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军师已安坐樊城内的消息,刘琼心中一惊。要知道攻城战最是艰苦,打上几个月甚至一年都拿不下的也不在少数。她已做好在这个野山坡上风餐露宿几十天的打算了,竟然这么快就能回去了?
小兵将前番事迹详细道来,刘琼听完十分感慨。军师莫非真是神仙下凡不成,看来她在这方面还有许多路要走啊。
跟着这样的神仙人物一起作战,这感觉太妙了。出战前完完全全给她安排好,她只要照做就行。不仅能赢,还能把损失压到最低,甚至这次她手下一个人马都没折,受伤的也在少数。这经历实在不多见,尤其还是以少对多的陆战,要知道荆州也是水军更加强劲一些。
这一战打得实在是漂亮,一直到进了樊城,刘琼嘴角都没放下过。得知军师现下正在城内的将军府中,刘琼连吩咐习耀将手下将士安置好都忘了,便策马扬鞭匆匆往将军府赶去。
到了府门外,她甚至等不及勒马停下,就飞身从马背上跳了下去。侍从见她如此惊险地下马,着实被吓了一跳,还未及开口,刘琼把缰绳往他手中一塞,留下一句将她的马看好,就向府内飞奔而去。
她还未来得及卸甲,跑起来并不轻盈,身上的盔甲也随着她的动作哐哐作响。刘琼却并不在意,快些,再快些……待跑至正堂,她难得觉得有些累,扶着门框轻轻喘气,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主座上的人。
有汗珠从额上滑落,刘琼抬手抹去,这才发觉堂内并不止诸葛亮一人。此时众人皆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穿甲跑得飞快,那声音哐哐哐的听着就重。
“莫不是宛城曹军杀来了?”有人忽然说道,若是如此紧急军情,跑这么快也说得过去。听到这话,众人面上一紧,都等着刘琼开口。
额,刘琼尴尬地笑了笑,脑中飞快找补,最后给出一个略显苍白的解释:“不是,诸公不必担忧。我只是……只是与诸位将军多日未见,心中十分想念,故而跑得快了些。嗯,真的。”
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他们这些人在刘琼心中的地位何时变得这么高了,实在是受宠若惊。刘琼面不改色地又胡扯几句,心里十分苦恼。算了,反正已经这样说了,管他们信不信呢,就这样吧。
此时诸葛亮正和诸将军商讨镇守樊城的人选,有侍从及时给她加了个座位。这人挺会看眼色,见来人是她,直接将位置安排在军师右手边。这位子离诸葛亮的主座最近,刘琼很是满意。
方才议着正事呢,被她这么一打断,诸葛亮忽然有些想不起来刚刚说到哪儿了。况且刘琼自坐下后就一直目光炙热地看着他,丝毫不加掩饰。他轻咳一声,余光扫过刘琼,又很快收回去。
被她盯得面上有些发热,诸葛亮拿起案上的羽扇轻扇,终于回想起方才被打断的话,“其余人等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主将一职,诸位以为谁能胜任啊?”
樊城刚刚收回荆州,一切都需从头来过。此城四周无阻,不像襄阳一般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守城者不仅要时刻警惕宛、洛二城出兵来攻,还要推进城内各事宜进行重建,并不是一件易事。
张飞为人莽撞、魏延资历尚浅、黄忠年岁已大、文聘最擅长水战,回去操练荆州水军才能真正发挥其长处……至于赵云,性格合适,资历合适,年岁合适,只是他最善于进攻和突围,留在这儿守城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思来想去,还是关云长最为合适。诸葛亮向众人说明心中所想,诸位将军平时便最为敬服关将军,对留关将军守城一事均无异议。此事议定,只待关将军回城,他们就可以渡江回襄阳了。
“如此,若无要事,今日就先到这里。诸位将军都辛苦了,回去歇息去吧。”诸葛亮说道。
众人起身,向军师大人行礼之后各自散去。赵云正欲离开,却见刘琼仍坐在原处。他还打算在路上向她请教一番,是怎么将宛城粮草骗了两次的呢。等了片刻,见刘琼仍不动身,赵云疑惑,“你怎的不走?可是方才跑累了?”
“啊?”刘琼抬头看他,见他一副要和自己一起走的架势,只好顺着他的话说:“嗯,是啊。子龙先走吧,我缓一会儿。”
就这身体素质还要跟他抢先锋呢?赵云摇摇头,没办法,果然还是他赵子龙比较厉害。他觑了一眼刘琼,转身走了。
……不是,那眼神什么意思啊?真当她看不懂啊?刘琼心中不服,决定先把军师抛到脑后一会儿,立马起身,就要追上去与赵云比试一番。
“不是累了吗?”见她起身,诸葛亮冷不丁开口。
“没有的事,那是我骗他的,”刘琼摆摆手,道:“军师在此等我片刻,待我与子龙二人比试比试决出胜负,再来跟军师说话。一定等我啊。”
说完,刘琼见赵云都快要离开自己的视线,她又要穿甲跑过去。诸葛亮无奈,“回来。”
好吧,既然军师发令了,只好下次有机会再去找子龙。刘琼坐回原处,样子十分乖巧,“军师有何吩咐?”
“不是你有什么要说的?不然方才为何坐在这儿不走?”
这……刘琼两手搅在一起,不知该怎么接话。毕竟她方才也没想好要说些什么,就只是感觉好久没见军师了,莫名想多看两眼罢了。
见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诸葛亮拧眉打断,“罢了,先把你这身盔甲卸了吧。刚刚跑那样快,都不嫌重的吗?”
重不重的,穿了三年也早就习惯了。刘琼应了一声,默默将盔甲脱下摆好。身上一轻,面上也明朗几分。
诸葛亮将她细细看了一遍,没看见有什么伤。不过里面是否缠了绷带就不得而知了。他耳朵有些红,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刘琼:“此番可曾受伤?”
“那当然没有了,”刘琼得意地挑挑眉,“我的武艺厉害着呢,根本没几个人能近身的。”
那就好。既然没有受伤,那就来算算账。诸葛亮刻意敛眉冷脸,气势一下立起来,“为何不听我的话?”
“什么?”刘琼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截粮一事。虽然对着手下兵士她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可眼下对着军师本人,她还真有些怂。
“这个,”刘琼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他,“就是他们派来看管粮草的人太少了嘛,一下子就打没了。我又不能再给宛城送回去,只好把粮草运回来。”
“撒谎,”诸葛亮拿扇柄敲敲她额头,“曹操平生最看重粮草一事,此次城中又正缺粮,宛城太守必不会轻视。运粮的队伍没有一万,也有五千。而你此战又带了多少人马?”
“三千……”刘琼不服气,“军师可不要小瞧了我这三千人,他们可都是我江陵守军之精锐。个个都能称得上是以一当十,最擅长以少打多了。”
见诸葛亮眉头越皱越深,刘琼气势也越来越弱,最后干脆闭嘴。
“你呀你,何时能好好听话?你的部下是精锐,难道曹操的铁骑就是白养的?你有几条命去截他的粮?若真的出了意外,引出了宛城守军,你怎么办?我手上也就两万人,不可能全派去救你。就算去救,你只有三千人,能撑到援军到的时候吗?若是,若是……”
军师大人顿了顿,最后只道:“你总是不让我省心!”
“军师不要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刘琼小声补充道:“我只是怕你吃不惯军营里的饭食……就想着曹操有钱嘛,吃得肯定差不了。而且我是确有九分把握,才敢截他的粮草的。”
看她这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生怕一个话不对就惹得他更加生气。说完,一双眼睛巴巴地望着他,颇惹人怜。诸葛亮冷着脸看她半晌,还是忍不住心软了,“再有下次,军法处置。”
“不敢了不敢了。”
诸葛亮哼一声,并不和她多说话。不过刘琼知道他这是不生气了,讨好地笑笑:“军师,那鹿肉尝起来怎样?还挺不错的吧?”
“什么鹿肉?”
“就是我让人送过来的呀,我还专门给他说了这是给军师的。”
“哦,”那么一大车全给他吃,要吃到何时才能吃完。况且他怎么好让伙夫给他一人开小灶,“我让伙夫煮了分给士兵们吃了,看样子应是挺不错的。”
啊?倒也不是怪他给士兵们吃了。只是以为军师一口没吃到,她心中遗憾,立马蔫了下来。
这就蔫了?刚刚不还挺硬气的吗?诸葛亮心中憋笑,安慰般拿扇子拍拍她的头,“我尝了一块,确实不错。”
蔫了的人又重新快活起来,刘琼嘿嘿一笑,心下满足。终于想到还在城中等候她的部下们,一下跳起来,“哎呀,军师,我还有事要办,先走了!”
好在习耀是个靠谱的副将,在她走之后自觉将被她丢下的士兵们安排妥当。见她回来,一小兵好奇问她方才跑那么快干嘛去。刘琼闻言不自觉傻笑一下,意识到后又立刻恢复正色,只道是军机大事,不许他们乱打听。
小兵们面面相觑。自家将军刚刚跑得那么快,看样子应是极为紧急的事。可若真是军机大事,怎么她还笑成那样?
刘琼才不会站那儿等他们反应过来,自顾自地回了营帐。在那野山坡上趴了许多天,终于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
次日起身,刘琼照常在营中练剑。一小兵慌慌张张跑来,“刘将军,将军快去府上吧,关将军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平宜:请大家相信我,我确实对诸公甚是思念。此处“诸公”绝对没有特指!(心虚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