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
两人震惊了片刻,不约而同地上前捏了捏她十八铜人同款肤色。
——没捏动。
手指头还怪疼的。
沈妙音试图扯一扯都僵得梆硬的嘴角:“怎样?比剑靠谱吧!“
沈清容担忧:“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沈妙音一字一句,艰难吐出:“有、时、效。”
沈清容飞快补充:“速战速决!”
嗯?
沈妙音表示赞同的微笑还未展示,忽然腾空而起。
就见赵元清抹着泪,一把将她扛在肩头,还踉跄了一下:“姐姐,我不会摔了你的……”
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到,沈清容都没来得及阻止。
等下!
就你这东倒西歪的步子,只怕还没冲到战场,他两就得摔个大马哈!
沈妙音慌了神,着急忙慌地想要拍打赵元清的肩膀让这个二傻子放自己下来,却发现以她现在僵硬的程度,压根抬不起手。
赵元清眼中的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地,冲向了战场。
其他人眼中的赵元清:喝了假酒,扛着酒友,找地吐。
看着突然冲到战场中心的二人,董寒月不经意地瞄了眼,使剑的动作一顿,再三回味,猛地瞪大了眼睛。
人高马大的护卫无奈道:“这儿可不是公子哥玩乐的地方。”
另一名护卫避开攻击,吐槽道:“就会添乱!”
几人低声附和。
赵锦年用大招震开骷髅,打破了这尴尬的场面,呵斥道:“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看到个金人就扛过来没出息的炫耀!平时缺你金子花了?”
赵元清急忙反驳:“不、不是!”
赵锦年将幼弟牢牢护在身上:“不是什么?这里多危险不知道,赶快走!”
沈妙音:“……”
就恨嘴都僵住了,此时无法为自个辩解!
赵元清自知嘴笨,也知道自己胆子小,说不过人家。索性扛着金人,闷头就往前冲:“不是你想的那样!”
“诶!”赵锦年被撞开。
“嘿——”
赵元清嘿哈一声。
“啊啊啊啊——”
支离破碎地尖叫声卡在喉咙。
沈妙音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别看赵元清跟软脚虾一样,但一样把她使得虎虎生威,打得骷髅皮肉分离,跟天女散花似的,溃不成军。
攻击主力队看着肉末飞溅的场面,傻了眼。
赵锦年恍惚地揉了揉被金人撞青一片的肩头,好半天,才找回人类说话的本领:“这金人,这坚硬程度,若是融了打成兵器,那该是多强一件神兵利器。”
蓦然,一股死亡射线盯上了他。
赵锦年抬眼,就对上董寒月的死亡凝视。
赵锦年呐呐:“您这是?”
董寒月幽幽地开口:“赵大公子不觉得这金人,有几分眼熟吗?”
赵锦年虚心请教:“夫人可是在哪本古籍上见过?”
董寒月面无表情:“我闺女。”
赵锦年呆愣一瞬:“?”
……
骷髅断胳膊断腿的。
她也快嗝屁了。
终于——
赵元清胳膊累了,叹了口气,将她放下。
这时,加强符的时效也到了。
“呕——”
原地复活的沈妙音第一件事,就是原地呕吐。
董寒月和沈清容连忙上前帮忙拍背:“缓缓,吐多了等会喉咙不舒服。”
赵锦年走到脱力的弟弟跟前,蹲下身,关切道:“如何?”
回应他的是,低低的啜泣声。
赵锦年看着落在地面上的水珠,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瞧着赵元清此时眼眶红红的小可怜样,漫不经心道:“今儿怎么这般爱哭?”
赵元清眼神闪躲:“哥哥……我、我累了。”
赵锦年收回手,起身,一只手背在身后冲护卫打了一个手势:“累了就去马车上好好睡一觉。”
“夫人,您看——”
护卫有了新的发现。
董寒月拍了拍沈妙音:“好些没?”
沈妙音点点头,跟着她往护卫所说的地方看去。
护卫所指的是一块头骨,那处镶嵌着一块小小的,黑色石头。石头光滑圆润,外形呈水滴状。
沈妙音快步走到跟前,蹲下,近距离观看。
沈清容好奇道:“这难道就是骷髅可以不停重生的原因?”
“应该是的。”沈妙音指着这处,“这是太阳穴的位置,他之前十分保护这,只要一有攻击到这,他就抬手挡。”
董寒月冷静道:“都别用手去碰它。”
几人应声:“是!”
赵锦年眉头紧蹙,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块石头好像——
“发光了?”跟着来的赵元清喃喃道。
沈妙音抬头:“什么——”
话音戛然而止。
那死气沉沉的小石子,忽然亮起光来,在所有人为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沈妙音张开的口内。
“呕——”
沈妙音第一时间催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那石头很快就到了体内,与她融为一体。一时间,所属于这块地中,数百位骷髅的不甘的、痛苦的、怨恨的负面能量,快将她给挤爆了。
“呦呦!”
“怎么样了?你别吓我啊……”
好吵啊。
沈妙音意识溃散。
她倒在董寒月怀里,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充斥着呐喊,可她却什么也听不见,朦朦胧胧间,只能看到无数张,不断开合的嘴唇。
好难受……
那种脑袋的要爆炸的感觉,让沈妙音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寂静下,云影退散。
所有人着急忙慌的动作顿住,感觉四周的风开始流动,耳旁也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啼哭声。
那道哭声,又小又细,忽远忽近。
赵锦年握着剑的手,五指收拢,另一只手虚搭在沈妙音的肩上,呈将她护在身后的姿势。
“叮——”
是铃铛清脆摇晃地声响。
这道音脆生生的,拉长的尾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敲起,转瞬就传到了你的耳畔。
天上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啪嗒。
鞋底踩在枯草上。
顺着声响望去,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纯黑色的靴子。
领头者一身黑,手上举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铃铛,每走一步,就晃动两下。伴随着叮当叮当的声音,身后抬着四四方方,漆黑色棺材的人,稳步跟上。
所有人惊奇地发现——
他们脚后跟是悬!空!的!
一时间,暗流涌动。
打破这凝固氛围的是,赵元清惊喜的声音:“是他们!太好了,姐姐有救了!!”
他这句话太过奇怪,其余人没出声,警惕地盯着朝着他们来的队伍。
枝叶扶苏,鬼啼环绕。
领头者气场凌厉,自顾自摇晃着铃铛,带着队伍轻飘飘地晃悠,没有分给旁人半分眼神。
这是看不见他们,或者是压根不在乎他们?
这个猜测让众人松了口气。
蓦地,清脆的铃铛声戛然而止。
领头者停下了慢悠悠地步伐,侧过身来,深邃无光的黝黑双眸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对上了浑身被黑气笼罩的沈妙音。
众目相对,万籁无声。
“叮叮——”
铃铛被急促的摇晃了两下。
领头者身后的鬼整齐划一地转身,抬着棺材,一步一步,逼近了沈妙音所在的位置。
赵锦年挡在沈妙音跟前,拔剑对准前方。
赵元清赶忙道:“哥哥,他们不是坏人!”
一双黑色的靴子到了跟前。
那鬼穿着直筒的袍子,上面没有绣任何花纹,袖口也是宽宽大大的。
“哥哥……”赵元清抖着声,低声道,“我不会骗人的,只有他们才能救姐姐。”
赵锦年纹丝不动。
“嗒。”
一滴水从高处落下,滴在沈妙音白嫩的脖颈上。
头顶的柳树随着鬼啼声,很有节奏地甩动着枝叶。
半响。
董寒月沙哑的声音响起:“锦年,回来吧。”
赵锦年收剑,退回沈妙音身边。
沈清容不安的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母亲。
董寒月抬头,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庞,她紧紧盯着看着赵元清,认真道:“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知道,你对呦呦没有恶意。所以我把她交给你,请你务必,救她!”
看着董寒月对自己行此大礼,赵元清手足无措:“你、你们都知道……我不是他?”
赵锦年冷哼:“看在沈大小姐的份上,我弟弟的身体再都借你用一会。”
沈清容哽咽:“呦呦就拜托你了。”
赵元清细声细气:“我一定会救姐姐的。”
下一刻,细碎的嘶吼声响起,弱小的老鼠见了猫般,啜泣时发出的声响。
那鬼缓缓收回手,将滚入马车底的腐尸单手拎出来,随意地塞入了正正方方的大棺材中。
领头鬼见他们商量完了,伸出双手。
董寒月将沈妙音传递到他手中。
一旁抬棺的鬼,将棺材盖打开。领头鬼抱着沈妙音,将她轻柔地放进去,盖棺,起棺。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让在场的人立马想到给沈妙音送葬的画面——差点绷不住,追棺爆哭。
赵元清迈着小步子跟上棺材:“你们先回京城吧,等姐姐问题解决了,我直接带她去回家。”
领头鬼又摇着领导晃悠悠地朝前走。
跟在最后的几个鬼,还不忘捡起打落一地的骨节丢进后头空着的小棺材里。
就连被沈妙音打落的残肢也没有放过。
就是京中捡垃圾的,都没有捡的这么干净。
众人:“……”
悲伤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神来一笔,搅和的有点找不准感觉了。
进了棺材后,沈妙音爆炸的痛楚好了许多。她甚至能睁开眼睛——虽然睁眼了也是漆黑一片啥也看不到。
她抬了抬腿,就踢到了一块东西。
听着这沉闷的声音,她眨了眨眼,想坐起身,又因为高度没能坐起来。
不是!
她这是在哪???
沈妙音左右摸了摸,这感觉,这空间,怎么那么像棺材呢???
她还没死呢!怎么就把她塞棺材里了。而且这躺的左摇右晃的,不会在送葬的路上吧?!
“娘亲——”
“妹妹——”
“二哥——”
“砰!”
是棺材落地的声音。
“……”沈妙音捂住嘴,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
棺材盖缓缓推开,光亮透进来。
一张惊喜的小脸蛋映入眼帘:“姐姐,你醒啦!”
沈妙音一个鲤鱼打滚:“赵元清?”
她坐在棺材内,没注意周围的环境,抬脚就往外爬:“怎么就把我塞棺材里……”
赵元清赶忙阻止:“别……”
一条腿刚抬出去,那窒息到要将她挤压成肉干的痛苦又来了。沈妙音身子一软,摔回了棺材内,瞬间恢复了不少。
赵元清默默补充完未说完的话:“别出来,现在只有在这棺材里,你才能好受些。不然你的身体,会被那些负面情绪,给挤爆的。”
“……”
沈妙音听了解释,懂了:“就是说,你们对这个棺材动了手脚。我里面的时候,溢出来的一部分负面能量,是被你们给吸收了。”
赵元清点头:“不过我们也只能通过棺材吸收一点点,多了也会爆炸的。”
沈妙音默默的躺平,将棺材盖拉上:“看来这棺材,就是我下半辈子的家了,睡了……”
“我们不行但是有人行啊!”粗狂的声音忽然响起。
沈妙音一愣,就看到拉上的盖子,被移开的一小块。
赵元清附和:“对!那人金光闪闪,紫气环绕的,要是他来接收负面情绪,一定没有问题的!”
一个手拿铃铛的大脸鬼猛地凑近:“久仰大名啊小姑娘,你那个符,我们很感兴趣啊。”
沈妙音眼珠子滴溜一转:“你们带我去找那个人,我就给你符。”
领头鬼摆手:“一言为定?”
沈妙音一掌拍上:“一言为定!”
拂柳寺。
僧人们正在做晚课。
禅房内,庄严肃穆,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外,只有僧人们虔诚的诵经声。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倏地。
一道劲风打开。
一块棺材强势飞入。
僧人们手忙脚乱避开。
只见那漆黑的楠木棺材,重重地砸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呛声中,小和尚们惊疑不定地望着棺材,目光缓缓落在神色不变,依旧淡定盘腿坐在那,带领他们诵经的人。
“小师叔……”
被唤的僧人缓缓抬眸,他额间点着一抹朱砂,双眸无悲无喜。他静静地注视着这块突如其来的棺材,神色冷淡,就好像这东西,是一开始就在这间屋内一般。
众人的视线就没法从那奇怪的棺材上移开。就看到,一只手,忽然扣在了棺材板上。
那手指骨节分明,嫩如葱。可在这处,却显得格外苍白,渗人,令人恐惧。
棺材中发出挣扎的喘息声:“救、救命——”
小和尚们:“!!”
救命!!诈、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