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田田先是去医院正了下巴,回到家里把包狠狠扔在沙发上,总觉得一口气郁结在胸口,于是拨通了顾婉然的电话。
“亲爱的,你干嘛?”不过,不用问也知道,顾婉然这个“乖乖女”,现在这个点,肯定在家里看书。
果不其然,顾婉然温柔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我在家里看书呢,怎么了?你不是去程夫人的宴会了么?”
“你一提起来,我就生气。你猜我碰到谁了?”
“谁?”
“顾枝意那个贱人啊!”
“她……”顾婉然话一顿,强压住心中的厌恶,“我姐姐怎么也去了……?”
“亲爱的,你太善良了,这样容易受欺负的。你还认她做姐姐?她可没把你当妹妹。以为自己傍着林家这棵大树,臭泥鳅沾点海水,就把自己当海鲜。我看她今天还是之前那副穷酸相,想必在林家也不受待见,狐假虎威而已。换了身旗袍,就以为自己是狐狸成精了?还装神弄鬼,偏还真有人信她那套。”
“你知道她今天怎么对我的吗?她污蔑我老公,还诅咒我,简直气死我了!要不是她们拦着我,我今天一定把她的嘴给撕了!”殷田田又是一顿疯狂输出,连气都不带喘的,越说越心里越窝火。
“人家是林夫人,咱们可攀不上,不认识就不认识吧。你别气了,C家出新品了,SA请我去喝下午茶呢,回头一起去啊,就当我替我姐姐给你道歉了。”顾婉然叹了口气,安慰道。
顾婉然向来出手大方,“下午茶”必然不真的只是“下午茶”,肯定不会让她空着手回来。听得殷田田心花怒放,气也顺了不少,“亲爱的,你怎么这么好啊。顾枝意在你家厚着脸皮呆了这么久,一起被叔叔阿姨养大,怎么没学到你半点呢。”
“……”
打完电话已经10点多了,殷田田的老公还没回来,他平时应酬多,总是回来得很晚。
殷田田一般都是自己先去睡美容觉,但这次,因为顾枝意的话,某些刻意被她忽略的细节不受控制地钻进她的脑海,她心里越想越觉得膈应,决定坐在客厅等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佣人们去休息了,只剩下殷田田一个人。
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放下手机,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接近12点了。客厅昏黄的灯带散发着柔和的光,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滴答滴答”有节奏的声音,若有若无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殷田田起先并没有在意,猛然间,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睡意瞬间散得干干净净。
家里根本就没有可以发出声音的钟!
她有些神经衰弱,所有的钟都是定制的无声钟表。
殷田田僵在原地,神经高度紧张,仔细听那声音的来源。
“滴答、滴答、滴答……”
这回声音更加明显了,一下又一下,清晰得仿佛来源就在耳边。
一声又一声,似乎永无尽头。
难道真的有“鬼”?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再也压不住了。
殷田田双腿有点发软,强打起精神,想打开客厅的大吊灯。
“啪!”
开关按下的瞬间,客厅里所有的灯却全部熄灭了。
汹涌而来的恐惧伴随着黑暗,将殷田田淹没。
“啊!!!”
她厉声尖叫,大声呼喊女佣的名字,却像是陷入了另外一个幽暗的孤岛,没有任何人应答。
耳边只剩下“滴答滴答”的声响。
……
“啪、啪、啪”
似乎有几滴黏稠的液体落在殷田田的脸上。
如同几根脆弱的稻草压在她的神经,恐惧冲破喉咙,化为声嘶力竭的哭嚎和尖叫,“啊!!!!”
与此同时,密码锁的机械音响起。
大门开了……
殷田田瑟缩在地上,抱着头浑身发抖。
两串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她感觉到有人在拍她的肩膀。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殷田田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
“你在搞什么东西?”
熟悉的中年男音骤然响起,将殷田田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老公鲍瑞回来了!
殷田田从未觉得这个油腻的声音如此亲切,抬起泪流满面的脸,伸出手想拉住男人的衣角。
“真的有鬼……”殷田田颤声道,“刚刚一直有奇怪的声音,房子的灯都灭了……还有……还有血滴在我脸上!!!”
此时,大厅的灯全亮了。
鲍瑞的李助理从偏厅走过来,他刚跟鲍瑞一起回来,直接去查看了电箱:“太太,是保险丝跳闸了。”
鲍瑞有些厌恶地打掉殷田田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脸上什么也没有。要乖一点。这样才能得到主人的奖励。不乖的猫咪会被扔掉。”
他的声音像过期的硬糖,看似黏腻,实则发苦。发福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又小又细长的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鲍瑞挪着肥胖的身体,上楼去了自己的主卧。
殷田田瘫软在地上:“真的有鬼。”
李助理:“太太,你累了。”
“真的有……”殷田田低声叨念着,倏然一股陌生幽冷的香水味钻进鼻子。
鲍瑞身上有不属于她的女人香味!
殷田田一晚上没睡,一闭眼,仿佛就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外面有‘鬼’了。”
“外面有‘鬼’了。”
“外面有‘鬼’了。”
……
顾枝意的声音梦魇般,一遍又一遍在殷田田脑海重复。
殷田田感觉自己要疯了!
第二天凌晨5点,殷田田狂拍林家的大门,满脸惶恐地大喊:“枝意,枝意,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你一定要救我。”
林家的打扫阿姨被吓了一跳,踌躇着不知如何是好。
林川起来晨练,恰巧碰到,才领殷田田进门,让她在客厅里等,自己则去敲顾枝意的房门。
“顾枝意,你朋友来了。”
“嗯?”纱帐里传来带着睡意的鼻音,完全不似平日里呛人的锐利和冰冷,软得像轻哼的奶猫,伸出肉爪在人心上挠了一下。
林川快速从房门口退了出来,拉住一个路过的女佣,“叫她起来。”
女佣望着自家老板的背影,恍惚间对自己产生了质疑:我是起太早产生幻觉了吗?老板的千年冰块脸怎么有点……慌张?
半小时后,顾枝意才打着哈欠来到客厅。
殷田田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枝意,你救救我!”
然后一股脑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讲了一遍,一边说着,一边还想拉顾枝意的手寻找安慰。
顾枝意侧身避开殷田田的拉扯,浅笑道:“据我所知,我们好像完全不熟,昨天还激烈争吵,你可真是厚脸皮啊。”
“求求你,救救我吧,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也算半个朋友了。”殷田田想到昨晚那个诡异的声音,就忍不住的战栗,恨不得跪地求饶。
顾枝意摆摆手:“不,我这个私生子、乡下妹、可怜虫,怎么有资格和你们‘公主团’做朋友。”
“那些……都是小时候的玩笑。”殷田田没底气地低声嗫嚅着,眼睛里满是泪光。
“我小时候可从来没有笑过呢。”顾枝意笑得明艳动人,绝世容颜更加生动妩媚,“我爬床上位、抢姐妹老公的故事,被家里长辈严禁外传,却在整个圈子里人尽皆知,背后都是你们的功劳,你们传得很开心啊。”
“可……”殷田田张张嘴,不知道怎么继续。
“可你觉得是真的是吗?”顾枝意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殷田田想点头,可是她不敢。顾婉然在她们面前哭得伤心欲绝,这件事情不会有假。
“我作为当事人,至今都不清楚整件事情的真相,你们却连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就好像在现场观全程旁观。”
殷田田被说得哑口无言。
顾枝意懒洋洋地继续,语气中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难道,你们当时就在现场,还是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你们策划的?”
“不是我……”殷田田颓然坐回沙发上,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顾枝意端起女佣送来的养颜豆浆,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据我所知,传得最卖力的就是你。难道是因为你嫉妒我嫁了一个又帅又有钱的老公,而你只能给又胖又丑的中年男人做继室?”
每一个字如尖刀般,直戳殷田田的软肋,她低垂的目光瞬间一凌,满是恶毒。
换好西服的林川,刚一只脚踏出房门,就最后这句话给堵了回去,心底泛起异样的波澜,不自然地扶了扶眼镜。
“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在所有社交平台上,发布道歉信。将你们霸凌、造谣的事情说清楚。”
“不可能!”殷田田猛然抬起头,这无疑是让她社死,永远淡出名媛圈,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顾枝意慢悠悠喝完半杯豆浆,在殷田田肩头拍了三下,缓缓开口,“好吧,我很想帮你。既然你不愿意,就请回吧。”
客厅陷入一片沉默。顾枝意显然懒得再和殷田田废话。
殷田田艰难地绞着手,陷入天人交战,她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回那个阴森恐怖的房子了,但她完全没有办法答应顾枝意的条件。
这时,一团透明的虚影从厨房飘了出来,脸色青白,嘴唇发乌,梳着清朝的大辫子,穿着长衫,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关键是他没有脚!
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