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欣没能和舒兰吃上程云谏推荐的湘菜。
谢之舟直接把舒兰带走,参加他和朋友的聚会去了。哪怕舒兰不愿意,几次劝说下,他还是拉舒兰上了副驾驶座。
正常,火葬场的男主眼睛里有其他女人都是犯罪!
替身/白月光/青梅竹马/绿茶女配不算在内。
至少谢之舟还不是那种古早霸总男一,他会给舒兰买奶茶。
舒兰给她发消息,“抱歉抱歉,你别理他,他就是这种傲慢的家伙!”
明欣回复,“很难想象他会有女朋友。”
舒兰发过来一张小猫打滚的表情包,“我们下次再约,下次我请你!”
“好。”
她们约定在舒兰离职和明欣结婚后,两人那之前都没有时间。
明欣不喜欢谢之舟,但一次短暂的碰面说明不了什么,她决定继续观察。
程云谏赶在婚期前出了院。他后续住院更多是为了观察身体情况,顺便做一次过敏源检测。
他还没享受久违的家的温暖,难得回家一趟的程千渡在饭桌上提醒他。
“你们该试婚服了。”
明欣嘴里含着一颗毛血旺里捞上来的鹌鹑蛋,她差点把整颗蛋带辣汤一块咽下去。
程云谏惊恐的眼神扫来。
我们的婚期是什么时候?
明欣皱眉。
我怎么知道?
我们的婚礼在哪里办?
我怎么知道?
我们是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我怎么……
一问三不知的两人在程千渡前悻悻低头。
程千渡早有预料,他一如既往取得了胜利,维护了家长的权威。
“婚礼在十天后,举办地点在新江城展览中心。”
他优雅地推开盘子,对明欣道,“你妈妈把你的尺码表发给了造型师,你们可以去试婚纱。”
明欣点头。她完全没有为婚礼操心的想法,恨不得其他人帮她一手包办。
程云谏问,“要不要把你妈妈接过来一起看看?”
明欣面上没有太多情绪,“她们这段时间比较忙,不麻烦她们了。”
程云谏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心情,岔开话题,“我们明天试婚纱,如果顺利的话,后天去……”他卡了一下,“去登记结婚。”
虽然不想关注婚礼流程,但明欣对婚纱感兴趣,谁能不喜欢漂亮裙子呢?
她应道,“好,明天早上我会早点起来。”
第二天早上,九点十三分。
程云谏一字一顿地重复,“早点起来。”
明欣在他幽幽的注视下,把最后一小块贝果塞进嘴里,“还没到十点。”
她显得很无辜。
程云谏看了眼手机,“我有一个朋友想和我们一起看婚纱。”
他表情复杂,“他想看看有没有适合他女朋友的婚纱。”
明欣不以为意,“他和他女朋友快要结婚了?”
“他们刚交往两个月。”程云谏的语气有一丝痛苦,“我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女孩的名字。但他的上一任女朋友我也没来得及认识。”
哦。
明欣了然。
又是一位风流浪子。
那位风流浪子的名字是彭溪安,和程云谏同属家中老二,是程云谏的初高中同学。
这位二少爷从初中时代起就桃花不断,是教导主任重点打击的操场小情侣之一。
除开他的风流情史,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家伙,热情大方。
第一次见到明欣,他给未来的嫂子准备了礼物。一枚造型别致的蛇戒。
收了别人的礼物,明欣也不好评价他的感情史。
往好处想,程云谏安慰她,彭溪安每一次恋爱都是真心实意——分手也是真心实意,明欣莫名有种他总有一天会被仙人跳的预感。
程云谏的婚服要和明欣婚纱搭配,明欣优先选婚纱的样式。
他们三人在造型师的陪同下先逛了一遍不同分类的婚纱展区。
按颜色,按造型,不同的婚纱陈列在人台上,射灯打下来,每一件婚纱都是一具凝固的关于爱情的梦。
彭溪安比即将举行婚礼的新郎新娘本人还要兴奋,他四处转了转,和造型师加上微信,准备私下好好请教一番。
明欣在看婚纱,她面前那件是非常经典的鱼尾款,对身材的要求很高。但相对来说,它不如A型和球型那么浮夸,也比H型显得隆重。
裙摆从腰部开始算大概五尺长,不张扬,不会堕了面子,很符合她们的婚姻本质。
“这件婚纱穿着肯定很好看。”彭溪安不知从何哪里冒出来,肯定地点头,“不过我还是觉得它朴素了一点,可以选更华丽的。”
程云谏拨开他,“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看,没准后面有更合适的。”
趁彭溪安跑去休息厅拿小饼干的空档,程云谏问,“你是不是喜欢展台上那件?”
他注意到明欣路过展台时多停留了一会儿,而展台上那件婚纱很美。
抹胸。七尺长的裙拖。头纱蓬松而轻盈,坠在裙上。它的刺绣与镶花是温润清灵的,不是极具攻击性的闪耀,却让人挪不开眼。
星星遍布每一处纱、每一尺裙,它们由下至上,在裙上聚拢,镀遍头纱,集合成星光细碎的群星配饰。
“它和你很搭配,无论是外形还是主题。”程云谏说。
明欣道:“有点高调。”
“可是你喜欢,不是吗?我也很喜欢。”程云谏道。
他噙着笑,“试试嘛,我们可是要当一整天的婚纱架子,如果不能穿最漂亮最喜欢的衣服,就太可怜了。”
他说服了明欣,“你说得对。”明欣召来造型师,“我想试试展台上那件。”
穿婚纱用了接近半个小时,化妆师用十几分钟帮她快速化了配套的妆容。
明欣观察全身镜中披着星光的美人,她看上去那么陌生,几乎不像是她。
她突兀地有了一丝快要结婚的实感,自己将和一个不够了解的男人迈入婚姻的坟墓。
一想到那个男人是程云谏,她竟然会庆幸,作为斗争失败的结果,这比她预想的好上太多太多。
他们之间没有爱,至少存在一点微薄的友情,或许时间长久,又会诞生亲情。拥有友情和亲情,也可以算做是有感情的婚姻。
明欣想着,从更衣台上下来,走出试衣间。
程云谏和彭溪安等在外面,两者眼中都闪过惊艳。
程云谏毫不保留地称赞,“很美,非常美,它比我想象得还要更适合你。”
彭溪安手中的爆米花塞进鼻孔,呆呆地张开嘴,“哇。”
“就选这件吧。”明欣说,“我们下午就去民政局。”
领证,试妆,去婚礼现场彩排过流程。省略掉婚纱照、单身派对、亲友见面等等不必要的部分。
时间飞逝,好像再睁开眼就到了结婚当天。
彭溪安和明越是伴郎,唐可晴安排了两个不熟悉的亲戚当伴娘。
所有事情在吵闹、恭维、客气的谈话中度过,空调的冷气在凉爽的秋日里有几分多余,漂亮玩偶似的新娘新郎在暗流涌动的商业社交中同样多余。
陈叔悄悄给早起化妆的明欣准备了填肚子的小饼干,那口饼干到婚礼结束明欣都没吃上。
拿到真正的结婚证,正式成为新婚夫妻的两人双双饿着肚子离开新江城展览中心,等程千渡安排的司机载她们回去。
走出展览中心时,明欣有一瞬间的茫然。
她很少住明家的半山别墅,终于,以后她没理由回去了。她不回去对明耀和唐可晴不重要,重要的是和程家的合作。
食指和中指发痒,无名指戴着她随便挑的钻戒,她想抽根烟。
程云谏松了松领带,“我哥和陈叔回宜阳山了。”
新晋丈夫后知后觉地感到尴尬,“明天我想回去看看猫,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可以。”明欣道,“我会记得不穿黑衣服。”
到这里两人还像新交不久的朋友一样说说笑笑,回到程家大宅,她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夫妻,晚上睡在一张床上。
他们有两间卧室,今晚睡哪儿?
程云谏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一三五睡我的房间,二四六睡你的房间,周日回猫咪别墅,各睡各的房间。”
明欣漠然,“那为什么我们不在这里就各睡各的房间?”
程云谏挫败地咕哝一声,捂住脸。
他不想搬到明欣的卧室去,明欣也不想搬到他的卧室去。一天换一个卧室,好像很不切实际。
两人冥思苦想时,陈叔用推车抬过来一个保险箱,里面是婚礼收到的礼金。
“千渡让我收拾出一间主卧给你们两个住,被褥衣物和洗漱用品都准备好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程千渡再次证明,他是这个家的king。
两人灰溜溜上楼,做贼似地洗漱完毕,并排躺在床上,如同两具安详的尸体。
身边躺了一个人,明欣时无论如何都睡不着的。声音、气味、温度,无一不在提醒她程云谏的存在。
她用力闭眼,在心里数羊。
数着数着,黑暗里传来一个声音,吓了她一跳。
程云谏幽幽道,“你饿吗?”
“……”明欣诚实道,“饿。”
“冰箱里好像有刘师傅包的饺子,”程云谏翻过来,明欣心里一紧,听到他说,“我们要不要偷偷煮一点。”
“……我同意。”
昏黑的别墅里,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打开门,两个贼蹑手蹑脚地溜出来,摸黑钻进一楼厨房。
“你吃几个?”
“我吃八个。”
“我吃十个,一共十八个。”
“加不加醋?”
“加醋加辣。”
明欣蹲在厨房的高脚凳上,看程云谏煮饺子调料汁,她突然想到,“我们收了多少礼金?”
“不知道,”程云谏忙着切小米辣,“保险箱的钥匙在我手上,陈叔把保险箱放在客厅在,我们要不要等下数数?”
“太多了,数不动。”
“家里有点钞机,我去搬下来。”
十五分钟后,两人就着厨房透出来的灯光,在餐桌上一边吃饺子,一边看点钞机数钱。
哗啦哗啦,都是金钱的声音。
悬挂在旋转楼梯中央的水晶吊灯忽而大亮!
程千渡站在二楼,身上穿了一套蓝色真丝睡衣,一言不发,沉沉凝视。
饺子。料碟。保险箱。钞票。点钞机。
他弟弟。他弟媳。
程千渡语气平平道,“还有饺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