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楚沉默了几秒,在颜叙旁边拉开把椅子坐下,又在颜叙脑袋上欠儿欠儿地揉了一把,“不生气了。”
颜叙不知道这女的什么毛病,每次跟他说话必上手,就跟手和嘴共用了一条神经线一样。
捆上手就说不了话。
偏偏他一边觉得自己该躲开,一边又想让乔楚多摸几下。
怕不是脑子瓦特了。
也可能流氓口水吃太多,感染了智障病毒。
最终,颜叙还是偏头躲开了些,同时抓住乔楚的手,不让她再闹腾。
随即又被乔楚反手握住,十指相扣。
颜叙:……
他刚才是不是自己送货上门了?
而此时菲尔德还在颜叙和乔楚旁边。
恋爱的酸臭味,熏得他眼睛疼。
正想找点儿什么转移视线,拍卖会VIP层的电梯又开了。
一位矮个子女士从滑开的电梯门走出,身材纤弱,锁骨下一从花叶纹样的黑色纹身,搭配身上黑色的露肩晚礼服,显得格外妩媚动人,脸上却顶着一张可爱的动物面具。
头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应当是面具一道模拟出来的,视觉效果极为逼真,甚至会在主人被人呼唤时,警惕地竖起。
会场内宾客的目光,似有似无地在兽耳女士的身上打量。
Alpha们带着些许兴味。
Omega们带着几分鄙夷。
菲尔德认出来人,如释重负地对颜叙他们告辞,“我先去艾可那边。”
“那面具看着像是狐狸。”乔楚待菲尔德离开后低声问,“卡特琳娜什么意思?”
狐狸面具本来没什么特别的。
只不过,大概五六十年前,帝国皇室曾经闹出一个挺大的丑闻,给狐狸面具染了些别的意味。
那会儿正是帝国整个贵族圈子的社交季,皇帝带头,在皇宫内接连举办了十几场盛大舞会。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皇帝的几个情妇也以其明面上的身份受到了邀请。
除了在必要时露露面,向交好的贵族示示好之外,皇帝每天都沉浸在快乐似神仙的成人游戏中不可自拔。
原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后忍无可忍,在社交季最后一场舞会上,给皇帝所有的情妇,一人安排了一张狐狸面具。
并且在舞会的开场,做了一段至今被稗官野史津津乐道的演讲。
而演讲的过程中,会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播放那些情妇们与皇帝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甚至包括满屏马赛克的限制级。
从此后,现任帝国皇帝成了星际时代流芳千古的时间管理带师。
帝国皇室帝后和睦,伉俪情深的形象,彻底崩塌。
而化装舞会上的狐狸面具,也成了情妇的代名词。
“卡特琳娜还没来吗?”有人低声问。
不知是谁笑着调侃了一句,“可惜贝洛克没在,要是他在,可就太精彩了。”
另一边,卡特琳娜堪比皇宫的套房内,刷屏联邦全网的直播刚刚结束。
据说正在赶往克兰星域后方卡塔尔要塞的贝洛克,让亲卫长收起了用作背景的全息投影。
“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贝洛克嘱咐。
他跟卡特琳娜见面,从不让外人在场,亲卫长知道他的习惯,顺从地出去守门。
其实也用不着守。
这房间是卡特琳娜的会客室,360°防护无死角的地方。
因为贝洛克不常来卡莱星,房间的布置不是他喜欢的风格,沙发太软,地毯太厚,墙上挂着好些Omega才会喜欢的装饰品。
也就墙上那几幅出自卡特琳娜手笔的画,笔触锋锐,色彩明艳,勉强符合贝洛克的审美。
贝洛克掏出一支雪茄,熟练地剪开后点燃,“就这么想见我?”
虽然卡特琳娜不喜欢烟味,但贝洛克显然不会在乎她的感受。
好在屋子里的换气系统足够好,卡特琳娜也闻不到什么。
和别的女人不同,卡特琳娜从不会主动往贝洛克身上贴。
但每次贝洛克需要她的时候,卡特琳娜又肯定会在他伸手即可揽入怀中的位置。
“从哪儿看出来我想见你了?”卡特琳娜懒洋洋地靠进沙发背,唇角浮着一丝笑,像是无言的勾引,又或许只是怡然自得。
贝洛克轻笑一声,牵过卡特琳娜柔软滑腻的手,“嚯,戒指都戴上了,够快的。”
“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满世界撒订婚宴请柬,新郎却不是我,不是为了让我过来,难不成是真想结婚吗?”
卡特琳娜把一只水晶烟灰缸递过去,贝洛克也正好伸手停在了烟灰缸上方,指头点了点烟灰。
“除了我,谁敢娶你?”
因为松了袖口的扣子,贝洛克点烟灰的同时,手腕处一只皮绳串着的金属色圆球从袖口处滚出来。
卡特琳娜目光似是不经意在圆球上扫过一瞬,又很快移开。
“你不是也不敢么?”卡特琳娜把烟灰缸放到手边,“我跟了你二十多年,别说娶我,你都不敢把我们的关系摆上明面。”
“我知道你在洗白自己的身份。”贝洛克把抽到一半的雪茄戳进烟灰缸里捻灭——
他不喜欢任何试图掌控他、影响他决断的事物。
烟瘾也不可以。
所以他无论做任何事,都很讲节制。
而卡特琳娜的陪伴,因为太过舒服,也被他归入需要节制的事项之一。
“CML集团的实际掌控者,作为一个平民出身的Omega来说,你确实已经足够出色了。不对——”
贝洛克露出一个上位者肯定而赞赏的笑,“应该说,你是我见过的,所有平民出身的Omega里面最出色的。”
卡特琳娜垂眸笑了一下,意料之中等着他的但是。
“但是——从一开始你主动说要跟着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不会娶你。”
“你这么聪明,这么多年,分寸一直把握得很好。我很愿意这一生,能够有你这样一位完美的红颜知己陪伴。”
“在你之前,不听话的女伴,总是没办法在我身边待太久。”
“希望你不要亲手破坏掉我对你的这份——与众不同。”
卡特琳娜柔软的手指抵在贝洛克的唇上,截住他那些不中听的话。
她不是怕自己受不了。
她是怕自己再听下去,会忍不住一枪崩了他。
距离离得近了,某些味道,就连信息素消除剂,也很难彻底抵消掉。
卡特琳娜凑近贝洛克的脖子更加细致地闻了闻。
贝洛克笑她,“闻什么呢,小狗儿似的。”
卡特琳娜没恼,但也没有放过贝洛克的脖子,反而报复性地咬了上去。
贝洛克眸光转暗,“今天不行,卡特琳娜,我有任务。”
卡特琳娜蹭着贝洛克的肩窝,凑到他耳边,嗓音低哑幽怨,“亲爱的,有没有人提醒过你,在见心爱的Omega之前,不要去和别的野O鬼混。”
贝洛克安抚性地捏了捏卡特琳娜的手,“那些人只是用来发泄的,别吃这种没有意义的飞醋。你知道的,我也是没有办法。”
“你又没有腺体,我跟你在一起,多余的信息素没有办法纾解。”
如果是其他玻璃心的Omega,听见心爱之人这么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身体缺陷,可能会直接崩溃地哭出来。
但卡特琳娜不会。
她早就习惯了。
贝洛克总是这样,独断专行,又自视甚高,除了几个老牌家族的族长和那些家族里一些常来往的优秀子弟,其他人都入不了他的眼。
更不要说她这个腺体被生生挖掉,失去生育能力,只能靠激素药物维持生存的Omega。
她伤不伤心,快不快乐,贝洛克并不关心,也不在乎。
她只要能够取悦他就可以了。
临出门前,贝洛克看了一眼沙发对面正中间的一幅画。
画的背景是大片明艳的花,红的,黄的,像烈火一样炽热。
花丛深处有一所简陋的茅草屋,屋门半开,门口立着一道模糊的影子,像一个穿着裙子的娇俏少女。
正中间是一名军人的背影,走在并不规则的石板路上,正在去往茅草屋的方向。
贝洛克一直知道,卡特琳娜很聪明。
就比如这幅画。
她从不明说她期待着自己的爱意,但这幅画却已经说得清清楚楚。
印象中,这幅画在他们认识没多久之后就挂了出来。
一挂就是二十几年。
只可惜,他生来血统高贵,与她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永远不会像画中那样,走进她简陋的茅草屋。
在他心里,那种卑微的地方,终究还是配不上他。
但他还是很喜欢这种被全心全意爱慕的感觉的。
“这背影偏瘦了,不够像我。”贝洛克随口指点道,“记得下次画我的时候,身形可以再结实一点。”
卡特琳娜有些意外地顺着贝洛克的视线,看向那幅年头不短的画,露出一个甜美而柔顺的笑,“好,我会记得。”
“对了,我听说你把费南德扣下了?”
卡特琳娜垂了垂眼,似乎是有些自责,“他最近接连犯了几次错,派给他的任务也完不成,所以我就把他处理了。是我做得不好吗?”
贝洛克没有立刻回答。
他让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并胸有成竹地认为,这片刻的安静,会让卡特琳娜陷入几秒钟的忐忑。
他要再一次让她明白,她的命运,是由他所掌控的。
所以她必须完全遵从他的意愿。
“一个老头子而已,没什么重要的,你处置了也无所谓。”贝洛克终于开口,他大度的心胸赦免了她,“记得再调个人过来帮我盯着西斯酒馆就行。”
“放心吧,我肯定给你管好。”卡特琳娜从背后抱住贝洛克的腰,像个留恋主人的小猫似地亲昵地蹭了蹭,“那颜叙的消息还让酒馆那边留意着?”
“可以。”贝洛克眉头蹙了蹙,“不过昨晚守卫巡警突击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有可能颜叙没来这边。”
卡特琳娜轻抚着贝洛克军装外套的纽扣,“你就这么笃定,只要他还活着,就会危害到联邦的安全?”
贝洛克略偏头看向身后的卡特琳娜,语气不悦,“你应该了解,我从来不爱搞栽赃陷害那一套——”
“知道知道,”卡特琳娜安抚地拍了拍贝洛克,“既然你查出颜叙有问题,那些证据就肯定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也没有查到证据表明其他人陷害他。对吗?”
贝洛克矜持地点了点头——卡特琳娜还是很聪明的,在Omega里面。
“退一步讲,就算他真的是被陷害的,那么现在他也只能将错就错,假戏真做,彻底成为一个背叛者。”
“行了,说这些你也不懂。”
“我要走了。”
卡特琳娜的手臂紧紧地环绕在他腰间,力道重了些,却依依不舍得恰到好处。
或许这就是他至今依然允许卡特琳娜陪在他身边的原因?
走出去几步之后,卡特琳娜在身后叫住了他,指了指他腰间的口袋,素雅的订婚请柬从口袋边缘露出窄窄一条淡粉色,“三周以后的订婚宴,记得来参加。”
贝洛克轻笑一声,“别胡闹。”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温驯可人,不过卡特琳娜终究只是个Omega,偶尔也会做点儿任性的事儿引起他的注意。
只要对方注意着不越过他的底线,这点容忍度,他还是有的。
勉强也算是情趣。
他从没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