。

条漆黑的小巷内,几个装满的垃圾桶搁在不远处,散发着古怪的气味。

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随之传来的还有濒死的“嗬嗬”喘气声。

娜茨卡停下脚步,等眼睛逐渐适应黑暗后,她看清了在墙边还半躺着一个人,深色的液体流淌扩散,不知不觉已经覆盖了大片地面。

蹲下身,两人视线相接,她盯着经理那已经快要涣散的瞳孔,微微叹了口气,似是惋惜,“看来我们的合作要终止了。”

她听着对方突然加重的喘气声,像是破风箱拼尽全力的最后几次工作,笑了下,“不过贪欲总是和风险并存,想来你也会接受这个结果,对吧?”

娜茨卡最后又看了看对方身上的枪眼,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呼吸停止,墨绿色桌面上出现一张新的卡牌:

【人类尸体】:里面的魂灵已去。到某个时点,它散发的臭气会重到让你不得不把它处理掉,但现在还不至于。它有可能引来注意;也可用来打动那些可打动之人。

噢,那是食尸鬼该做的事,娜茨卡站起身跨过那摊血液,她暂时不需要这个。

这种间接的丢弃行为很快引发了异变,伴随细微的燃烧声,那张卡牌几秒就直接化为灰烬从桌上消失,一张新的卡牌取而代之:

【邪名】:有些行为会长久留存于人们的记忆中,注意,这或许会吸引猎人。

在哥谭,尸体被发现所引发的问题会比其他城市小很多。

按照以往的经验,任由风波慢慢过去就好,但鉴于对方在冰山餐厅的身份...这件事或许会闹出点乱子,娜茨卡对此向来想得开。

生活在哥谭的人,似乎心也总是要更大一些。

不出所料,在她离开后没多久,熟悉的绿底图标和一段文字浮现在桌面上:

【猎人】:虽然文明世界的法律出现晚于司辰的法则,但是它们共通之处在于,有时需要献上牺牲。这个祭品是法律的代行人。

被发现了吗?

娜茨卡看着那张【邪名】以根本来不及阻止的速度被吸入属于猎人卡槽内,顺手点开,打算看看这次是谁注意到了她。

下一秒她像是触碰到烫手山芋般迅速撤回手。

【蝙蝠侠】:哥谭限定猎人。疑心暗起的季节永不更替,他会一直盯着你,直到你离开哥谭...

这次怎么是翼手目呢...娜茨卡一边想着,往前面走去,被这个黑漆漆的怪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她原本以为会是企鹅目之类的。

......

想什么来什么,娜茨卡不怎么正确地领悟到了个人意志对客观现实的影响。

她盯着那团伴随闷响声突然从围墙上掉下来的黑漆漆,沉默了一会,发出了一个普通哥谭市民该有的声音:

“哇,蝙蝠侠。”

接下来的流程是什么?问对方要一张签名吗?娜茨卡漫不经心地想着。

但蝙蝠侠没有说话,准确来说,他也没有动。

他好像晕过去了?

娜茨卡不懂,娜茨卡企图从司辰那里得到一点启示。

于是她观察了一下属于对方的卡片,随即惊讶地发现在桌面上,蝙蝠侠的那张牌下面似乎还重叠了其他的卡。

她犹豫一下,试探着拖动。

于是她从蝙蝠侠的卡底下,拖出了一张【恐惧】。

她眨眨眼。

......

两张【恐惧】。

她手指不自知地弹动了一下。

......

三张【恐惧】。

大脑中的死亡预警骤然拉响。

......

再拖一下试试?

哦,好像恐惧卡牌还没拖完,它似乎无穷无尽。

娜茨卡被这个事实震得有些回不过神,但她很快清醒过来,不对啊,这家伙怎么还没死?

恐惧卡牌实际上是一种恐惧对人类的影响的具象表达,它每时每刻都用利齿啃噬着人的希望,不经意间便可能会诱发绝望。

而巨量的恐惧意味着什么,对娜茨卡来说再清楚不过了。

人类会被恐惧引导至最深刻的黑夜,以至于不堪其扰,最终结束自己的生命,如果用卡牌来表示的话,大概只需要三张。

但是蝙蝠侠这个要怎么解释?他是在绝望无助的时节里充了会员,致使规律愿意放他一马吗?

娜茨卡觉得自己作为普通哥谭市民应该走了,但她又有点挪不动脚,毕竟第一次看到这么独特的人,简直就像个恐惧批发商。

他在幻想频出的时节一定很有市场。

于是她犹豫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个女士烟盒,打开,抽出一根烟——直接塞进蝙蝠侠尚未被面具遮住的嘴里。

然后点燃。

【点燃的女士烟】:低效的安慰剂,它或许能使你从恐惧中冷静下来,或许不行。你该感谢,你还有它。

......

早晨,莫兰书店。

“你再说一遍你昨晚做了点什么?”娜茨卡将挡在面前的那本《论纯白》挪开,盯住旁边靠坐在沙发上的芮妮拉。

“享用了一场盛宴而已。”芮妮拉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指,她的美甲比之昨日似乎还要鲜红几分,“说句实话,味道不太好。”

她更希望有人能够全心全意为她奉上,而非抱着那并不怎么纯粹的爱慕。

还挑上了是吧?娜茨卡瞥了一眼桌面,上面又多出来一张【邪名】。

无需疑惑,这就是芮妮拉给她带来的。

许多时候,门徒干得坏事同样要算到教主头上。

“你可以再等等的。”她听见门外的响动,于是站起身打开书店的门,开张,顺便把刚送到的哥谭早报拿进来。

“这可不能怪我,当时我还以为被他处理掉的人是你。”芮妮拉回忆起昨晚的事,忍不住撇撇嘴。

她平等地讨厌每个自以为是的人。

“那人做了什么?”

“他在我入睡后打电话质问我,是不是将宝石给了不该给的人,后面又说他会处理掉那个人。”芮妮拉哼笑一声,随即娇嗔似的向娜茨卡抱怨:“送我的东西还要管去向,烦不烦。”

但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动手的借口。

娜茨卡不为所动, “就因为这个你下手了?”

“才不是呢,他非要我跟他去喝一杯,我就满足他罗。”芮妮拉不由自主地舔舔唇,但她可没说喝的是什么。

有底气半夜邀请她,总得提供让令人满意的东西才能打发她吧?

她说着,随即语气带上嘲讽,“谁知道最后他谁都没搞定。”

“什么意思?”

“据说有人先于他派的人一步,将那个经理给处理了。”

“……”

这可有趣起来了,自己没动手,他也不是因为宝石的事情而死,那是谁杀了莱蒙?看起来某个经理身上的问题比她预计的还要多。

娜茨卡思索着,顺手拿过架子上清扫灰尘的掸子。

这间书店原本并不属于她,但是最初的主人,莫兰小姐,在娜茨卡多次光顾之后,就将剩下的书连同这间店面一并转手给了她。

“我从不过问客人的来历,你也不必询问我即将前往哪里,这对我们都好。”分别前,莫兰小姐冲她微微点头致意:

“我的存货基本上已经都在你手里,剩下的次品也无甚趣味,但在这座城市中引起的风波,接下来就需要你自己来解决了,再见。”

莫兰小姐在书店转手的当天就从哥谭彻底消失,之后也再未听见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至于娜茨卡,她索性就将这间书店继续经营起来,只是书店地处偏僻,再加上街边近乎无效的照明设施和不甚平整的路面,此处基本上无人光顾。

实际上她作为店主比之莫兰可谓是怠惰,毫不规律且短暂的营业时间,以及更新速度缓慢的杂志,则将客流量无限逼近于零,只是偶尔有几人会抱着探索鬼屋的精神前来售卖或者购买书籍。

这个时候,她就会短暂地接待一下他们。

当然,莫兰小姐在临走前还是给新任店主留下了点赠礼,一本花边新闻,以及还剩半年份的哥谭日报,用以打发时间。

但直到今天,娜茨卡才第一次认认真真地阅读它,或许不用,某百货大亨今早被担架抬出旅馆的新闻已经被用巨大的印刷体挂在头版头条上。

她抖开报纸,将头版展示在对方面前。

芮妮拉看都不看,“没错,就是他。”

“痕迹都处理干净了?”

“什么?当然没有留下。”芮妮拉虽然不满,最终老老实实回答了,但她又抱怨了一句:“你也太过谨慎了。”

“如果我不是教主的话。”娜茨卡坐回柜台后面,随口回了一句便不再多问,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像芮妮拉那样,做到在惹事后,从三个完全不相邻的辖区被判无罪释放。

娜茨卡将柜台上的日历翻过一页,今天是周四。

柔和的黄光昼夜不分,忠实的照亮整个房间,却又始终无法驱散屋内那股若有似无的寒意,芮妮拉对此感觉尤甚。

“那个召唤物还没离开吗?”她夸张地摸摸胳膊,“每次来你这里都跟掉进冰窖一样。”

“如果你指的是镜中少女,它在书店后头的房间里,而且这不是上次那一只。”娜茨卡头也不抬,她又重新开始翻开那本《论纯白》。

“你就打算一直让它帮你看守那些秘传和材料吗?”芮妮拉抱着胳膊在屋内走了几圈,一拍脑袋突然想起自己来这里找她并不只是单纯为了闲聊。

她走过来直接抽走娜茨卡手里的书,“先别看了,昨晚离开时,我看见一个信奉刃之准则的人...”

空出来的手微微动了动,娜茨卡从柜台后不紧不慢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人类尸体:里面的魂灵已去。到某个时点,它散发的臭气会重到让你不得不把它处理掉,但现在还不至于。它有可能引来注意;也可用来打动那些可打动之人。

《论纯白》:若仔细研究本书,可以发现其内容似乎是一种美学理论,又或者是对绘画之危险的一系列警告。

【邪名】:有些行为会长久留存于人们的记忆中。[“邪名”可能使猎人立案调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