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时候,露娜为了不让帕伦婶婶担心,晚上还是会回去睡的。不过后来帕伦婶婶知道她是去见路飞,何况卡普把路飞扔在达旦那儿,也是有好好告知的,所以慢慢地,露娜也能时不时留宿在达旦一伙儿的据点里。
第一次睡那儿的时候,达旦嘴硬心软地嘟囔了几句“又要增加小鬼了”,实际上还是挺开心露娜住下的。那也是个傲娇,不过傲娇达旦和傲娇艾斯相性不咋地,艾斯是完全不能理解达旦对他们的在乎,只以为她很嫌弃自己呢。
晚上露娜抱着被子铺好床,路飞扑上去,和艾斯、萨博玩了会儿扔枕头,很快便睡着了。
他们之前就是直接睡地板,身上盖块破布了事,卡普送路飞过来的时候什么行李也没带,这回露娜带来了路飞用惯了的被褥枕头,让他睡得很香甜。
艾斯躺进被窝的时候,露娜已经闭上眼了,他翻来覆去没睡着,一侧身就能看到露娜的侧脸。
“喂,你睡着了没有?”他轻声问道。
虽然露娜想要装睡,不过她也挺好奇一直对自己很厌烦的艾斯想说什么,还是睁开了眼,“没有,怎么了吗?”
“那天……”艾斯犹豫了一下,问:“那天有个男人说你不该出生,为什么?你和路飞是双胞胎,他也包含在‘不该出生’的范围里吗?”
“……不是的,我们姐弟情况不一样,提特罗说的‘不该出生’指的只是我。”
艾斯有点烦躁,“所以说啊,为什么?”
露娜沉默了,她并不打算告诉别人关于自己种族的事情,就算她和路飞同父同母地被生出来,她也像是个异类……不,对于世界来说,她就是个异类,借着世界自己的产物暂留在这个世界里,一旦失去,就会被立刻排斥出去。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的艾斯更加烦躁了,不过为了得到答案,耐着性子分析提问:“是不是……其实你和路飞不是亲姐弟,你真正的父母是什么有名的大罪人……之类的?”
露娜轻笑了一下,道:“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因为你自己身为海贼王哥尔·D·罗杰的儿子,所以觉得自己活在这世上真的好吗?”
暗中偷听的萨博震惊了,在黑暗里瞪大了眼睛,差点没惊叫出来,好在艾斯反应比他还大,猛地坐了起来,这让萨博忍耐住情绪,没有暴露自己。
“你怎么……!!”
露娜想了想,将锅推到卡普身上,“爷爷不太擅长保守秘密,所以有时候会说漏嘴啦,当然,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艾斯闷闷地躺了下去,“那你呢?你知道这件事,你也觉得我不该活下去吗?”
“如果你指的是你身为海贼王的孩子不该活下去,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无论父母如何,当孩子出生之后,便与父母分离了,是一个全新的个体,应该要被区别看待。罗杰是罗杰,你是你。若有一天我觉得你不该活下去,那绝对和罗杰无关,只与你自身有关。”
又过了好久,艾斯才继续开口问道:“那现在……你希望我活下去吗?”
“……嗯,我希望你活下去。”为了路飞。
“所以说,我还是不知道那个,就是那个叫提特罗的男人,为什么说你不该活下去。和你父母无关,和你自身有关?”
露娜仍然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很平淡地问:“你是那种别人让你去死,就会乖乖去死的类型吗?”
“我当然不是,现在说的是你!”
“我也不是啊。我想死的时候自然会去死,我不想死的时候谁也不能阻止我活下去。别人觉得我该死的理由,和我有什么关系?”
过了好半晌,露娜以为艾斯已经睡着了这么久,艾斯这才说道:“你这家伙……也不是那么讨厌。”
她忍不住又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这一夜,有两个人睡得不错,又有两个人失眠了。
第二天一大早,路飞就喊着肚子饿了醒来,露娜也是精神饱满地起床做饭。
她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人各有志,有些人喜欢经历大风大雨,在这世上闯出名堂,有些人喜欢闲云野鹤,每天种种地,做点好吃的,平静度日。露娜是后者,她完全不会觉得做家务做饭很麻烦,能静下心来做这些事的日子,都是宝贵的时间,她可以花上一整天,在厨房里研究新菜谱。
然而,不管做出多么好吃的东西,没有人吃也是很悲哀的。
许多没什么经历的小孩,会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无聊,瞧不起露娜胸无大志,好比艾斯就时常觉得露娜是个枯燥的家伙。
但对露娜来说,人生中的风雨够多了,谁也不能预知未来还能不能静静坐下来吃顿饭。
她第一世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个特殊种族,就以普通人度过了那短暂的一生,辛辛苦苦大学毕业,以为终于可以当个轻松的大人,不用再学习、考试……实际上为了生活,只能当个社畜996,下班回到家已经是大晚上了,没有力气出去玩,连好好做顿饭的心思也没有,一碗泡面或者几片面包填饱肚子,快速洗个战斗澡上床睡觉。
好不容易熬到周日,只想睡上一整天,但上司还时不时会发消息过来,害她周日在家加班,没有加班费的那种。
如果不是露娜那时候年纪轻轻被雷劈死,她迟早也要过劳死。
别说,在轮回一族中,真的有第一世是过劳死的人,所以天赋就是“过劳死”,可以让人感到很疲惫,后续逐渐加强能力,能让人血压升高、动脉硬化、免疫力下降、加速衰老、肾脏衰竭、急性心肌梗塞、脑溢血……等等,反正是个挺牛逼的天赋能力。
再后来,露娜转世的几次世界都不怎么和平,就更没可能静下心好好吃一顿了,有时候连食物都找不到。
吃不饱、穿不暖,只是为了一口吃的四处奔波,别说亲人朋友,四周全是敌人,一旦显露丝毫疲软,就会扑上来将自己啃噬殆尽。
今生能生活在风车村,有个虽然很少出现但爱护子女的爷爷,有个活泼乐观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简直像撞了大运。
她有什么理由不珍惜现在的家人与生活?
吃完早饭,三个男孩就跑出去撒欢了,露娜扛着锄头,打算在达旦一伙的屋子门口种点蔬菜。不过她才锄了一下,就有山贼跑过来,主动接下了这份活儿。
这些山贼也蛮可爱的,对着露娜这个小女孩言听计从,完全不需要什么武力威胁,她说的话可能比她爷爷说的话还管用。
且不管另一头萨博对艾斯坦白了昨晚的偷听,几个男孩又是一番交心谈话,加深了感情。露娜这边彻底进入种田生活……虽然她不用真的下地干活。
随着时间的过去,艾斯对露娜的态度逐渐软化,路飞一如既往亲近露娜,萨博看着也是个好哥哥的样子,连达旦都觉得生活轻松了不少,因为不管三个臭小子如何搞事,家里也有个女孩子好好善后,压力没那么大了。
……
三个月后,村长和玛琪诺带了些慰问品上山,倒是没见到村长以为的那种山贼窝的脏乱场景,而是看到了一大片绿油油的整齐菜地。
“唔,看上去还行。”村长认可地点点头。
露娜灿烂地打了声招呼,“村长爷爷!”
村长慈祥地摸了摸她的头,“露娜,好久不见了!你迟迟不下山,可把你帕伦婶婶担心坏了!”
露娜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道:“上下山太麻烦了嘛,反正山上也不缺什么。”说着,路飞他们回来了,见到村长和玛琪诺,路飞也是非常惊喜的。
玛琪诺同样带了些食材和换洗衣服,露娜之前下山,有提起过艾斯和萨博,那会儿她要做衣服,裁布的时候提供过这两人的尺寸,玛琪诺带来的衣服还算合身。
当然,这些衣服里也有露娜的份。
露娜上山的时候,为了方便行动,所以她基本都是穿裤子的,头发也是随手一把抓的马尾。这回玛琪诺过来,给她带了好看的连衣裙,还有带小花的发圈,顺便帮她绑了个好看的发型。
萨博小大人的样子点点头,说:“嗯,女孩子果然要这么打扮才好看!”
露娜嘟了嘟嘴,“难道我原来不好看吗?”
“没有!原来就很好看,现在更好看!”萨博还问艾斯,“对吧,艾斯一定也这么觉得吧!”
“切,也就那样吧。”艾斯移开视线,轻易不肯发表意见。
路飞是看不出这有啥不同的,反正就在旁边赞美:“露娜是最好看的!”
晚上村长和玛琪诺留下来吃饭,露娜与玛琪诺合力整治了一桌大餐。吃饭的时候,村长说道:“路飞在这边生活得还可以,不过露娜身为女孩子,总在山贼窝里也不好,露娜还是下山回风车村住吧。”
此话才出,路飞就呜哇一声,扒住露娜不放手:“不行!露娜要和我们一起生活!”
达旦扭捏了半天,明明舍不得,但嘴上还是说:“少掉一个小鬼要照顾,我还省心点呢!”
不过小弟一号多古拉吐槽道:“我觉得是露娜照顾我们多一点……”
“你闭嘴!”达旦对多古拉挥了挥拳头。
艾斯直接锤了路飞一拳,将他扯开,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还是不是男人!整天粘着你姐姐像什么话!我们早晚要出航当海贼的,那时候又不可能带着这家伙一起去!”
路飞哇哇大叫:“我是男人和我粘姐姐有什么关系!”他完全不觉得有啥好丢人的。
萨博沉吟了一下,比较赞同艾斯。
如果露娜像个假小子似的,整天和他们厮混在一块胡天搞地惹是生非,那他们还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少说会有出航的时候带着露娜一块走的念头。
然而露娜看上去文文静静的,白天里男孩们出去玩,她就是看顾看顾菜地,缝缝补补,再不然就是看看书什么的。他们在那边对战训练的时候,露娜也只是旁观加油,所以从来没人觉得她有什么战斗力。
眼看着艾斯又开始狂锤路飞,萨博连忙当起和事佬,“好啦好啦,不管怎么样都要看露娜怎么想不是吗?何况我们又不是现在立刻出海,露娜暂时生活在这儿有什么不行?”
萨博像是为了转移话题似的说道:“快吃饭快吃饭,自从露娜来了之后,我们的伙食不知道好了多少呢,将来当海贼,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厨师上船!”
艾斯果然跟着转移了注意力,“最先成为海贼的会是我,肯定是我找到最好的厨师!”
路飞跟着凑热闹:“太狡猾了,一定是我第一个成为海贼!”
他才说完,达旦一伙儿震惊地看着三个男孩的身后,露娜也转头望去——是卡普来了。
卡普清了清嗓子:“还在说这种话吗?”
“不明白你们将来要成为海军吗!!”说着,卡普给了艾斯和路飞一人一拳头。
然后又给了达旦一拳头,训斥她没有好好教育这些小鬼。
随后路飞把萨博也给暴露了,卡普握着拳头,青筋暴起,“这么说,需要我教训的笨蛋增加到了三人,是吗?”
一阵折腾,差点没把这山贼窝给拆了。
村长又向露娜确认了一遍她的想法,得知她暂时不打算下山,只能叹了口气,带着玛琪诺离开。
那头卡普追着三个男孩跑出去,力图要给他们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这头,露娜注意到和卡普一同过来的陌生人。
两人对上了视线,确认眼神,嗯,是同族。
轮回一族的人,互相之间一望即知。都是三观曾经破碎,经历了大风大浪的人,省却不必要的套路,只要不是敌人,交流下情报还是没问题的。
山贼们忙着给达旦热敷脑袋上的巨包,收拾卡普留下的残局,来者静静地坐到露娜身边,问:“被监视着?”
露娜给她倒了杯茶:“嗯,被监视着。”
对方伸出手:“尤菲,没有所属组织的独行侠。”
露娜回握住:“露娜,同。”
握过手,就算是可以合作的对象了,真的没啥套路、试探。反正都是死了还能立刻转生的人,当生命便宜到一定程度,也没别的要扯皮的东西了。哪怕是现有的金钱、权势、名声,换个世界还不是啥都不剩。
合作伙伴亦是如此,没人能保证下个轮回还能再相遇,可能永远都不会重逢,所以当下还是珍惜眼前的“一期一会”,不要浪费时间。百分百分道扬镳的未来,也使得轮回一族的人不太会去在乎对方的真实目的是否一致,早分晚分没差,能对自己有帮助就行。
尤菲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机械装置放到桌上,按键启动。
“这是混淆道具,可以防止一定范围的声音外泄,让周边的人忽略我们这一块。”要交流情报,尤菲很有经验,她直接切入主题:“我此世是黄猿波鲁萨利诺的女儿,目前离家出走中,感知到你这边有惊人的能量体存在,就过来看看,在海上碰见了卡普,被他一块拎着来了。”
如果有露娜不明白的地方,只要她提问,尤菲就会补充,比如波鲁萨利诺是谁之类的。不过显然露娜不需要这样额外的补充,她自我介绍道:“我此世是卡普的孙女,路飞的双胞胎姐姐,正在被肃清委员会严密监视中。”
“你说的能量体,应该是这玩意儿吧,我以前遇到末日审判庭的人给我的,据说他们仿造崩玉做了这玩意儿,不过是失败品,仅仅是庞大能量的集合体,并不能实现主人的心愿,让主人的肉`体抵达不死不灭的境界。”露娜拿出那个充斥紫色星辰的水晶球。
露娜推测,制作这个东西的人,应该是希望自己不要再死去,不要再轮回,永远待在某个世界。而要待在某个世界不走,与世界相关联的肉`体是必须的,所以那人试图仿造崩玉,给自己带来一具永生不灭的躯壳。
很可惜,那人失败了,就把这失败的仿造品随手送了出来。
尤菲对这崩玉仿造品非常感兴趣,她拿起来仔细观察,说道:“我正在研究自主穿越次元的方法,不过我是个科学家,完全无法理解魔法侧的法术、魔法,理论知识也只能当做参考,科学侧要研究出穿越来真的太难了,前头转生的世界科技树超歪的,我很需要你这个能量体。你想要什么?”
“我也挺想要知道自主穿越的方法,以前稍有研究,可惜我能得知的内容,无一不是需要涉及法则能量的残破情报,而且我不太擅长科研。话说我曾经试图夺取某个世界的‘七的三次方’,很遗憾失败了。”露娜随口就说出了自己差点被当Boss围殴的经历。
尤菲点点头,“那个东西我也听说过,不过我的武力值不配我去肖想,你可没办法指望我战斗。交换就用穿越方法的共享,够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再给我提供点便利的道具,比如这个混淆道具就挺好的。”至于有没有用,就看接下来肃清委员会的态度了。
尤菲挑眉,似乎挺意外的:“你都有这么牛逼的能量体了,手头没点便利道具吗?”
露娜叹了口气,“没有自主穿越的办法,也去不了裂缝集市,哪有条件给我搞道具啊,而且我经常活不久,撇开第一世不提,就没有活过二十五岁的时候。”
露娜手头上的杀伤性武器还挺多的,本人也很有杀伤力。反而是治愈、潜行、反追踪之类的道具没啥可用,毕竟她原本实力和经验可以做到潜行、反追踪,身体是一次性用品,断手断脚都无所谓,时常打天打地的,与其考虑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还不如保证自己要死的时候,能拉着所有敌人一块完蛋。
她的经历造就了她的严重偏科。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会遇到那种凭自身实力与经验无法反追踪的对象,露娜这才开始重视道具的多种用途。
尤菲表示同情,“真的太惨了……不过你长得真好看。”
“不是说转世十次,癞蛤`蟆也能变天仙嘛……”露娜摊手。
“屁咧,我转世起码有二十多次了,也没见变成天仙啊!父母啥样我啥样!”尤菲摇摇头,她沉吟了一下,“难不成是你过得够惨烈?”
露娜无语凝噎。
尤菲不算丑,起码和露娜印象里的,波鲁萨利诺那张皱皮脸没啥关系,十来岁的少女看上去青春靓丽,也是个小美人。
“算了,外貌的事无所谓,接下来你要和我一起行动吗?我打算去找个无人岛当科研据点。”尤菲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这里也行,不过到底是有人生活的地方,万一实验出意外,把岛给炸了,我估计你也不乐意吧。”
露娜考虑一下,要离开弟弟她是很舍不得的,不过这段时日观察下来,艾斯和萨博确实靠谱,由他们看顾,路飞应该能顺利长大。有肃清委员会存在,露娜不可能跟着弟弟去当海贼,她也不想当海军、革命军什么的。
若是没有遇到尤菲,露娜迟早也要单干搞事情,遇到了尤菲,就是多个搞事伙伴。
“嗯……我和你一起走,不过给我点时间让我告别吧。”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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