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绿萼趴床上养了两天,尾巴已经能够收回去了,只要动作不大,不牵扯到伤口,便不会疼。
再养两天就能痊愈。
如今正趴在床上想城外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最后。
她自断一尾,原本是想借此将奚浮玉从法阵替代出来,为什么那条尾巴最后钻进了奚浮玉的身体里?
还有奚浮玉到底是什么?
还有还有,这个献祭法阵,是为了给滋补妖丹,这妖丹又有什么玄机?
这刻意为之的献祭法阵又是谁设的?
是玄苍妖帝布局,又或者是……二长老?
花绿萼提笔在纸上圈圈画画。
首先是,玄苍妖帝,二长老。
然后再分支。
二长老叛变——花绿萼妖丹破裂——被迫踏上逃生法阵——法阵链接之地的出口便是临渊城
花绿萼为了修补妖丹势必会在临渊城停留。
玄苍妖帝——设立逃生法阵——临渊城——妖丹——献祭法阵(尚不确定是否是妖帝所为)
花绿萼为了找妖丹势必会踏上献祭法阵。
怎么看都像是两人共同设局。
思路又转了回来。
妖丹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局又图什么。
花绿萼笔端抵在下巴,猛然想到还有一件事。
邪物。
城中邪物肆虐,还会吸人精气,这应当与玄镜洞有关。
她倒是听过一个说法。
据说玄镜洞有一铜炉,能将活人炼制成活死人,亦能将死人炼制成活人。
活死人便是指炼制成听话的傀儡,是玄镜洞洞主手中的一把唯命是从的刀,亦是四族乃至蓬莱都熟知的邪物。
后者则是逆天改命,借用死者身体中,譬如妖丹,魂魄,剑骨,剑心之类,便能使其死而复生。
现如今邪物常常在槐树附近徘徊,也是在找妖丹?
难不成玄镜洞是想要复活玄苍妖帝?
是玄苍妖帝为自己设局意图复活自己,又或者是别人想要复活他?
小狐狸捧着脑袋,只恨自己不像九头蛇,没长九个脑子,她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花绿萼将纸张烧毁,蔫嗒嗒的趴在床上,忍不住拿出储物袋,看里面被锁妖绳捆好的妖丹。
伸手摸了摸。
没有任何妖力,如同死物一般。
根本不像是被滋养了万万年。
算了算了。
花绿萼也没抱太大希望,毕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机缘本就微妙,不能为之所用也没觉得太难受。
再者说,因祸得福,还了救命之恩。
也算是一件喜事了。
小狐狸整理好心情,收好妖丹,捧着小葫芦喝了几口汤药,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身体轻飘飘的宛如坠入了云朵。
恍惚听到了一道深沉男声。
“我此去,便再无归期,望你日后安好。”
花绿萼疑惑。
这是谁呀?
她向前走了几步,竟看到了二长老。
梦境中的二长老仍然美艳,只不过有几分青涩稚嫩。
含泪望着男人,“陛下当真要舍弃我吗?”
花绿萼悟了。
能称陛下的应当是玄苍妖帝。
玄苍妖帝冷静回,“这是我的道。”
二长老泪水涟涟:“你既要伟大的拯救苍生,又何必来招惹我?”
玄苍妖帝皱眉,似是要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大殿之内只剩下二长老哭泣的声音,她哭的很可怜,却又充满美感。
小狐狸观察了会儿,骄傲挺胸。
没她哭的好。
这时候哭怎么能总记得要美呢,还要哭出来惹人怜爱疼惜的调调。
……不过都没什么用。
因为玄苍妖帝的表情,就和奚浮玉看她哭一样,只觉吵闹。
但最终玄苍妖帝还是妥协了,他叹息道,“你想要什么?”
二长老抹眼泪:“我能要什么呢?我只是族里再普通不过的狐狸,待陛下去后,我就跟随您的步伐……”
玄苍妖帝呵斥:“胡闹!”
他说:“我知晓你担心什么,我死之前会在妖族设逃生法阵,死后,会将妖丹留给你,届时这妖族便无人敢欺负你。”
二长老愣住了,泪都忘记流,“陛下?”
玄苍妖帝:“只是妖丹毕竟是死物,我死后妖力将会大减……”
再之后便是咚咚咚的声响。
即便尽力去听,却根本听不到之后的话语。
可恶!
分明马上就到关键信息了!
花绿萼木着脸睁开眼,这才发现咚咚咚的声音,竟是妖丹挣脱了锁妖绳钻出储物袋在床头蹦哒。
她登时清醒,抬手就要去抓妖丹。
那妖丹见状咻的一下钻出窗外逃走。
花绿萼顾不得伤,起身便追。
它速度极快,甚至还能瞧出几分挑衅与嚣张,时不时转身回到花绿萼身边,逗弄一番,再快要被抓到时闪身离开。
那妖丹就差直接张嘴说话: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抓不到,略略略~
可恶。
拳头硬了。
就在这时,妖丹忽然停了下来,之后又极为乖巧的跟上了一道身影。
是奚谨。
小狐狸停下脚步,暗中观察。
跟了会儿,妖丹像是确认了什么,猛地钻进奚谨的身体。
花绿萼:!!!
此时唯有一声脏话能形容她的心情。
奚谨软绵绵倒地。
花绿萼闪身过去,见他双目紧闭,眉头紧蹙,抬手散发出点妖力点在他眉心。
毫无异样,竟然融进了奚谨身体里。
是因为他们祖上曾经对凤凰一杯水的恩情?
还是,奚谨也是局中的一环?
花绿萼收回妖力,却被奚谨迷迷糊糊的攥住手。
霎时间。
妖丹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流淌进她身体,滋补着破裂的妖丹。
连带尾巴断裂处的伤口都瞬间痊愈。
“?”
奚浮玉今日给老夫人请安,陪着她吃了午饭。
老夫人关切道:“这几日突然降温,你睡得可好?要不要加个炭盆?”
奚浮玉:“不必。”
老夫人絮絮叨叨:“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还是夏天,槐树就枯了,城里人心惶惶,玉儿你可要小心啊……”
奚浮玉耳边听着老夫人的话,思绪渐渐跑远。
那是景熙十年。
奚府尚且不是皇商,没这么大的院子,没这么多的仆人,也没这么多的规矩。
奚浮玉已经确定好拜师的事,临走之前的那天晚上,他去拜别父母。
路过六角亭时,看到了父亲和柳姨娘——他二哥奚正清的母亲。
两人在六角亭躲着阵雨,闲情逸致的聊着天。
柳姨娘说,“送三郎去拜师,夫人舍得吗,听说三郎这次能院试中秀才呢。”
奚老爷不甚在意,“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拉着柳姨娘的手,笑吟吟道:“三郎拜了师,咱们家就飞黄腾达了,区区一个秀才,又值得什么?”
柳姨娘也笑,“表哥说的是。”
“只是三郎会不会因此心生不满,日后报复?”
奚老爷瞪眼:“他去跟着师父拜师学艺,好好的一条修仙路,不过是苦了点,有什么好报复的?”
奚浮玉眉心紧蹙,静悄悄路过,走到了母亲的住处,没让人通报,站在房外听到了她的哭声。
她趴在床上哭哭啼啼
丫鬟在劝她不要太伤心,三郎是去享福成仙的,这是天大的好事。
奚夫人还是哭,“那人是仙是妖还不知道,说不定只是个江湖骗子,老爷真是好狠的心,为了点银钱就把玉儿给卖了。”
一道惊雷落下。
奚浮玉从记忆中回神。
他抬眼看向窗外,雨水来的急,下的也烈,噼里啪啦,像极了凉水倒入热油祸。
老夫人:“又下雨了,去拿把伞过来……”
奚浮玉头一次打断老夫人的话语,“不必了。”
老夫人愣了下。
奚浮玉眸色冷淡,“我先回去了。”
老夫人:“还下着雨呢。”
丫鬟笑着说,“老夫人这是太担心三公子了,都忘记三公子是修仙之人,哪里会怕这点小雨。”
老夫人呐呐,“那也不能淋雨啊。”
奚浮玉离开之时还是撑了伞。
雨水湿凉,他心口仿佛空了一块,有一瞬间非常想见见那只狐狸。
路过六角亭时,脚步顿住。
那小狐狸正扶着奚谨在亭子里躲雨,两人手掌相握,好不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就说浮玉这孩子打小就爱听墙角(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