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执站在比她高一级的台阶上,原本两人就差一头多,岑牧晚得仰着脖子才能和他说话。
他插兜走下一个台阶,弯下腰,两人视线瞬间平齐。
岑牧晚以前和他说话的时候习惯性的垫脚,有次周执把她摁下去,凑到她脸边说:我低头就可以了。
岑牧晚不得不说周执这人在很多细节方面做的很好,他的绅士往往是不经意间展示的,不刻意,却能让人记很久。
岑牧晚面色未改的回怼他:“记我进去了多长时间你也够变态的。”
周执:“……”
岑牧晚上到和他同一级台阶马上超过他,他转身同时两个台阶一跨走在她前面。
——
沈西西不在卡座,岑牧晚转身看到她坐在吧台。
老板似乎认识她,看她的眼神很新鲜,岑牧晚挺纳闷。
能让钢琴家来酒吧弹琴,还是顶替别人,他和周执得多铁的关系。
“我叫纪予,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您好,我叫岑牧晚。”
“听过。”纪予递给她一杯酒,“你朋友告诉我你不能喝酒,这是低酒精,专门给你调的。”
“谢谢。”
纪予瞥了一眼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周执,无奈耸肩。
“喜欢这个口感吗。”
“甜中带酸,很好喝。”
沈西西也要了一杯,喝了一口吐槽:“这不柠檬汁兑桃汁吗,这纯纯不就是饮料吗。”
纪予笑:“度数低。”
正巧酒吧内音乐切到了五月天的《步步》,岑牧晚跟着节奏摇晃。
周执不理解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一秒:“你这酒量得坐小孩桌吧。”
岑牧晚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在跟她说话。
周执收回视线:“饮料还能喝醉。”
静默片刻,岑牧晚坦然对上他的目光:“我是在跟着音乐晃动。”
上次喝多那事岑牧晚觉得需要给他一个解释,省的每次一喝酒就对她有刻板印象。
“上次喝多是因为喝的是白酒,我喝其他酒没这么差。”
“能喝酒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没必要向我炫耀。”
岑牧晚:“?”
纪予问她还喝吗,岑牧晚摇头笑了笑:“不用了。”
顾月华发短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她打车来的,沈西西还不想走,这位置偏,网约车打了十分钟也没打到。
纪予注意到:“要走了?”
岑牧晚点头,顺嘴一说:“你们这位置偏的车都打不到。”
“让周执送你。”
“不……”
“周执醒醒,送你白月光回家!”
“……”
周执睁开眼,稍稍侧头揉着眼看她:“要走?”
岑牧晚想拉着沈西西一起走。
“我再待会儿。”
——
车停路边,进去时没注意,这巷子又长又黑,狭缝中能见点月光。
周执走前边,她紧跟身后。
临近巷口,他停下脚步。
岑牧晚以为他是反悔了,四目相对几秒后,他说:“前面有狗。”
岑牧晚除了怕黑就是怕狗,怕狗这事还是高中英语课老师点她起来回答问题时说的。
当时下面唏嘘一片说狗狗这么可爱有什么好怕的,坐下后,周执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巧了同桌,我也怕。”
两人距离有点大,岑牧晚今天没戴美瞳视力有些模糊,没看到狗在哪,心想这是不是他临时反悔找的借口。
“那……”回去?
周执淡淡道:“来我右手边。”
怕自己这话会造成误解,又补了句:“纪予的狗,通常十点之后趴在巷口等他关门,都趴左边。”
岑牧晚:“还挺奇葩。”
“狗随主人。”
岑牧晚心想纪予如果听到周执这么说他,会不会放狗咬他。
她脚步还是未动:“你不是也怕狗吗。”
周执低头揉了揉鼻尖:“骗你的。”
果然位置偏僻,走了几公里路上还是一辆车都没有。
似乎知道两人不会交谈,周执上车就放了音乐,岑牧晚发现歌单都是英文歌,也是,在华语乐坛神仙打架的那几年,他都在国外,不听也正常。
走之前沈西西交给她一个任务,想让她向周执打听点纪予的事儿,比如是否单身。
她嘴唇动了动:“你跟纪予认识多久了。”
周执瞥了她一眼:“发小,他高中就出国了,前两年才回来。”
怪不得说听过她的名字。
窗外景色飞快地往身后跑,趁话匣打开,岑牧晚抓紧问:“他单身吗。”
他淡淡开口,语气带了几分嘲笑:“怎么,想换男朋友了。”
岑牧晚发现现在他对‘男朋友’三个字特别敏感,好像那烧完掉落的火星子,给点易燃物还能再着。
“不是,沈西西喜欢,知道你俩认识,拜托我问的。”
他刚因为那话车速都慢了下来,现在听她这么说,三秒的黄灯直接加速过去。
“她自己有嘴不会问吗。”
从那晚骗他说自己有男朋友开始,岑牧晚就发现他说话要么欠要么带刺,一句话就能把人堵死。
岑牧晚忍不住:“你好好说话。”
“你要去哪?”
“当然回家。”
“我还以为你要去找男朋友算账,这么放心让你一个人来酒吧不打电话还不来接你。”
“……”
岑牧晚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变得不能好好说句话。
常安真的了解他吗,说他没有烟火气,明明浑身的烟火味。
岑牧晚不说话,否则再聊几句非得把自己呛死。
顾月华打来电话问她到哪了,岑牧晚说还有十分钟就到,也不知道周执是故意的还是正好没忍住咳嗽了一声。
顾月华听到,问:“什么声音?”
车内安静的过分,红灯十秒倒计时,想想他刚才说话呛人的样子,她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路过的一只狗叫了一声。”
“……”
顾月华噢了一声:“大半夜的怎么还有人遛狗,大狗吗,你躲远一点。”
“嗯巨型犬,放心,躲的可远了。”
绿灯亮起,周执一脚油门踩到底,岑牧晚没任何准备,身子晃了一下。
看到挂上电话,周执扫了她一眼,冷冷问:“我是什么品种的巨型犬。”
岑牧晚不养狗,知道的品种不多,看他一身黑的穿着,随口说了一个:“杜宾犬。”
周执抬眼,闷声哼了一声:“不怕我把你吃了。”
“这都有摄像头,你不敢。”
“我不敢?”他哼笑。
车停到楼下,两人一起上去,岑牧晚刷卡按了八楼,他在一旁无动于衷。
电梯上到二楼,岑牧晚没忍住问:“你不按?”
“我今晚不住这。”
岑牧晚还纳闷着那为什么还跟她一起上来,突然想到她之前说过不敢一个人坐电梯。
“你不住这住哪?”
周执直勾勾的看着她,忽然笑了:“这么关心我?”
岑牧晚瞬间闭嘴。
他倚着电梯,两臂交叉,淡淡开口:“这小区隔音这么差,租了个工作室,最近忙着写曲。”
他这话同时解释了岑牧晚喊他吃饭没时间的原因。
“工作室就你一个人?”
周执扯了下嘴角:“怎么,想跟我套近乎进去,那不好意思,不招人。”
岑牧晚忍无可忍:“你想多了,我是怕你熬夜作曲哪天猝死了,身边都没人打电话给我们单位把你拉过去。”
“放心,命硬着呢,没见到你分手死不瞑目。”
哐当一声,电梯突然停在七楼,屏幕上不停跳着stoping。
周执抬眼:“什么情况。”
岑牧晚很淡定:“老毛病,一会就好了。”
“没跟物业反应?”
“修了也这样,应该是电梯太老旧的原因吧。”岑牧晚忍不住问,“你害怕了?”
周执上下扫视她:“没良心的,我这是为了谁上来的。”
“那委屈你了,不好意思。”
周执抬眼嗯了声。
不到两分钟,电梯恢复正常。
“晚上开车注意安全。”
周执打了个哈欠:“嗯。”
“等一下。”岑牧晚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突然喊道,“我进去给你那个东西。”
岑牧晚拿了一罐红牛和一盒口香糖:“虽然效果不大,但应该是有点用的。”
“谢了。”
岑牧晚洗完澡上床后才看到沈西西半小时前给她发的几条微信。
沈西西:【问了吗。】
沈西西:【人呢?】
沈西西:【洗澡去了吗?】
……
脑袋炸裂般的疼,岑牧晚索性直接回了三个字:他单身
——
翌日清晨,岑牧晚被一通陌生来电吵醒。
“喂。”声音沙哑,完全就是没睡醒。
也不知道是昨天酒后劲大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菜鸡不能喝,夜里爬起来吐了一次。
“我,纪予。“”男人给了她三秒钟反应时间,然后继续说,“周执现在在医院,你过来一下。”
一瞬间,大脑轰地一声,岑牧晚从床上坐起。
她在反复确认自己刚才没听错吧:“周执在医院?”
“嗯。”
不是吧,她昨晚开的玩笑成真了?
她弱弱问道:“他……死了?”
话音刚落,手机里传来一阵爆笑:“周执有人问你是不是死了哈哈哈!”
“……”
能笑成这样,没死没死。
“不好意思。”纪予连忙解释那人叫宋其羽,他说话不带脑子,但绝对没有恶意。
“他怎么了?”
“他。”纪予顿了下,“在急诊室,我们也刚到,看着挺严重的。”
“噢。”岑牧晚隐隐有些担心,但没顺着他的话说,“有两个人在就够了,我就不去了。”
“周执说你必须来,他是因为你进的医院。”
“我?”岑牧晚皱起眉头,想了一会,说“地址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