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翻过面的春兰嘴角带着血迹,不知是剧烈的冲击下咬到了舌头还是...她的脸上惨白一片,脸上身上全是汗。
正在最前面等着的花嬷嬷和李嬷嬷走了过来,李嬷嬷看着还半躺在地上被人托着上半身的春兰,脸上的不满都要溢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疼的半晕的春兰不知哪的劲头,话都说不出来,左手却微微抬着指着陆娆的方向,其他人连忙避开,露出了身后的陆娆。
当时,安娘的眼泪就下来,丹心的眼眶也红红的,两人凄楚可怜的围着春兰。
丹心更是眼里含泪,话中带刀,她冲着陆娆字字泣血,声声催泪,:“细娘,你好歹毒的心肠,往日里,你最爱计较,爱与春兰拌嘴就算了,如今,你却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此毒手,你如此狠毒,简直丧尽天良。”
“嬷嬷,嬷嬷,你要为春姐姐做主啊。”安娘也哭,一边哭一边帮腔,在加上模样凄惨的春兰,一时间,所有人都对陆娆怒目而视,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响起:
“往日里瞧着她就不是个好的,心思竟然这样恶毒”,
“就是,就是,你看看,一个屋的,她都敢这么做,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此时被千夫所指,怒目而视的陆娆说不上心里头是什么滋味,她看着春兰,眼神又有些惊吓后的飘忽。
怕吗?
是有些,却更多的是被惊着了的后怕。
后悔吗?
陆娆定了定神,想了想,觉得自己不后悔。
不后悔躲开,也不会后悔没伸手拉一把,她甚至是有些庆幸自己躲得快的。
旁人的命是命,她陆娆的命也是命,谁不比谁金贵。
瞧着春兰这般狠劲,只一步的距离,连木头都撞断了,若是结结实实的砸在她身上,怕是能当场撞断她的胸骨!
陆娆吐了口气,她没看其他人,只冲着意味不明看着她的两个嬷嬷施了一礼,:“还请嬷嬷容禀。”
李嬷嬷点了点头,:“说。”
陆娆往前走了一步,周围的人都挪开了位置,她就这么擦着春兰和丹心站回了刚刚自己的位置,站在了春兰的右边。
陆娆回过头来对着李嬷嬷说,:“今日风景好,细娘不免有些贪看,刚刚细娘就站在这个位置看着窗外,春兰过来的时候,是惊叫了一声撞了过来,细娘不妨神,被吓了一跳,所以躲得快。”
陆娆看了几眼躺在地上的春兰,她的嘴里还在往下慢慢的流血,眼睛都睁不开了,丹心是一幅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安娘哭的一只手不住的擦着眼泪。
没多看,崔蓁蓁移开了眼,她在府里的时候,最多就是被拖进池塘淹着,或是被旁的法子折腾,这么明火执仗的动静,还是第一次见。
陆娆抬起头,:“春兰是面朝我走过来的,若是我推的她,她该是背靠窗户,而刚刚春兰摔倒是面朝着窗户的。”
陆娆的话说完,就冲嬷嬷施了一礼,:“细娘的话说完了,还请嬷嬷明鉴。”
陆娆的话一说完,场面上细细碎碎指责陆娆的声音悄悄的没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了春兰的身后,刚刚离春兰背后最近的双梅和巧儿都隔着两步远,众目睽睽之下,不可能隔着老远伸手去推人。
这时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舒月出了声,她站着的位置离春兰的位置不远不近,脸上满是惊讶,不忍,哀痛的神情。
她开口说话时,还有些泣音,:“刚刚我和彩云,还有春兰一起走,走到这时,春兰不小心崴了脚,惊叫一声,就扑了过去。”
“事发突然,我伸手去拉她,却没能拉住,细娘也被吓着了,也没伸手挡一挡就很快躲开了,谁知,谁知春兰竟......”
彩云红着眼咬着唇也是怯怯的神色,她连连点头,瞧着被吓狠了,连话也说不出。
事情三言两语的就这么说开了,陆娆看着李嬷嬷的神情是有些惋惜的。
只一瞬,她的脸上就恢复了刻板,甚至是更有些阴沉,:“来人,拖出去吧。”吩咐了一声后,李嬷嬷摇着头,:“原也是个不中用的。”
这一刻其他人心有戚戚焉,安娘和丹心没有说着无谓的请求的话,悲切的哭的出了声,陆娆心里头不高兴,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却也不太想哭,便低下了头。
因着这一瞬,她看着春兰勉强睁开的眼。
陆娆原本以为春兰是想在这最后的时刻会瞪着她,所以没有躲开眼神,谁知,那目光却不是看她,而是看的——
陆娆顺着那目光,像是不经意的微微抬了抬眼,舒月,春兰看得正用帕子压着眼角的舒月!
这目光,崔蓁蓁还疑惑呢,陆娆就已经垂下了眼。
她的心里头像是狠狠泼了盆冰水,冰的陆娆整个人毛骨悚然,背后的汗毛炸了开来,崔蓁蓁跟着,打了个哆嗦。
是啊,春兰多讨厌她啊,所有人都知道,陆娆什么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春兰这不正常的力气——
人便是寻死,那都是要付出极大的勇气的,便是心灰意冷,活不下去了,大多也会偏向体面些的死法。
而春兰呢,她根本没有什么活不下去的念头,便是在恨她陆娆,春兰也不会豁出性命去,只为了赌一赌能不能伤着她。
况且若是抱着必死的念头,春兰是不会叫出声的。
摔倒前,春兰叫了一声,要么,她就是做作的叫了一声,便是真伤着陆娆了,她也能争辩一声是自己崴了脚,不小心的,要么,就是人被吓了一跳之后下意识的出声。
前者,春兰是不会摔得这么惨的,后者,便是有人顺水推舟使了一把劲。
刚刚闹哄哄的,春兰也是摔懵了,所以她才会下意识的抬手指向她最讨厌的人。
可临了要被拖走了,春兰却看得不是自己同屋相处的姐妹花,也不是陆娆这个她最厌恶的人,而是舒月,偏偏是没什么过多交集的舒月。
还能为了什么,陆娆闭上眼,不为什么,推她的人不是从背后出的手,而是旁边,那不是拉,而是推。
春兰被拖了出去,没人敢拦,而且瞧着春兰说不出话,嘴角只往下流血的样子,怕是也活不长了,她的模样惨烈,没人在敢追着看她。
陆娆睁着眼看着,春兰的眼睛一直努力的睁着,头也一直努力的往左边偏着。
“蠢笨的人没什么用处,往后多留心,才能长长久久的活着。”
李嬷嬷看着众人,目光划过陆娆和旁边的舒月,格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随后就是训斥,:“没换好衣服的还不快去,没的耽搁这许多功夫。”
哭泣的人止住了哭声,人群散了开来,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没心情赏景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话。
陆娆的身边空了,还时不时的有人往她这边看,春兰的死会变成她们这几日的话题,很快就会变成叹息,再过几日,会连叹息也没有。
舒月被彩云拖着胳膊走了出去,临走时,她双目通红的冲着陆娆露出了个饱含歉意的笑。
陆娆没有颔首回礼,她的目光凉凉的,是与之前一样的不与众人友善,也是格外的不合群。
舒月还没来得及多看几眼陆娆,就被拖走了。
陆娆推开了那扇被撞得支离破碎的窗户,心里有些沉甸甸的,春兰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陆娆记得自己当时看书时,那些后宅斗败了,悄无声息没了性命的人有很多。
陆娆看书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此时此刻,她是一点也不想变成她们中的一个。
前路颇难啊。
路是陆娆自己选的,她不会怨天尤人,抱怨世事,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
陆娆叹了口气,也难怪原著中陆玉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一个是朝不保夕,被害了都不知道该找谁报仇的日子,一个是锦衣玉食,人上人的生活,两两相较,真的很难不产生偏向。
努力往前走吧,万不得已的时候,那就只能使出压箱底的杀手锏了。
“还请姑娘看看,合不合用。”被派去取各种乐器的婆子来的很快,这会儿,就有人将陆娆常用的那扇琵琶送了过来。
在陆娆穿越过来时,她们这些人才要开始学些声乐技艺。
在嬷嬷询问陆娆想要学些什么时,陆娆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唢呐强行咽了回去,二胡也不行,不是可以皮的时候,怕是陆娆刚选了这些乐器,扭头就被拖了出去。
后来陆娆就选了琵琶。
筝琴箫笛,这几样乐器陆娆没怎么接触,陆娆比较拿手的是架子鼓,但这会儿可没有这乐器让她用。
再来就是琵琶,陆娆曾经为了拍戏练过一段时间,勉勉强强能凑合出一段曲子。
陆娆想法是挺美的,但在她要开始练得第一天,眼泪就差点没落下来,因为嬷嬷演示给她的是素手拨弦,素手!
不是用拨子也就罢了,陆娆也觉得‘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好看,所以不是横着用拨子弹也行,最起码要用个义甲吧,没有,就是用手指头去弹。
不幸中的万幸,这琵琶上的弦用的是丝弦,没有要勒断陆娆的手指头。
弹了这几年,加上林嬷嬷时刻注意的护持保养,陆娆也不用干什么重活,所以陆娆的手模样很好看,十指纤细莹□□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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