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见到周瑜本人,刘琼终于懂得他为什么被叫做江东美周郎。

资质风流,仪容秀丽,英姿勃发。周瑜的俊比男子多一分婉约,比女子多一分英气。

长相自是极为标准的,吸引人的主要是这独一份的气质。文人之端方与武将之爽朗交杂在一起,又有与生俱来的贵气。一见周郎误终身,世人诚不欺我。

好在她早见过神仙般的人物,否则此番只怕是被这周郎蛊惑,脑中什么都忘了,成了个只会盯着周郎傻看的痴女了。

欣赏片刻后,刘琼将目光收回,心里开始盘算正事。

江东推脱了这么多天,现下周瑜也回来了,这孙刘联盟之事终于可以拿出来好好说说了。

“孔明先生,曹操此番南下直奔新野而去,如今更是驻扎在樊城内,对襄阳虎视眈眈,”寒暄过后,周瑜立刻提起今日主题。

“无论怎么看,都是奔着荆州去的……对我江东好像并无威胁?要说是联盟,实际上恐怕是我江东出兵援助荆州。若能攻克曹操大军,荆州是不是也该做些表示?先生也不能让我江东白白出兵吧?”

不愧是周郎,寥寥几句就把联盟说成他江东单方面援助荆州。原本两方平等的位置,被他这么一说,倒成了江东在上荆州在下了。

不过刘琼并不慌,区区小计,这周郎难道还想把她家军师给绕进去不成?

果然如她所料,诸葛亮哈哈大笑,看得孙权和周瑜一愣。二人对视一眼,周瑜忍不住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诸葛亮笑着摇了摇头,羽扇隔空点了点周瑜。整个人闲适安逸,并没有因周瑜那番话而起波澜,“公瑾又何必瞒我?想必江东早就收到曹操书信了吧?”

“曹操率众远来,若说他只为荆州一地,怕是连三岁小儿也不相信。公瑾方才言对江东毫无威胁,此为无稽之谈也。”

“退一步讲,就算他本无取江东之意,难道拿下荆州之后也能无意乎?公瑾岂不知唇亡齿寒之理?”

“况且,我荆州又何时说过要江东出兵援助?”

嗯?原来他们不是来江东借兵的吗?看来军师另有高论啊。刘琼摆正脸色,凝神静听,顺便学习一番。

堂内诸人皆看向他,不明白若不是借兵,那他二人过江来干嘛?诸葛亮眼含笑意,将众人看过一遍,这才悠悠开口:“亮此番前来,实是为江东着想啊。”

“眼下曹操屯兵樊城,主力皆在此处,则合淝城内必然空虚。江东何不趁此天赐良机攻克合淝?”

攻合淝?江东诸人顿时议论纷纷,看来是从未想到这一层。周瑜思忖片刻,再开口时,对诸葛亮明显有了几分敬意,“请先生赐教。”

“此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之理。合淝城地理位置特殊,对曹操来说意义甚大。江东出兵攻打合淝,待曹操闻知,必然派兵去救。”

“那时我荆州再派一队兵马伏于合淝城外。待曹军到城下时,江东出城内,我军在城外,两军夹击,必可大败曹军!江东亦可得一重镇,吴侯岂无意乎?”

妙,妙啊。孙权眼前一亮,仿佛能看到不久之后的胜利。

他心中喜悦,只是……不用他江东出兵就罢了,怎么荆州还派兵来援他江东。天下果真有这等好事?

“先生妙计,瑜甚佩服啊,”周瑜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不知此计于荆州有何益处?”

诸葛亮笑道:“待江东兵马上岸之后,我军即刻出江。此时樊城内曹兵数目少去大半,我军趁势攻之以收回樊城。果能按此计行之,两方人马皆可避免许多损失,于两地都是益处。江东得了合淝,樊城重归荆州,亦可重创曹操十万大军,几年内其必不敢再南下来袭两地。”

“待曹军大败时,江东、荆州两军合为一处。再趁其不备,一鼓作气北上攻宛、洛二城,岂不就此打开北方门户!”刘琼听了许多,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她的话引来众人侧目。诸葛亮亦扭头看向她,神色奇异。刘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问道:“军师以为此计可行否?”

能想到这一层已经超出常人大半,诸葛亮心中赞叹。只是她还是有些年轻气盛,想得没那么全面。

一是荆州与江东都在南方,既有长江天堑,北人不易攻之,因此军中以水军为主,马步兵怕是难敌北方骑兵。

二是此战虽能攻克十万曹军,然并不能伤到曹操根本。

官渡之前,曹操就有青州军二十万,平袁绍之后,尽得袁绍手下人马五六十万,又有中原招兵二三十万。

损失十万兵马对曹操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然而宛、洛二城若有失,则许都危矣,因此二城守卫必然森严。即使是荆州、江东两地出动全部兵马,也难保能拿下二城。

至少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况且,就算真的奇袭拿下了二城,那么之后如何呢?能守得住吗?两地如何分割?兵马尽出北方,如何保证西面不会趁荆州空虚来攻?

她把曹操想得太简单,也高估了江东实力了。不过,再多磨练几年,必能大有长进。

诸葛亮眼神温柔,轻声回道,“平宜所想不错,只是此计还需再等上几年。待荆州江东二地的马步兵足可与北方骑兵相抗之日,方能成功。”

好吧,刘琼乖乖点点头,恢复沉默听讲状态。

“那就依先生之计!”孙权被诸葛亮讲得热血沸腾,立刻做下决定:“今日就议到这里,请各位将军各自回营整顿兵马,孤要亲自带兵攻下合淝!散帐。”

众人起身目送孙权回了后堂,纷纷走至诸葛亮身边,七嘴八舌地赞他乃天下奇才云云。刘琼见状颇为得意,这些赞美之词想必她家军师早就听腻了吧。

“孔明先生,”周瑜离诸葛亮最近,一把握住诸葛亮的手,真心实意发出邀请,“先生才智过人,瑜不及也。先生今日若无事,可否与瑜入府一叙?”

“公瑾相邀,亮怎可不去?”诸葛亮笑着点头,眼睛四处寻找刘琼。见她被众人隔绝在外,抬手拨开人群走至她身边,“平宜,走了。”

三人骑马至周府,周瑜与诸葛亮走在前面,刘琼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二人背影。一个挺拔英气风流倜傥,另一个仙气飘飘潇洒自如,实在是养眼。

只是周瑜身上穿的绸衣,刺绣精致贵气十足。刘琼想到孙权每年赐周瑜近二百件衣服的传闻,不禁咂舌。

再看自家军师穿的布衣,虽说军师并未因穿着被周郎比下,不过刘琼还是暗暗记下。在她看来,军师天下无双,自然什么都值得最好的。

“夫君回来了。”

好动听的声音,刘琼循着这一声看去,瞬间被来人惊艳到了。这江东女子怎么一个比一个美,眼前这位就是说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吧?

等等,她刚刚叫的夫君?那这位岂不就是江东二乔中的小乔了。

“夫人,”周瑜迎上去,丝毫不在意他二人还在这里。抬手就将小乔揽进怀里,那眼神简直是温柔如水,跟对着他们时完全不一样,“夫人,这位就是孔明先生。今日散帐早,我便邀先生来府一叙。”

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是夫君一人回来了呢。

昨日周瑜才从鄱阳回来,晚上文臣武将等轮番寻来,她都没和夫君好好温存片刻。今日就又要忙起来了。

小乔默默叹了口气,朝诸葛亮福了福身,又将目光转向周瑜,“既如此,那夫君先忙,我去看看孩子们。”

这两人都长得如此好看,孩子一定也差不了吧。刘琼心中好奇,想来等会儿也没她什么事了,默默拽了拽诸葛亮的袖角。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二人默契颇深,诸葛亮只看她一眼就知道她想干嘛,也罢,她想去就去吧。

得了诸葛亮首肯,刘琼辞了他二人,转身朝后院走去,很快便跟上小乔,“乔夫人,等一下。”

小乔回头看她。对着小乔那张脸,刘琼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温柔起来,生怕唐突了美人,“我能跟夫人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小乔笑着走过来,伸手拉住她,“你就是平宜吧,此番来江东可有好好玩过?我们吴郡还是有许多风景值得一观的。”

果然美人哪儿都是好看的,刘琼看了看小乔纤细白嫩的手,又瞧瞧自己常年练武而布满茧子的掌心,突然有些羞惭。

这感觉很快被她挥去。一路上小乔轻声细语地对刘琼关怀问候,不得不说,被这样的美人认真看着的感觉太幸福了。刘琼心中飘飘然,感慨周瑜真是好福气。

这夫妻俩郎才女貌,生的孩子更是个顶个的好看。三个漂亮的小孩好奇地看着她,小乔将最小的那个抱在怀里,温声说道:“来,叫姨母。这位姨母可是个很厉害的将军哦。”

“姨母。”三个小豆丁奶声奶气地喊她,刘琼心都要化了。她甜甜应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包饴糖,“真乖,姨母给你们糖吃。”

小孩子们看到糖双眼发亮,却没有贸然接过。

最大的哥哥看向小乔,一本正经地问道:“母亲,可以吃姨母的糖吗?”说完又怕被拒绝,连忙追加道:“今日夫子布置的课业我都完成了,弟弟妹妹也都很乖,都没有调皮哦。”

两个小的也眼巴巴地看着小乔,待小乔点头,都欢呼一声。

最大的孩子端端正正地给她作揖道谢,这才从刘琼手中接过糖。弟弟妹妹乖乖地站在旁边,看着哥哥把糖分成三份,各自拿了一份吃。

这也太可爱了吧,小乔怎么教出这么乖的孩子的?

刘琼对这三个孩子甚是喜欢,陪着他们玩了许久。直到诸葛亮与周瑜二人谈完,打发了侍女过来找她,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她挨个摸了摸三个小豆丁白嫩的脸蛋,“姨母要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们。可不许忘了姨母呀。”

三个孩子也对这位有趣又厉害的姨母很不舍,缠着人不放,一定要拉住她的手把人送到府门。

最小的女孩子眼泪汪汪的,嚷着要和姨母一起走。周瑜无奈,俯身把小女儿抱在怀里安慰,答应她明天也可以吃糖,这才罢休。

怎么什么年岁的人都能跟她玩儿在一处,诸葛亮心中纳罕,问了出来。

刘琼得意地扬扬下巴,“没法子,我们刘家人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又开始了,诸葛亮无奈摇头。

周府离馆驿不远,二人并排骑马走了片刻便到了。刘琼正要回房歇息,见诸葛亮房内走出一人。

“好个孔明,既寻我出山,为何不在家中好生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