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就是最强,这点毋庸置疑。在他术式还没有彻底展开的时候,所有人心底就已经冒出一个念头:打不过。
五条悟给在场的所有人都制造了压力。更别提他身边还站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乐岩寺咬着牙,原本按在千树肩膀上的手改为轻轻一推:“过去吧。”
他这句话说得风轻云淡,却又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无可奈何。他们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在禅院家和五条悟打起来吗?
五条家已经完全不能指望,现在五条大少爷说什么五条家就无条件的做什么。他们已经没法通过家族来给五条悟施加什么压力了。
千树转头看了眼带自己过来的人——那人不知道为什么,躲进了人群的最后面,好像是害怕露面似的。
她有些不高兴的垂着嘴角,几步小跑到夏油杰面前,把手放进少年掌心。
夏油杰的掌心留有明显的茧子,骨节修长,指甲也修剪得很干净。他牵着千树,眼底浓稠沉郁的黑色散去些许,笑意在他脸上生动起来。
五条悟收了术式,似乎是觉得不尽兴——他脸上露出‘无聊’的表情,侧身rua了把千树的脑袋:“杰,硝子,收工。”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禅院直毘人开口叫住了他们:“关于千树,你们应该什么都不了解吧?”
他眼底流露出兴味盎然的光:“如果清楚了这个孩子的来历,你们还要带走她吗?”
五条悟‘啧’了一声,心想:这群老头子。
年轻的最强咒术师满心傲气自负。他过于强大的实力给了他一意孤行的底气,五条悟是那种绝对不会被对方言语打动的人。
他转过身,过于高大的身躯投下暗影,完全将千树笼在他身后:“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禅院直毘人看了眼乐岩寺。乐岩寺叹气,向他略微颔首,表示同意。
禅院直毘人轻笑了一声,笑容里带点讽刺意味。他目光怜悯的瞥向千树:“在咒灵之中,流传着许多古老的传说。”
“其中有一则传说,几乎完全不被人类所知。我们也是通过天元大人,才知道这个传说不仅存在,而且还是真实的。”
——
做为保守派高层,禅院直毘人等一直对天元大人的情况十分重视。毕竟这是高专的屏障,不容有任何闪失。
天元大人的本体一直有护卫二十四小时轮流守护,周围还有好几层强大的结界,几乎可以说是整个高专最安全的地方。
但是现在,整个高专最安全的地方,却从内部产生了巨大的能量波动!
这种异象立即惊动了所有高专的高层;而乐岩寺等人做为第一批赶到现场的人——他们见识到了这辈子也无法忘怀的一场盛大复活!
做为天元大人本体的巨树舒展开枝叶,四面裂开数道空间的大门,每扇门后面都狰狞的显露出各种怪物嘴脸。不断有诡异的咒灵试图从里面爬出来,却又忌惮着什么一样,焦躁不安的在原地打转。
巨树之下,漂亮到让人无法直视的光芒汇聚成河流,从地底涌出。
那种光芒,漂亮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但只要多看两眼,又会无法自制的流下眼泪,好像要把眼珠也一起流出来。
里面涌动着最原始最蓬勃的生命气息,带动着四周的一切生物都开始再次生长。
光流淌进树底,天元的枝叶繁茂的垂下,轻柔的包裹住了某样东西。一切生命的存在似乎都在与天元所包裹的生命共鸣。
紧接着,有人猛地捂住自己眼睛,在剧烈疼痛中愕然发现,自己永远的失去了人类所拥有的视线!
枝叶散开,黑发碧眸的少女抱膝坐在光脉源头。她浑身都流转着光芒,澄澈无垢的碧色眼瞳里没有焦距,好像根本没有视力一样。
她漠然抬起头,缓缓转动黯淡的眼珠——她的视线落到乐岩寺等人身上。
和那样一双纯真又没有任何感情可言的眼瞳对视,绕是乐岩寺等人,也从心底感到几分恐惧;因为少女的眼神他们并不陌生。
那种眼神,就和他们看待餐桌上食物一样。
没有丝毫恶意,甚至带着些许欢喜,却又能让被注视的食物感到恐惧。
逃!
逃离这个地方!逃离少女的身边!
所有人的脑子里,不约而同生出这样的念头。他们没有任何犹豫——年纪给了他们丰富的战斗经验,所有人都在各显神通的试图逃出这片天地!
他们念头一动,身体却完全停留在原地。
四面浓郁的黑暗缠住他们,正试图将他们拖入另外一个未知的世界。在黑暗里,有虚假又明亮的一轮满月高挂。
在这个瞬间,他们居然听懂了那些空间裂缝里咒灵的哀嚎!
【是亡者……亡者复活了!】
【会死会死会死——大家会一起死哈哈哈哈——】
【它回来了——这个怪物——它带着死亡和灾祸一起回来了!】
……
乐岩寺第一次感觉自己距离死亡如此之近。那是无法抗拒的死亡,他几乎已经能看见走马灯在自己眼前开始回放——
然后,四周黑暗如同退潮一般消失了。随着黑暗的消失,那条光脉,还有四周可怖的空间裂缝,全部都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留在天元本体下沉睡的小姑娘。
她看起来年纪更小了,好像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所有人缓过神来,乐岩寺第一时间想要杀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家伙;不论如何,她现在看起来很虚弱,很容易就能抹杀。
但是没有人先动手——谁都不想做第一个去吃螃蟹的倒霉蛋。谁知道这个怪物是伪装还是真的变虚弱了。
天元轻轻将小孩儿推到他们面前:【真没想到,有生之年我还可以看见这个孩子。】
禅院直毘人捂着自己还没缓过来的心脏,直皱眉:“天元大人,这个孩子……是您认识的吗?”
【算是认识。】无尽岁月中的年长者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缓:【不用担心,这孩子身上的契约还没有解除。有契约存在,她不会伤害人类的。】
【最近你们也很缺人吧?这孩子的力量,你们刚才也感受过了。】
【留下她,饲养她。在这孩子身上的契约消失前,她可以为你们所用。】
所有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近距离感受过那股恐怖的力量——那是强大到令人生不起任何反抗念头的力量。即使冒着死亡的危险,也很难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最终,乐岩寺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开口:“您说在契约存在之前——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身上那份保护人类的契约,有可能会消失吗?”
“那我们要怎么判断她身上的契约是否还存在?如果她身上的契约消失了,我们又该怎么对付她?”
那份强大的力量固然诱人,但如果它不够稳定,无法被他们操控,那么再强大的力量都将会失去意义。
天元缓缓开口:【这孩子的左耳后面有一个红色咒文。咒文颜色越淡,就意味着契约效果越弱。等到咒文快要完全消失时,你们便要将她送回我这里。】
【我会开启特殊的空间,把她送回她原本存在的地方。】
【你们只需要注意几点:这孩子与人类虽然定下契约,但是契约内容里对人类的保护仅限于‘不主动伤害人类’。‘不主动’是一个很主观的概念,而这个概念的范围是由她自己来决定的。】
【不过好在这孩子并不聪明,要哄好她很简单。】
【这孩子在咒灵之中,被称为‘亡者’。她如果长时间留在什么人身边,便会给那人带来死亡。】
【所以你们需要轮流将她带在身边。当你们察觉到自己越来越接近死亡时,就必须要把她转交给下一个人照顾。】
【最后……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尽量找银色头发或者碧色眼瞳的人照顾她。她对这种外貌的人类初始好感度会高一些。】
【哦对了,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千树。】
——
禅院直毘人垂眸,饶有兴趣的看着五条悟他们:“你们听明白了吗?”
“不管你们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想要收养或者留住这个小鬼——你们都是留不住她的。”
“即使你们很强,强到足以抵抗她身上的死亡诅咒。等到她身上契约效果消失时,她也会成为你们的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形猛然一闪!在禅院直毘人原本站的地方,粗壮可怖的藤蔓破土而出!
但凡他闪慢一点,可能直接被藤蔓撞碎了!
被袭击了,但是禅院直毘人并不生气。他发出近乎冷漠的一声嗤笑:“契约还没有解除呢,就已经会主动攻击人类了。”
“我早就说过,当初就不该同意天元的建议,留下这个祸害。我们迟早都会死在她手上。”
其他人大多面色难看,五条悟侧目瞥了眼千树:他刚才只捕捉到了微妙的动静,甚至来不及辨别清楚那些动静是怎么发生的,千树的攻击就已经落到禅院直毘人那边了。
小矮子用的不是咒力。
千树从夏油杰和五条悟身后走出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看食物的眼神去注视人类了——但这次她看着禅院直毘人的目光,就如同看着一个死人。
她逐字逐句,咬牙切齿的说:“我的契约不会消失。”
“你再说这种话,老子就把你头拧下来泡酸菜柠檬!”
契约消失,就意味着契约者的死亡。
在千树心里,禅院直毘人说她的契约会消失,就等同于在咒她的契约者死。这种诅咒在千树的认知里,远比对方向她举起屠刀更为严重。
不等她发脾气,后脑勺就猝不及防被五条悟敲了个爆栗!她‘嗷’了一声,捂住自己后脑勺:“痛痛痛——”
五条悟把她拎起来,往自己肩膀上一放:“老子平时怎么教你的?都说了小姑娘家家的,少说脏话。”
夏油杰微微皱眉,指正五条悟:“你不要给小孩子做坏榜样。”
家入硝子咬着烟,叹了口气:“你们两个男人明明就是半斤八两……哪来的勇气互相指责?”
禅院直毘人挑眉,嘴角扯出一个笑容:“你们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五条悟扛着千树,吹了声口哨。他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微笑:“既然是这么危险的家伙,交给我这个最强咒术师看护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虽然他是在笑着的,但所有人都从那个笑容里感受到某种无声的压迫。自负而又强大的最强咒术师,与无人能破解的死亡诅咒——好像是天生形成的闭环一样,其中荒诞又有理有据的逻辑关系,居然让其他人完全找不出拆散的借口。
——
五条悟等人来得急,连车也没有开。他们刚砸了禅院家的大门,即使五条悟有脸向人家借车,禅院家的人也摆明了不想借。
最后四个人只好搭电车回去。一路上家入硝子都咬着那支烟,没有点燃。
她烟瘾很大,但是顾及小朋友,只是一直咬着解馋,没有点上。
回去的电车颇为拥挤,他们上车时已经没有空位了。五条悟把小姑娘往自己肩膀上一放,她便凭空比其他人高出半米多。
千树挠了挠五条悟的掌心——少年没好气的仰起头:“别乱动,虽然我不会把你摔了,但小孩子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别给大人添乱!”
千树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她挠着头,小声问:“你们不害怕吗?”
“虽然契约不可能消失,但是老头说的死亡诅咒是真的哦。把我留在身边的话,死亡会随时降临的。”
小姑娘圆鼓鼓的包子脸很可爱,偏偏要摆出成熟认真的表情——夏油杰勉强还能照顾小孩的自尊心,努力憋着笑。
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这两人就完全没有这么道德了;硝子还算克制的小声笑,五条悟已经笑得东倒西歪,差点把千树从自己肩膀上晃下去。
小千树脸上的认真表情逐渐呆滞。她忍不住强调:“不要笑!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真的会死哦!!”
“你以为我是谁?”
五条悟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掐着千树软嘟嘟的脸蛋,道:“咒术师——咒术师啊,最强哎我们!”
夏油杰努力憋着笑,提醒千树:“就算没有你,咒术师也是死亡常伴身侧的。”
家入硝子跳起来揉了把千树的脸:“不要听那群老头子胡说八道。姐姐我最喜欢从死神手里抢人了,我们还能比一比到底是死亡诅咒厉害,还是我救人的本事厉害。”
这三个同期的天才,在某种程度上都带着一定的自负。他们太年轻了,年轻又炽烈——哪怕明知道千树本身代表着死亡,他们也觉得自己可以留住她。
就好像少年人心动一瞬,便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要那样心跳扑腾扑腾的去爱一个人。
他不会去想自己往后冷静成熟的考量,满腔涌动着孤勇和气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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