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那人晕倒的突然,其他人也没多想,都觉得遇上这么离谱的事儿,受到惊吓晕死过去再正常不过了。

沈妙音惊讶了一瞬,也没放在心上,挠了挠脸蛋,双眸亮晶晶地望着小圣僧:“所以这是解除危机了吗?”

敛之颔首。

沈妙音这才伸出试探的脚脚,从敛之探出一个警惕的小脑袋,看向晕倒那人:“他这是晕倒了还是也被邪祟感染了?”

敛之身上的光芒没有之前那般强烈,只剩下莹莹的余光,轻声道:“这是觉醒了天赋神通。由于之前受惊太过,一时控制不住力量,暴走了。”

“天赋神通是什么?”沈妙音问。

“是个别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本领。”敛之道。

“就像你刚刚那样吗?浑身发光!那以前怎么没听说过……”沈妙音疑惑道。

“触发条并未达到。”

“条件是……”

沈妙音还想继续问些什么,猛地被推了一个踉跄。先前躲在小圣僧身后的一群人,已经回过神来,全然不管他们在交流写什么,直接将碍事的她给挤出了大腿的身边。

再抬眼时,敛之身边围满了达官显贵。

“我爹是忠勇侯,只要你护送我平安回京,我爹必会重谢。”

“你别听他的,忠勇侯算什么,一个落寞家族。我姑姑是当今贵妃……”

“我姑姑还是皇后呢!当然是护送我!”

一群人叽叽喳喳用身份压人,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仿佛谁吼得响,谁就能占据主动权一般。可那群人即使再包围得紧,却丝毫碰不到小圣僧半片衣角,仿若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里头的人和他们隔离开,但是那群吵得面红耳赤的人,却没有发现这点。

沈妙音揉了揉脸蛋,默默远离这凶残的战场,转身就对上了举着大棍子急匆匆赶来的董寒月。

“娘!”

“呦呦!”

董寒月两步并三步冲到她身边,紧张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没有!”沈妙音赶忙道,“娘你怎么来了?”

董寒月嗔道:“还不是你一拿药粥就没影了,正好你妹妹醒了,我就让她看着你二哥便来寻你了。谁知走到半路,一个诵经的和尚忽然发了狂,双手变成枝叶,开始攻击人。好在天上降下霞光,控制住了他。”

天降霞光?那是小圣僧的干的吧。

沈妙音了然,抓着董寒月的袖子软声道:“娘,是小圣僧救了我们。”

“小圣僧?”董寒月顺着她指着的地方望去,精致的似谪仙般的少年映入眼帘,那眼熟的眉眼让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那不是……”

沈妙音好奇道:“是什么?”

董寒月岔开话题:“没什么。对了呦呦,娘担心京城的情况,打算收拾收拾,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妙音惊讶道:“可是二哥他肚子不是还没解决?”

董寒月微笑道:“你走后惠真大师又来了一趟。说鬼胎的因果在京内,只有回到侯府,才能彻底清除鬼胎。三日后大师会来京一趟,为六皇子的婚礼祈福。那时正好帮青儿清除邪祟。”

既然二哥这边没问题,那沈妙音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她跟在董寒月身边往殿外走,回头看去,围着小圣僧的包围圈又扩大不少,显得中间的他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就是传说中,英雄的苦恼吧。

沈妙音脚步一蹦,轻快的跃过门槛。

他们要收拾的东西不多,除了一大盆的药粥外,也没什么要运上马车的。

准备完成后,马车飞快的驶出拂柳寺。和来时的‘热闹’比起来,回去的道路上,就显得冷冷清清。

同行的几家人,情绪都不是很高。他们在华服上别了点白布,就当是披麻戴孝了。当然,丧礼回京后肯定会办。

这时太阳下落,正是傍晚黄昏时,按照路程,他们一个时辰左右就能进城,不必赶夜路。

沈妙音和沈清容一辆马车,佩玉在一旁伺候着。董寒月则带着董嬷嬷,和沈慕青这个病患坐在前面一辆毕竟宽敞的马车,方便他躺下休养。

到家还没得很,怕她们饿,佩玉给两位小姐各盛了一碗药粥,让她们垫垫肚子。

沈妙音喝着药粥,给好奇的沈清容讲她厢房和往生殿的危急时刻,以及她的大显神威。

沈清容惊叹不已:“那你回去后多画几张符给我,这么厉害,我一定要贴身带着。”

沈妙音大手一挥:“我给你画个几百张,让你用一张扔一张。”

沈清容被逗得娇笑连连。

佩玉笑着接道:“那奴婢也要,不求几百张,有个几张贴身带着就行。”

沈妙音满足的捧着药粥,含糊不清道:“都有,都有!”

她们说得开心,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沈妙音高声询问道:“是要休息吗?”

马夫恭敬回道:“大小姐,前方的大连桥断了。”

沈妙音端着药粥,一把掀开帘子往外钻,抬眼一瞧,就看到那可让三辆马车同时经过的大连桥,不知怎么的,中间断成了两半。

那笔直的断痕,瞧着是人用一把几米长的利剑给劈开的。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声少年音传来,身后的一辆华贵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

少年身着宝蓝色锦衣,身上铃铛环佩,头戴淡蓝色的宝石抹额,看起来贵气逼人。他几步冲到沈妙音边上,目光直愣愣的盯着断桥:“嚯!”

这突如其来地一声,吓得沈妙音抖了一下,手上的药粥洒出来烫到了手背。

沈妙音走到少年身边,默默抬起端着药粥的手。

少年疑惑的低头。

白皙的手背上,一大块红色的痕迹很是明显。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抬头就对上了小姑娘面无表情的模样,再低头,那端药粥的手,又往前递了递。

少年好像有点了解她的意思了,不明所以的接过药粥,两眼是大写的不解。

短暂的寂静过后——

沈妙音:“嚯!”

少年手一抖,药粥洒出一部分溅在手背上。

“……”他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他委屈巴拉地端着药粥,嘴里嘀嘀咕咕着:“哇,也太小心眼了吧。”

后边快步走来一位锦衣青年,面容与少年有几分相似,看着却成熟稳重很多。他走到少年身边,大掌捏了捏少年的后脖颈:“又惹什么事了?”

少年条件反射的缩脖子,九十度弯腰道歉:“对不起……”

青年这才收回手掌,自报家门后,跟沈妙音致歉:“我是赵锦年,这是我弟弟赵元清。他向来一惊一乍的,想来是又做什么蠢事吓到姑娘了,我替我弟弟向你道歉。”

沈妙音摆手:“没事,反正我也吓回来了。”

这时沈清容也跳下马车,走到了沈妙音身边,对青年微微颔首后,低声解释道:“他们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说起来和咱们家也有点沾亲带故。爹爹的二表姐,嫁的便是赵元清的二叔。”

世家之间的联姻,她懂。

谈话间,其余几辆马车也派下人下来查看。

大连桥断了这件事,让所有人的面色都不好。

大连桥是连接京内和京郊的一条桥,也是最为快捷的一条路。大连桥断了后,马车势必绕路,绕着山脚下走,先不说回程的时间会多上一倍,就是天黑后,夜间的山里,也不安全,更别说,那山路也不是这般好走的,一些崎岖的小道,马车根本无法过去。

再说到拂柳寺后,所有人的三观都重塑了一遍,在这怪事频发的日子里,谁也无法保证夜里,会不会出现新的状况。这时候可没有拂柳寺的僧人前来救助了。

可现在回拂柳寺,也不是理智的选择。大连桥在拂柳寺与京中城门的正中央,他们回拂柳寺,也得半个时辰。

沈妙音望着漆黑一片,没有一颗星星的天,不安的看向缓缓走来的董寒月:“娘?”

董寒月沉吟片刻,做了决定:“就此休息,天亮后,再绕山路离去。”她看向赵锦年,“不知赵大公子,意下如何?”

赵锦年见了礼,也道:“正有此意。”

见状,其余几家也同意下来。抱团总比分散好。

做了决定后,小厮结伴去附近的拾柴火,将火堆点燃。几家人都派了随行的护卫守夜,主子们就此在马车内稍作休息。

沈妙音白日里经历了两场战斗,一放松下来,困意便来了。即使是坐久了就浑身酸痛的马车内,也没一会,便外头沉沉睡去。沈清容在靠在沈妙音身边,跟着睡着了。

佩玉见了,用毯子将两人盖住后,趴在沈妙音腿边休息。

夜色昏暗,守夜的小厮们歪东倒西坐在在篝火旁,互相靠着彼此的身子,火光跳跃,映照在他们紧闭着双眸的脸上。

而巡逻的护卫队,一个个都抓着武器,各种姿势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马车不远处,几团浓稠黑色,在月色下蠕动着。

“看清楚没有,就是那个马车!”

“看到了看到了!跟了一路了。哦哟!这护卫都睡了?这群贵人心可真大。”

“那不正好方便我们了!不是,你看到有什么用。”

两人禁了声,目光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一旁。

角落那一团比他们还要小上一圈,正瑟瑟发抖地缩在那,察觉到到两道目光炙热的落在她身上,颤抖地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

“呜……”

她口中发出呜咽,细声细气:“我害怕……”

“你怕个得儿!他们又看不见我们,要不是我块头太大,我就自己上了!怎么做了鬼还这么胆小。”

“呜……”

她抱紧小胳膊,喉咙上下滚动,吞咽着,给自己壮胆。

不怕不怕!向来只有人怕鬼,没有鬼怕人的……想着,她偷偷抬眼,一不小心对上了护卫队凛冽的目光。呜……好凶好可怕!吓死鬼了!!

可是她都答应下来了,娘亲说做人要言而有信,不能骗人……她想着,抖着腿艰难起身,缓步朝着那辆气派的马车靠近。

……她只是想帮忙传话,那个小姑娘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应该不会打她,会好好听她说吧?

虽然腿很抖,走得慢。但是这段路,就这么点距离,即使她内心再祈祷,时间过得慢点,却还是逼近了马车旁。

小厮坐在马车口,盘着腿,靠在车旁呼呼大睡。她颤抖地指尖,扶着马车时不免从小厮身体里穿过,鬼与生俱来的寒气,冻得对方打了个哆嗦。

她睫毛疯狂颤抖,恨不得拔腿就跑,奈何腿就跟在地上生根了似的,动不了。她咬牙抬脚往马车上爬——

抬、抬不起来QAQ???

救命!!她怂唧唧的往下一瞥,吓飞的魂就飞回来半截。

陪着她来的两位鬼,正一人抓着她一条腿,将她牢牢地钉在原地,那架势,生怕她因为害怕逃跑般。

两人尬笑地放手:“不是不信任你,这不是老大说必要时刻,帮你一把。”

“……我、我不跑。”

她颤巍巍地往上爬。

“吱啦——”

是尖锐的指甲在地板上刮过的声音,却带着奇妙的韵味,听着不觉得刺耳恼人,只让人昏昏欲睡,失去意识。就连鬼听了,眼皮都开始有些拉耸。

爬马车的和蹲地上等的三个鬼同时顿住。

三鬼一寸寸地扭动着身子,视线落在了发出动静的马车内。

就见那车内,忽然钻出一个长毛的庞然大物来。

那人身材健硕宽大,毛发粗长,身上不伦不类的套着好几件锦缎做成的衣裳,男女款混套,又因着尺寸不符,衣裙被撑得鼓鼓的,还破了好几个口子。就是街边乞讨的,瞧着都能比它顺眼些。

它头上别了满了珍珠头饰,额上的抹额还镶嵌了块宝蓝色的宝石,在夜色下熠熠发光。

小女鬼两腿战战:小、小偷?

这时,那人似乎察觉到目光,扭过来头。是一张涂红描眉的猩猩脸。

一人三鬼四目相对。

“呜哇——”好可怕!!!!

三鬼尖叫出声,四处逃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