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他身份的人不只柳沄沄,还有心虚的保卫,得罪了这么大的人物,自己以后的日子恐怕是不好过了。
老太太看样子摔得不轻,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医院。
柳沄沄没有急着回去,特意跟来了医院,在走廊里等了一会儿。
会诊结束后,谢老太住进了普通病房。有了柳沄沄的保护,刚才那一跤没有造成太严重的问题。
但她的几个关节依旧疼得厉害,在儿子和医生的劝阻下,勉强同意先住院输几天液。
“小姑娘,你和沈老师是朋友吧?今天太感谢你们了,麻烦你回去替我带声谢谢,等改日有空,我请你们到家中来吃饭。”
办完母亲的住院手续后,男人特意过来感谢了一番。
“没关系的叔叔,沈老师刚才让我和奶奶说,那瓶红糖水有些凉了,让她别担心,她会热一下再给贾鹃。”
来得匆忙,柳沄沄其实没空说这些,但她猜测沈穗莱一定能看得懂她的眼神。
男人又再次诚恳地谢过,她关心了几句贾母的病情后,才慢腾腾地下了楼。
这一折腾,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她回到后院时,沈穗莱也到了。
“不是。”
两人对望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适才在校门口分别时,柳沄沄刻意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沈穗莱立即心领神会。
下班后,她去了一趟档案室,找到了贾鹃的那一页,家庭背景那一栏中,并没有能坐得上那辆车的成员。
不过有一点倒和别的学生不同,她的父母都在外地工作。
“贾鹃是个挺文静的小姑娘,好像对唱歌有点兴趣,之前还在课间单独去找过我,今天我给她红糖水的时候,她也没提起父母,会不会是刚从异地调回来的?”
“不像,我在医院下楼梯的时候,从楼道的窗户里观察过外面的情况,院子里和附近几条马路上都没有那辆车,而且我赶去医院时,总觉得他对那个司机有些过分客气了。”
柳沄沄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场景,做出了判断。
“算了沄沄,就算是个大领导,咱也未必能攀得上关系。”
尽管她没有点明原因,沈穗莱也知道,任何一个普通人总想认识几个大人物。
尤其柳沄沄现在没有赚钱的渠道,万一没考上大学,总得托人找份工作。
柳沄沄闻言点点头,虽然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但也没再继续纠结这事。
饿了一天的肚子又开始抗议,她正准备从屋里拿些带来的粮食开始做饭,就听到自行车轮的转声。
“嘿!还好赶上了!我们厂今天吃得可好了,我特意带了两道肉菜回来,快拿碗筷,咱仨一起吃。”
江霞萍擦擦汗,把网兜放在石桌上,小声招呼着两人来吃。
“萍姐,你们厂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泛光的肉片在黄昏的暖光里显得更加诱人,江霞萍给儿子敷衍地喂了两口米粥,就把他放回小床上,赶来满足味蕾。
“谁知道领导有啥喜事儿,不过我今天算是知道什么叫几家欢乐几家愁了。”
她咬了口馒头,压了压声音迎上两人好奇的目光:“先前给我酒的那个同事,她爱人不是在白酒厂么,听说厂长都被换下去了,以后说不准又要降工资。”
听觉为柳沄沄捕捉到了关键词,她想起来是哪个细节被忽视了。
她立即放下筷子,跑回屋里看了一眼那两个空酒瓶。
是的,她今天没看错。
在医院的时候,男人曾给母亲打了杯热水,她从门外看不清搪瓷杯上的字,但却觉得图案有些眼熟。
现在一看,果真和早晨她用来泡酒的这两个瓶子一致。
如果再结合沈穗莱所说的,贾鹃的父亲以前曾在粮食部门工作,那他很有可能是酒厂新调来的厂长。
看来市里对酒厂还是极为重视的,否则大领导也不会派自己的车送他回家。
捋清楚大概情况后,柳沄沄放心地回到石桌前,再次融进笑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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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霞萍的那句话说得没错,人们的悲欢很难共通。
酒厂的厂办灯火通明,几个车间主任在凳子上如坐针毡,贾国昌在办公室里仅剩的一块儿空地上来回踱步。
许久,还是眉头紧锁。
今天书记的话说得还算委婉,但他也知道,再想不出来办法,恐怕这个厂就要和市北的那家合并了。
他是临危受命,本想大干一场的,但在来时路上想到的那些办法,被现实击得全盘崩溃。
一屋人在紧张的氛围里都有些喘不过来气,这样干熬也不是办法,他索性让下属都回家了,自己又不知不觉苦想到了半夜。
等第二天开完职工大会,才急匆匆地赶去医院。
还没进病房,就听到母亲疼痛难忍的叫声,紧接着,身后的数位医护都接连跑进病房。
他才冲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昨天那个小姑娘被几个护士往外拖。
“这位病人家属,你一定得注意观察病人的情况,不能让这些陌生人随便靠近,你看这小姑娘趁着没人跑进病房,不知道干了什么,把老太太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护士的一连串抱怨让贾国昌没睡醒的头脑发懵,这小姑娘昨天还让他感动得热泪盈眶,自己也没得罪她,怎么过了一夜突然来打击报复?
母亲还在里面不停呼痛,他也顾不上质问,赶忙先挤进去询问医生情况。
还没靠近,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鼻腔。
这不是酒厂车间的味道吗?
“妈,你怎么样!这小姑娘胆子也太大了,你还生着病,她怎么能给你酒喝啊!”
“你太小瞧她了,她是拿酒给老太太洗了个澡!”
医生无奈地摇摇头,掀起谢老太脚下棉被,露出她湿漉漉的小腿。
慌乱之中,贾国昌的怒气随着这一幕腾然而起,转身就要冲出病房把柳沄沄拦住。
恍然间又看到母亲指着门口不知在说什么,他立即凑近了挽住母亲的双手,坚定地承诺道:
“妈,您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她,这小姑娘也太顽劣了!我现在就把她找回来给您道歉...”
“啪!”
一阵凉风带走了贾国昌头顶的帽子,清脆的脆响顿时落在他光洁的后脑勺上。
他摸了摸自己一根头发不剩的额头,陡然惊觉母亲的火,好像是冲自己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