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她看见了?看见了多少……薄奚齐不禁微微变色。
看他眼中闪过一股利芒,萧云从吓了一跳,伸手指着他道:“哎,你可别想杀人灭口啊!”
“公主说笑了。”
薄奚齐轻叹一声道:“我将杀鳄鱼一事推给宇文卓,只是不想皇上对我有所猜忌罢了。”
“我明白啊,所以在我焓哥哥面前,我才没有拆穿你。”
萧云从笑道:“既然你救我一命,我只需要记我四哥的情,那一码归一码,今天这封口费,你还是要付的。那样东西你要给我!”
薄奚齐道:“可那东西虽不值什么钱,对我而言,却是重要之物。还请公主放过,我愿以其他宝物相赠。”
“重要啊,那就对了,我还就要他了!”
萧云从笑道:“我们今日击掌为盟、约法三章,原也该有一物为凭才是,你说对吧?不重要还不够分量呢!”
“也罢了。”
薄奚齐叹一口气,从枕头下取出一支金丝囊,拿出两把乌黑的铁器。
离得近了,萧云从才看清,这是两把造型奇特的匕首,尺寸不大,刀身短瘦,看去好像没有开刃,上头尽是鹿角一般的花纹。
萧云从眨了眨眼睛,问道:“这是什么?”
薄奚齐想了想,还是道:“鹿鸣剑。此剑为雌雄两把,为我祖传信物,我现将雌剑给你可好?”
祖传信物,雌雄双剑什么的……萧云从脸上不由一热,怎么好像定情信物似的?
但是你父皇说了,你行事果决什么的,收!不对,你父皇和薄奚齐还都说你不让须眉呢!
萧云从就理直气壮道:“你凭什么给我雌剑,肯定是雄的更厉害一些,我要雄剑!”
果然是小魔头,好生难缠。薄奚齐有些无语,摇摇头道:“其实亦无不可,只是就如同佩玉养人一般,相传此物有些古怪,不可阴阳颠倒,贴身佩戴。”
“那算了,就这样吧。”
靠,听着好邪门!萧云从冒冒失失的伸手去接雌剑,“啊……”
“小心。”
薄奚齐下意识的抓住她的手,“此剑锋利异常。”
然而,萧云从还没甩开他,就已经被鹿鸣剑上的剑气划破食指,一滴血落在剑刃之上,隐隐一道红光闪过,就悠忽不见。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竟真是我的天定之人……薄奚齐诧异的盯着她半晌,才将雌剑放在她手心里道:“此剑认主,你已经是她的主人了。”
“嗯?”
认主是啥意思?认定我是女主人了?今天这个走向怎么有点诡异,是不是进展太快了?萧云从只觉得脸上红得发热,拿身上的飘带草草裹住剑身收起来道:“既然咱们说定了,那我、那我就先回去了!”
“且慢。”薄奚齐看她不动,又道:“过来。”
萧云从以为他还有事要说,就问道:“什么事?”
哪知,薄奚齐拿出一个精美的小瓷瓶,道:“你受伤了,过来,我帮你上药。”
拜托,我是三公主又不是豌豆公主。这都没有一公分长的口子,上什么药啊?萧云从摆手道:“不碍事,不用了。”
薄奚齐道:“你这伤虽不碍事,带了幌子回去,叫人看到问起来,又是是非。”
萧云从一想也对,就走过去了。不过上药什么的好像挺暧昧,她居然不太好意思伸出手来。
看出她的犹豫,薄奚齐微微一笑,“你知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就是药最多了。”
萧云从一顿,不自觉的伸开手。如果自己是个流浪猫,有人这样对她笑,那她大概会把头伸过去给他摸摸吧……不是,瞎想什么呢!
薄奚齐只有左手能用,他将瓷瓶支在桌子上,拧开盖子,拿上头的玉塞子挑了些半透明的玉色药膏,给她一点点涂上。
这药膏沾上去,伤口清清凉凉的,甚至并不觉得疼。可是,萧云从看着他那只修长白皙,骨节莹润,显得手指分外长的手掌执着精巧的玉塞子,小心地在她手指上涂抹,居然不自觉的脸上发热。手指头那点伤口好像也有些痒起来……
上好药,薄奚齐又拿一节小纱布包好了,在边缘用另一种药膏粘好,冲她微微点头道:“好了。”
就这两个字,她居然都能听出温柔来,萧云从,你今天是要犯病的节奏啊!
“多谢!”
萧云从冲他傻笑一下,赶紧拿着那把匕首跑了。
等萧云从走了,从薄奚齐背后的屏风后,闪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劲装男子。
年轻男子背着手,笑呵呵道:“这鹿鸣剑既是我们鲜卑族的圣物,也是慕容氏族长家徽,王权之匙,更是娘娘留给殿下的遗物。可分水避火,开启秘库,削铁如泥不过是它最不足道之处。
公子爷居然如此轻易就将他送人,看来对三公主十分看重,已然视她为未婚妻子了。”
薄奚齐挑眉道:“你刚才也听到了,是她趁机要挟,我不能不给。”
年轻男子又道:“属下记得,公子爷入晋一年,便曾在公主宫中留宿,如今想来,正应到此处,原是前缘早定,佳偶天成……”
“温酒!”
她就算刁蛮恶毒,那年方才七岁,晓得甚事,岂可如此诋毁?薄奚齐怒道:“你此言何意?”
“属下对未来主母出言不敬,自当领罚。”
温酒单膝跪地道:“但三公主美冠梁都,属下只想提醒公子爷,公子爷满身伤病,十年困顿,皆因此女而起。公子爷身负国仇家恨,重任在肩,切不可惑于此女颜色,消磨男儿志向!”
“起来吧。”
薄奚齐冲他一拂手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岂是会惑于女色之人。但就事论事,我这十年困苦,概因我为父皇不喜,入质梁国,并非因她而起。传言她天生凤命,得之可一统六国,正因如此,我的好父皇,才定要她入晋和亲,方才肯罢兵议和。”
“原是如此。”
温酒道:“只是这种传言既无实据,又不可验证,历代皆有,多穿凿附会,便因此一说,晋君就要将已经到手的边境十几城拱手让出,岂非昏聩之极?”
“纵然鬼神之说微渺,岂可叫这万一之数,落于人手?”
薄奚齐道:“何况你几时见我那好父皇做过赔本买卖?这边境十几城孤悬梁境,彼此相距甚远,难以呼应。城中又必多梁人心存异志,与梁军通风报信。
如此,待晋国大军北归后,不分兵据守,顷刻便覆。若各城分兵据守,需要多少人马?兵少,只是叫晋军送死,兵多,天长日久,靡费国库。梁军只需不时派出小股兵丁滋扰,便可叫晋军疲惫不堪,永无宁日。
此正只有千年做贼,没有千年防贼之理。既然守不住,我父皇才要梁国公主入晋和亲,一血我入梁为质十年之耻。”
温酒叹息道:“便是因此,公子爷才要下重注迎娶公主?”
薄奚齐道:“听闻国中韦太师日渐坐大,我的好父皇与薛贵妃正急于为四弟铺路,岂会轻易叫这凤命之人落于我手?梁王喜怒无常,眼下两国交战,若不费些心思,我如何能得这筹码在手。”
温酒犹豫片刻,还是问道:“那公子爷难道不该叫此女倾心属意,日后才好行事,为何又要与她约法三章,只取夫妻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