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初的火车站,没有后世的繁华,却也一样熙熙攘攘,放眼望去,都是送别亲友一脸难过的人。
不过这里面,并不包括苏星夜,她看着面前一脸真情实意的男人,内心只觉得讽刺。
偏偏男人并不知道她换了芯,以为面前依旧是那个就算被打一顿,也能被几句话哄好的乡下媳妇。
“小星,你记住,咱们是假离婚,你谁也不许说,等我安顿好了,就回来接你和孩子,让你们享福。”男人面上装得情深,内心早已经不耐烦,待了五年的破农村,他恨不能立即长出翅膀,飞到大城市去。
“这是十块钱,你留着给孩子买好吃的,等我走了,你好好守着孩子等我。”他手里一共就三十五块钱,心里虽然舍不得,可又怕不留钱让她背后那个精明的嫂子猜出什么来,只能忍痛割肉了。
苏星夜看着面前的十块钱,几乎要冷笑出来,原主是脑子进了水吗,这样的男人,竟然还守着等着盼着。
呵。
苏星夜回头看了眼两个只低头看自己脚下,俨然对父亲没有一丝依恋的俩萝卜头,决定再和他说几句,“就十块钱,我们娘仨要是花没了,去哪儿找你呢?”
是的,原主这个笨蛋,只知道丈夫下乡前是海市人,却自始至终都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年复一年的等待中,想上门找人都没个方向。
周仁强心里一紧,和苏星夜对视了一眼,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女人今天变得聪明了一些,以前不管他说什么,她从来都是没有意见,听话得紧。
肯定是她那个嫂子撺掇的。
他伸手想要摸摸苏星夜的头,却被对方躲过了,只当她舍不得他。
“小星你听话,你去找我,千里遥远的,我能放心吗,你就乖乖等着我,只要我安顿好了,就来接你。”
眼看着他张嘴又要说一套情深义重的话,苏星夜心里一股子恶心涌上来,打断他,“那你多留些钱吧,不然你就把你的地址告诉我,到时候我带孩子去找你。”
“你!”周仁强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他想到这是火车站,又想到城里的美好生活,硬生生憋出个笑来,“行,我再给你留点钱。”
伴随着火车的轰隆声,苏星夜捏着三十块钱带着俩娃转身离开,至于周仁强那洗脑式的什么假离婚,等着他,她只当屁话。
离婚证都扯了,假结婚这个说辞,也就原主一直坚信不疑,在农村守了二十多年,受尽了罪,倒是等来了周仁强。
原主以为自己苦尽甘来,周仁强没有骗他,结果呢,对方一到城里就结婚了,之所以回来,只是因为他二十多年再也没有过孩子,这才想起农村里的两个儿子。
偏原主还心满意足。
看着两个明显营养不良的小娃娃,再想想周仁强那泛着油光的脸,想也知道他根本不配当爹。
昨天刚看的书,今天睁眼就成了里面的苦情女,刚弄明白形式,就要忍着恶心听那些话,苏星夜只觉心里不适,这会周仁强走了,心情才好了一些。
“走吧,我…嗯,妈带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去。”上辈子虽然不婚,可她很喜欢孩子,职业就是养孩子,对原主这俩并没有什么排斥,既然代替了原主,她自然愿意养,也不会让孩子再受忍饥挨饿的罪。
两个孩子倒是没有发现妈妈的别扭,不过也因为他们太小了,五岁多的哥哥大一些,四岁的弟弟明显还不太听得懂话的样子,直到坐到饭桌上,看着面前的牛肉面,才明白饭店是什么。
“妈,给我们吃吗?”哥哥睁着眼睛,直直看她。
苏星夜点头,找服务员要了个小碗和勺子,把面条给弟弟夹到碗里用勺子插断,又吹了吹,“吃吧,你用筷子,你弟用勺子。”
她还没弄好,弟弟就迫不及待拿过勺子,急急把面条朝嘴里拨,明显饿的狠了。
苏星夜抬头看哥哥,也是狼吞虎咽的样子,被烫的直吹气也不舍得停。
“慢点慢点,别噎着了。”她也顾不上自己吃,又要了个碗,倒了些汤水凉着,插空给两个孩子喂几口水。
急急吃了半碗,两个孩子速度才慢下来一些,苏星夜这才开始吃面。
然后空出脑袋理顺这本书里的事,她没想到,昨天刚看了个年代文,今天就穿进了,还穿成了全文最憋屈的人。
原主苏星夜,也算是红叶村里的一只花,却是个实打实的软柿子,没主见,被下乡知青周仁强三言两语哄得就认定了对方,偏偏婚后一点幸福没有,周仁强虽然名字带带着个仁,可简直就不是人,三天两头打孩子打老婆,好吃懒做不干活。
可原主才是最让人生气的,周仁强打了人,再说两句好话,她就原谅对方,觉得周仁强是文化人,有脾气是应该的,还教训两个孩子,被爸打的事不许说出去,导致原主哥嫂都不知道。
苏星夜看的一肚子气,偏偏一觉醒过来,就成了文里的苏星夜。
“妈,我们吃完了。”一句话把苏星夜拉回现实,见两个孩子碗都空了,她看了眼两个娃的肚子。
“吃饱了吗?”她问。
哥哥周晓扬点头,“妈,饱了。”
弟弟也跟着说了一句,“饱。”
可不是饱了,才四五岁的娃娃,能吃这么多,不仅饱了,这得撑着了。
“那你们等会,妈吃完了咱回家,去供销社给你们买点山楂片吃。”
一听到有好吃的,弟弟眼睛一亮,哥哥却是有些迟疑。
周晓扬也不看苏星夜,只低着头问,“妈,爸是不是再也不回来了?”
苏星夜点头,“嗯,你想他吗?”
周晓扬猛得摇头,小小年纪声音竟有些狠,,“不想。”
苏星夜就知道他对那个便宜爹也没什么感情,“晓扬,妈和你爸离婚了,以后,你们就跟着妈妈,知道吗?”
“那,那他以后是不是再也不能打我们了。”周晓扬低头搓衣角,问她。
“当然了,以后,谁也不能打咱们。”苏星夜咽下一口面,斩钉截铁。
回去的路上,苏星夜看着两个孩子瘦弱的小身子骨,有些犯愁,这得赶紧补充营养,原主手里没钱,刚从周仁强拿的三十块钱,根本不够花,做点小生意倒是行,可那样的话,孩子是肯定照顾不好了。
和她一样犯愁的,还有沈开跃,他坐在堂屋里,听着村里赵媒婆说话。
“开跃啊,你可别说婶子不出力,这连着三个姑娘了,我是嘴皮子磨薄了三层皮,人家都不愿意相看啊。”
赵媒婆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你的条件,说实话不错,唉,可是,人姑娘一听要跟着去边疆,都连连摇头,听说那地方一年下半年雪,冻死个人,是不是真的?”
听到没人愿意相看他,沈开跃抿了抿唇,他有心解释一下,又觉得无从下口,“是挺冷的。”
“唉,这就是了,条件那么差,没吃没喝的,还跟你过去当后娘,难啊。”
她和沈开跃打着商量,“你看,要不就让孩子在家里,别过去,你朝着家里寄钱就行,逢年过节回来看看,这样肯定好找。”
沈开跃果断摇头,“不行。”
眼看着回部队的日子一天近一天,沈开跃想着两个孩子,心里也有些急,他抓出一把奶糖递给赵婶子,“只必须跟我去部队这一个要求,人心善就行,别的不求,婶子还得你费费心。”
赵婶子看着沈开跃这浓眉大眼的样子,其实心里欢喜的紧,她惯常给人保媒拉纤,最喜的就是模样齐整的小青年。
“哎,成,婶子再好好说说,就凭开跃你这模样,只要是见了面,我不信那些个女的不动心。”
赵媒婆是真心想给沈开跃再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她剥开个奶糖放嘴里
,心里琢磨了个主意,就朝着镇上供销社走去。
苏星夜带着两个孩子一进供销社,就听到了赵媒婆的大嗓门。
“你说说,年纪轻轻就当了连长,那可是了不得,就是这媳妇去的早,俩孩子没个娘。”
供销社有台电视机,聚了不少人,一听到这里,大家七嘴八舌就说开了。
“你说那沈大娘真是没享福的命,这儿子来接她了,她倒好,人没了。”
“啥享福,那可说不定了,你们是不知道,那可是边疆,听说鸟不拉屎,没吃没喝的,苦的很。”
这个可不是赵媒婆想听的了,她忙忙打断,“啥苦啊,要我说啊,苦的是那些个小兵,我们开跃这都当了连长了,每个月几十的工资呢,能苦到他?”
钱永远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啧啧,倒也是,八毛钱就能割一斤肉呢,这几十块钱,够吃多少肉了。”
赵媒婆点头,“就是就是,人家开跃别的要求没有,就是想找个心善的,能带孩子的,这姑娘就算带着孩子,他也能接受,有钱,肯定不会亏了娃,你们合计合计,家里亲戚乡里的,有没有啥合适的,这么好的条件,抓紧啊。”
沈家,五岁的沈家宝想着沈开跃和赵媒婆的话,拽着沈开跃的裤子问,“爹,你一个月几十块钱,跟你去了部队,是不是能天天吃肉。”
沈开跃把手里剩下的两个糖分给他和女儿沈月月,“不能。”
有钱不假,可有钱花不出去也不假,他们驻地在大山半山腰,物资实在是匮乏。
沈家宝已经没听他说话了,看到奶糖,他急急剥开就往嘴里塞,甜的眯了眯眼睛,三两下就咬碎了咽下肚去,然后一把抢过沈月月的。
“丫头片子,小哑巴,你吃什么都是浪费,给我吃!”
沈月月剥到一半的糖就这样被抢走了,她瘪瘪嘴,哇的哭出来。
“沈家宝!”沈开跃一把拉住他的手,“把糖给妹妹。”
沈家宝脖子一扬,“凭什么给她,奶说了,她是丫头片子,赔钱货,不用吃好的,肉,糖,面,都是我的,她不能碰。”
沈开跃对着他屁股就是一巴掌,“你再说一遍!”
沈家宝从小到大,奶奶当眼珠子疼过来的,都是妹妹挨打,他可没尝过这滋味,这一巴掌,让他愣了一下,随后趴地上就是嚎啕大哭,“哇啊啊啊,爹你打我,你打我。”
苏星夜就是这个时候上门的,“请问这是沈开跃同志的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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