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她变成狐狸的模样了。
花绿萼心想。
但挺无所谓的。
等她养好了伤,给奚景行一个媚术叫他以为是大梦一场便好。
这会儿奚景行也没有直白询问,花绿萼便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大碍,我先回院子了。”
奚景行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到底还是克制着没有上手,虚虚扶着,“花小姐到底受了伤,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实在没那心情虚以委蛇,“奚公子离我远一些吧。”
奚景行像是没听到一般,发怔的跟着花绿萼,他问,“花小姐与三弟是什么关系?”
花绿萼没理会他。
奚景行自说自话:“我三弟向来不会疼人,总归会有疏忽的地方,花小姐若有什么需要,随时可来找我。”
花绿萼心说,你三弟可讨厌我和你接触了。
虽然没明令禁止。
但她凭直觉感受出来了。
“大公子不用担心,虽然三公子性情乖戾,对我非打即骂,呼来挥去,没有一丝温情,但我仍然深深爱他。”
奚景行愣住,狠狠叹了口气,痛心疾首道:“花小姐怎么,怎么就看上我三弟这么不解风情的木头了。”
他难过极了,“美人可是要好好疼爱的。”
花绿萼幽幽叹息,“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是你弟弟的人。”
奚景行如同当头一棒,清醒了。
倒不是计较她已经是奚浮玉的人,而是,他与奚浮玉是兄弟,之前扯着个遮羞布说“并非那般关系”,他争了也就争了。
如今花绿萼亲口承认他们就是那般关系,奚景行怎么好去弟弟房中抢人?
再混蛋也不好做这么罔顾人伦的事啊。
他仰天长叹,又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美人芳香,克制住蠢蠢欲动的底线,“不管怎么说,花小姐有事可来找我。”
花绿萼道了谢。
倒是有几分惊讶的看他。
大抵是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有底线,属实令人意想不到。
奚景行把人送到玉衡斋门口,一路上欲言又止,最后又是长长叹气。
花绿萼懒得猜他纠结的内心。
一溜烟钻进了玉衡斋。
打坐养伤。
奚浮玉让她见了邪物不要纠缠,简直是良心忠告。
花绿萼伤上加伤,吃了好几颗丹药续命,又蒙头睡了一觉。
半夜的时候,浑身热的滚烫。
迷迷糊糊感觉额头一阵冰凉,像是奚浮玉手心的温度。
……好像还有点湿润,像是被什么小动物舔了好几口。
花绿萼脑子都成浆糊了,实在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翻了个身,躲开它睡了过去。
玉衡斋门外
奚景行正在此徘徊,见了人少不得有几分惊诧,“三弟,你回来了?”
奚浮玉态度冷淡,“有事吗?”
奚景行早就习惯他这清冷态度,也不在意,给了自己一个心里铺垫就冲,“三弟能告诉大哥,你与花小姐是什么关系吗?”
奚浮玉平静的看着他。
微风吹过,携来一大片阴影。
奚景行讪讪一笑,“我就是随便问问,问问。”
“三弟放心,我不会与三弟抢。”
奚浮玉当听了个笑话,“大哥一向如此疼爱弟弟。”
明明挺正常的话。
奚景行就品出了阴阳怪气,他挠挠头,不知为何开始为自己找补,“你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当然疼你,当初那仙人来咱们家收徒,我想都没想就把机会给你了,谁家兄弟的感情能比得上咱们家!”
奚浮玉若有似无的嗯了声,“还有事吗?”
奚景行几次张嘴,终于鼓起勇气:“我见花小姐昨夜受伤了,今天好些了吗?”
“三弟别误会,我就是看到了随便问问,没什么别的想法。”
奚浮玉轻飘飘道:“我打的。”
奚景行一怔,“什么?”
奚浮玉轻笑,“她不听话,我就动手了。”
“对了,还没来得及谢谢大哥呢,辛苦大哥昨夜将这小妖怪送回来。”
奚景行遍体生寒,像是从未认识奚浮玉一般,“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若是别人下手打人他也不会这么震惊,可这是奚浮玉啊。
人如其名,便真如玉一般温润,也如玉一般无暇,朗朗若清风,皎皎如明月,怎会,怎会做出如此禽兽之事?
奚景行猜测:“是因为非我族类吗?”
“不是。”奚浮轻描淡写,“心情不好,想发泄。”
奚景行仿佛瞧见他眼底的红光,不禁遍体生寒,浑身悚然。
回想起花绿萼昨夜一瘸一拐回房,嘴上却还说着喜爱奚浮玉。
他真是愈发为美人觉得不值,又极为恼怒奚浮玉此种作态,“你真是愧对奚家教导,竟如此禽兽,不,你简直禽兽不如!”
“好歹你也是修仙之人,没个慈悲心也就罢了,竟然还修成了个畜牲!”
奚浮玉油盐不进,自顾自道,“大哥若是不想花绿萼因你被我打死,就离她远一些。”
“她与别人见面,我会很生气。”
奚浮玉满脸震惊,久久无言。
指着奚浮玉的鼻子,抬起手又放下,又忍不住抬起来,“你真是枉为人!”
奚浮玉微微颔首,“大哥谬赞。”
奚景行气的够呛,狠狠踹了脚庭院新栽的树苗。
大抵是没好好栽,加之最近气候不好,一棵小树苗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倒下。
动静有点大。
奚景行怒火一滞,又想着输人不输阵,气势汹汹的走了。
老夫人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正修剪着盆栽,慢慢将剪刀放了下来,“听清是因为什么争吵了吗?”
丫鬟:“回夫人,离得太远听不大清,只是两位郎君面色都不大好,大公子还一脚踹翻了树。”
老夫人神色怔怔,望向窗外,像是想起什么,“老爷和正清快回来了吧。”
丫鬟说是,“这月底兴许就能到家。”
老夫人揉了揉眉心,似是倦了,“这几日柳姨娘安静的都叫我以为没这个人了。”
丫鬟这就不好接话了。
其实柳姨娘也不是很安静。
折腾下人们折腾的可多了,半点没有因老爷离开而收敛。
老夫人叹道:“玉儿回来这一趟,得风风光光的,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兄弟大打出手这种事,必须得杜绝了。
她说,“这事不能让柳姨娘知道。”
丫鬟福了福,“是。”
老夫人又说,“去把雪儿给我叫过来。”
这几日奚满雪也有些不对,想来是知道点什么。
花绿萼醒来时已经是次日晚上了。
她看着天色。
正感叹真巧,刚好可以去找奚谨。
然后,然后就看到了在廊下看书的奚浮玉。
一下子就不怎么快乐了。
这和逃学碰到了老师有什么区别??
花绿萼磨磨蹭蹭走过去。
“三公子抓到邪物了吗?”
三公子霞姿月韵,仍然淡雅如谪仙,气定神闲的道,“抓到了一只。”
花绿萼紧张:“一共有很多吗?”
奚浮玉优雅的翻过一页书,两只手都缠着黑色布带,覆盖着苍白皮肤,多了几分妖:“应当还有一个,也许是两个。”
他今天简直有问必答。
花绿萼胆子大了些,“抓到的那只是我昨晚遇到的吗?”
奚浮玉没什么表情变化,听到她问话后,似是夸赞道,“是呢,还得多谢小殿下以身作饵。”
花绿萼:“……”
怎么这么阴阳怪气?
她忍不住猜测,“我坏你计划了?”
奚浮玉:“没有。”
三公子浑身上下就嘴硬吗,花绿萼深感他处处都在不爽。
理智告诉她理喜怒无常的变态远一些,但还是好奇,“那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奚浮玉丢出一个小瓶子,里面黑气翻腾,摔在地上碎了便出现一团黑影。
正是昨夜打伤花绿萼的邪物。
他面色狰狞,眸光无神,血管暴凸,就……和奚浮玉“魔化”的样子一模一样。
奚浮玉好似没了兴趣,淡声道:“想知道什么就问他。”
花绿萼看邪物,他舌头已经没了。
说什么想知道什么就问。
也得看看他能不能说话啊。
邪物看向花绿萼,又盯着奚浮玉,发出咕咕噜噜的怪声,手指淌血的写下一个狰狞的字——
[跑]
“跑”字写到最后一笔因为力气不足,狠狠的向右撇过去,拉出了长长的一道。
花绿萼云里雾里。
那邪物继续写。
[洞主]
那“主”字写到差最后一笔,没写完邪物便断气了,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花绿萼瞳孔剧震。
洞主。
什么洞主?
那个擅长炼制傀儡的玄镜洞洞主?
但为什么写这个,难不成是在暗示奚浮玉是玄镜洞洞主?
花绿萼抬头看向奚浮玉。
奚浮玉察觉到视线,竟透出几分无辜,“我也不懂。”
花绿萼暗骂了句,转身就走。
奚浮玉:“对了,离奚景行远一些。”
花绿萼:“……”
花绿萼脾气上来,没理会他。
奚浮玉:“玄镜洞虽然不炼制丹药,但炼制傀儡倒是一绝。”
花绿萼僵住。
这是承认他与玄镜洞有关?
奚浮玉似是发现了什么乐趣,缓步走到她身边,俯身,见她呼吸频率乱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了声。
——大抵入魔了一次,压抑的恶意刺破清冷皮囊,争前恐后的涌出。
“我倒也不需要听话的傀儡。”他话锋一转,“不若你求求我,我让你瞧一个惊喜,与你有关,与归墟有关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