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
萧云从皱眉道:“我问过萧熠了,你这人是个字痴,看见谁的握笔姿势不正确,都想纠正,只是在外面忍着不说罢了。这次算我错怪你了,给你赔个不是,行了吧,我的秦王殿下?”
其实字痴不是我,另有其人,不过……薄奚齐听她说“我的秦王殿下”,不由眼前一亮。
薄奚齐抿一下嘴唇,道:“但君子首在品行,你无凭无据,就如此怀疑旁人,委实有些可恨。”
这玩意儿要怎么个有凭有据法?我拿个监控给你录下来好不好啊?萧云从翻个白眼,坐在刚才那侍卫站的地方,“薄奚齐,我警告你,我的耐心有限,你赶紧给我就坡下驴。不然我送出去的东西,是这么好收的吗?你这么干巴巴的送回来就完了?不收你个三成利息,我以后出门怎么好意思叫三公主?!”
薄奚齐一怔,“是你非要送来,又不是我向你借的印子钱,怎么还有利息?”
“笑话。”
萧云从道:“君子首重品行,女子还只重名节呢!你这破馆里人少,弄个小车拖拖拉拉的,把我送你的东西都拿回去,闹得阖宫皆知。如今整个建康城的人,都知道我被你甩了,你不用赔偿我的名节损失费吗?我只收你三成都算少了,换那不厚道地,得要你十倍奉还!”
这是不是就好比两家订婚之后,男方要退婚,女子声誉受损,再许人家就要困难许多,男家自然要多给女家一些补偿?虽然他不太懂,但这规矩好像确实是有的。薄奚齐张了张嘴,有些窘迫的说:“公主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入质十年,身无长物,实在是……”
“没关系,我看你长得倒也还行。”
萧云从抬手将他耳边的乱发撩了回去,“别的不用说,就我送你那方墨玉砚,就要值个一二万两。不细算了,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得十万雪花银,薄奚齐,就算你欠我三万两好了。”
什么就三万两……薄奚齐刚想张口辩驳,就被她撩发过耳的亲昵动作震得一惊,“你……”
萧云从见他脸上忽然浮上一层可疑的红云,越显得眉目如画,这离得近了,他身上那股冷幽幽的香气,似乎也越发浓厚,叫人有些头昏脑胀。
“知道你没钱。”
萧云从刻意靠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以后好好服侍妻主,也就是了。”
薄奚齐一怔,不由瞪大眼睛道:“从未听过这种说法,妻主是什么?”
跟我装傻是不是?萧云从摸摸鼻子,“你以后不就知道了?总之你记住,你现在欠我很多很多钱,要好好听我的话才行,保重自己,以后慢慢还我才是。听明白了吗?”
你是不是真当我是傻子?薄奚齐微微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欺凌我?”
“你要非得这么说呢,也行。”
萧云从一副我就是欺凌你了怎么样的架势,看着他道:“那你愿不愿意给我欺那个凌呢?”
薄奚齐低下头道:“那自然……是不愿的。”
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一看见他低头,就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呢?还想伸手扣他的下巴……算了,她得忍住。人家这要是扮猪吃老虎呢?萧云从咳嗽一声,笑道:“我怎么看你挺愿意的?今儿这出送还礼物加绝交信,不就是你昨天孟浪,怕我真恼了不要你了,才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欲擒故纵的来挽回?”
薄奚齐听她说什么要不要的,这一下连耳根都红了,下意识的又想低头,想起她以前说不喜欢低头的汉子,气呼呼的抬起头来道:“公主,你要怎么想,我管不着,但我真的没有!”
这种轻嗔薄怒又要嘴硬的样子,最适合亲下去,狠狠封住他的嘴。不过……萧云从心道,男人长得越好看,就越会骗人。说不定今天种种,薄奚齐就和她一样全是做戏呢!这个进度条,她还是不能拉的太快了。
“好了好了,知道你没有欲擒故纵了,都是我上赶着来哄你的行了吧?”
萧云从想了想,摘下身上厚厚的银色狐裘,给他披上道:“别的都算了,这些东西却不好送回去,你穿的太单薄了,寒气又要入体。我刚才走得匆忙,未及带着厚衣服,你先披着这个吧,等会我再叫人送来。”
长长的狐裘就围在他脖子里,叫人痒痒的。一阵温馨甜美的少女香气袭来,瞬间就将他层层包围。薄奚齐心里一动,下意识的去抓她的手,“你……你要走了吗?”
“嗯。”
萧云从顺手帮他掖了掖领子,“我还有些事要回去处理。”
“什么事?奥……”
薄奚齐低下头,“你不想说可以不说的。我只是说,如果你愿意跟我商量的话。”
这些事恰巧跟他商量最好。萧云从道:“没有,就是晋国和亲使入京的事。只凭一点你我有旧的传闻,未必拿得稳。”
薄奚齐问道:“来的是谁?”
萧云从道:“礼部尚书温知夏。”
薄奚齐道:“我听说此人颇有君子之风,然精明强干,只怕不那么好糊弄。”
萧云从道:“贿与金珠美女呢?”
薄奚齐摇头道:“不可。亦不可威以刀斧,否则反而会适得其反。”
萧云从想了想道:“没关系。到时再计议也不迟。”
搞不定这人,大不了就去搞定他的领导。萧云从心道,顾锦章说你爹多思多疑、刻薄寡恩,到时去散布一波,温知夏收了金银,故意为哪个皇子争取三公主加强势力的谣言,再换个好糊弄的来不就完了。
薄奚齐看她迟疑地神情中,竟带了两分杀伐决断,不由道:“昨日之事,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嗯?”
萧云从似笑非笑的瞄着他道:“薄奚公子说得是什么事,是说昨日你调戏我,还是今天你送回我的信物?”
“我何曾调戏你?”
薄奚齐道:“你刚才不已经说,都是误会了吗?再说这些……这些又怎么能算是信物?”
“奥,”萧云从笑道:“原来你说得,是你闹了这一场,我有没有生你的气,以后是不是都不会理你了?这么在意,你很紧张我?”
“没有……不是,”薄奚齐叹口气道:“公主言行时常出人意表,我只不过是想知道,以后该如何自处罢了。”
萧云从感觉今天她简直大获全胜,笑道:“那就薄奚公子觉得是如何,就是如何吧。”
薄奚齐见她要走,慌忙起身要扯下狐裘,再给她围回去,“才下过大雪,你怎么能这样就走?”
“无妨。”
萧云从冲他挤挤眼睛,“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火力旺。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再叫自己受凉了,乖乖等我回来。”
我为什么要乖乖的,还要等你回来?薄奚齐脸上一热,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等她走远了,他才不自觉说出一句,“又骗人。明明是女孩子,你就是身体再好,小时睡觉,那手也是冷的……”
“我说公子爷呀,人家早都走远了,咱就别看了!”
温酒从房梁上跳下来道:“这三公主好生厉害,竟还参与国事。我看您刚才提到温知夏不好对付时,她脸上分明露出狠厉之色,只怕已然动了杀机。这样的小姑娘,她就是长得再美,也是一把包在饵料里的毒钩。您可不能真想往肚子里吞啊!”
薄奚齐毫不在意的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坦然一笑道:“这十年来,我若不是手染鲜血,也不能在这奢华富丽的梁宫里活下来。她自然狠毒,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北地苍凉,并不适合那些南方柔弱的花朵。若非如此,她以后又怎能凤御天下,做我大晋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