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喧闹的店里先是安静了几秒,很快,人们全都涌向后门。

不同于沈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杜采春已经浑身瘫软,难以独自前行了。

五分钟前,贾鹃不小心碰翻了汤汁,柳沄沄和她一同去后厨找水管洗手。

“快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贾国昌绝望的哭嚷击破了她最后的一丝奢望,在昏迷之前,她看到了双腿血流不止的女儿。

在乱成一团的院子里,江霞萍和沈穗莱突然意识到,柳沄沄不见了。

从饭店的后门出来,便是这个三面都是围墙的小院,仅有一扇铁门能够出入。

两人推开虚掩的门,周围并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大家的注意力已全被地上昏迷的女孩儿吸引,她们喊了半天,才叫来几个人帮忙寻找。

国营饭店的前门地处热闹的大街,但后院外面却是少有人途径的小路,再顺着走几步,就是连在一起,地形复杂的几条胡同。

活生生的大活人就这么消失了,还有一个生死未卜的同伴,没走几步,江霞萍和沈穗莱都溺在冷汗中,心跳难平。

“这可怎么办!要是被绑走了,咱们可上哪儿去找啊!”

西河市的治安不算差,但绑架妇女儿童这种事也发生过不少,尤其是现在天快全黑了,在这种错综复杂的巷子里,很利于匪徒躲藏。

“萍姐,你快看,那鞋印是沄沄给咱仨买的那种吗?”

沈穗莱跑了几步上不来气,扶在墙角稍作歇息,一低头,猛然看到路旁边的那条泥沟里,有断断续续的脚印。

前几天柳沄沄赚到钱后,给她们三人一人买了一双新鞋,那晚她还借机讲了孟建兰偷试卷的事,让江霞萍上班的时候注意提防。

也正因如此,沈穗莱特意翻过来看了看鞋底的印花。

唯一不巧的是,她俩今天都没穿那双新鞋。

“好像真是啊!”

天暗得很快,江霞萍特意蹲下来,仔细辨认了一下。

“这肯定是她留给咱们的,咱就顺着这个找!”

鞋印并不连贯,路旁的泥沟也仅有一小段,走到一条巷子尽头时,提示断了。

心急如焚的两人四处查看可能是线索的标记,找了半天,终于发现有条路边的围墙上,有一道很浅的,被石头划过的痕迹。

帮她们一起寻找的那几个好心人也跟了上来,还有人报了公安,队伍逐渐壮大。

另一边,在墙面划痕的尽头,柳沄沄正屏住呼吸紧贴在一户人家的院门门板后。

刚才在饭店后院里,她险些和贾鹃一样被人迷晕,幸好这些天她上山采药时,一直保持练习穿书前学过的防身术,才及时逃脱。

敢在饭店后院做这种事,本就是胆大包天,更惊悚的是,那两人怕是亡命之徒,手里的刀子已经抵在了被迷晕的贾鹃脖颈上,得亏她反应得快,踢落了刀子。

却不料那两人似乎不是想拐卖,而是来寻仇的。趁她不备,又刺在了贾鹃脚腕处。

但也因如此,两人的刀子都被她趁机夺去,他们见状不妙,抬腿就跑。

国营饭店仅有前门有窗户,后面不但全是水泥墙阻碍了视线,后厨的喧嚷也盖过了他们的打斗声。

柳沄沄没时间再去喊人,她知道如果放走那两人,很有可能会成为以后的隐患。

她没再犹豫,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扔到饭店的后门上,听到有人来开门后,才追向那两个男青年。

她的体力还算不错,没有让距离拉大,但那两人却是有备而来,到了这条小巷子里,不知从哪儿又掏出几把短刀。

四周已陷入黑暗,柳沄沄自知对附近不够熟悉,此时不能再朝后跑,否则很有可能又闯进一条死胡同。

她深吸一口气,利用视觉偏差躲进了路边的院子里,打算等那两人靠近后,从后面突袭。

“砰!”

意料之外的响声打乱了她的计划,声音不是出自身旁,大概在正北方向,很快,又有一道男声的质问:“你俩干嘛呢?”

听声音,这人大概是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

受了惊的两个匪徒转身往不同的方向逃散,她跑出院子又追了几步还是落了空。

幸好,江霞萍她们带人赶了过来,在一条巷子口堵住了其中一人。

柳沄沄回头看向屋顶,却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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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起伏多半时候都没有征兆,本是庆祝的佳宴,却变成了很多人一生的转折点。

贾鹃的情况难论好坏,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因为伤到了脚踝,还是去市医院做了手术。

然而情况却不算理想,医生尽量委婉地表述,却依然无情——她以后很难再恢复到正常人走路的程度了。

被抓住的其中一个凶手是个社会混混,公安连着审问了三个晚上,仅能问出他和另一人也不认识,是在大街上被他拦下,给了一笔钱让他帮忙的。

“我真的不认识他!他还用布遮着脸,本来说好了是去打架的,谁知到了那儿,他就掏出来两把刀,我想跑,他又威胁我,我实在没办法了...”

才进社会没多久的青年还没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哆哆嗦嗦说了半天,一口咬定从没见过那人。

不过他的口供倒也符合柳沄沄的记忆,她的确记得冲在前面捅伤贾鹃的人戴着帽子,脸上还蒙了一块布。

案情陷入了僵局,日月不会顾念众人的担忧,仍然不知疲惫地循环往复。

一周后,除了贾鹃在家养病,其余人的生活逐渐回到正轨。

人心险恶,不知是谁散布出药酒不祥的谣言,原本还不错的销量从事发后日趋低迷。

到了送草药的日子,柳沄沄刻意减少了一半,谎称因为下雨,自己没找到更多。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的谎话仅能减少酒厂的开支,但对于之前已经生产完成的库存来说,如果出售持续遇阻,不仅原料和工人的辛苦通通白费,很可能这条生产线也会被砍除。

从厂里出来,她没有急着回大杂院,而是又去了一趟国营饭店的后院。

现在想要洗刷人们的误会,还得找到凶手,还原真相。

院子里已经被打扫得很干净,几乎完全不见那晚的印迹。

她在院里走了一圈,正准备出门时,发现那扇铁门像是被卡了什么东西,开合不太顺畅。

果然,当她从上往下扫视的过程中,在大门的转轴处看到了一小截被铁钩挂断的布。

那晚的场景再次重现,她记得那时她忙着查看贾鹃的情况,依稀听到了急着逃跑的其中一人被划破了衣服。

她肯定被抓到的小伙子衣服上没有破损,唯一的可能,只有另一人。

她小心翼翼地摘取下来,准备回去请住在中院的那个裁缝辨认一下,是什么材质。

不过才刚走进胡同口,就看到柳小文在破口大骂:“齐保光!你凭啥不让我住进中院儿!那是我花钱租的房子!”

同一时刻,柳沄沄的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人,她停下来又想了半天,终于确定,她一定在哪儿见过那晚的蒙面男。

或许,这人报复的目标不单单是贾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