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安静极了，只能听见翻阅剧本的纸张撕拉声。
哪怕是宋微寒，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才能缓解现在尴尬的气氛。
对于姜司泠和付屿臣那纠缠的十年，和几乎算得上惊心动魄的过往，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在见到这个剧本的时候，都觉得离谱至极。
更何况姜司泠这个亲身经历者。
这就相当于一个巴掌甩过来，告诉她——
他们的这十年，一文不值。
他们的过去，不值一提。
他们的故事，不需要被珍藏。
真狠啊。
宋微寒忍不住嘀咕一声。
“这就是资本家吗？”
…
“你不想接，咱们就不接了。”
宋微寒内心纠结了许久，终究还是心疼她。
“也不是非得演戏，先上几个综艺练练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不管是宋微寒还是姜司泠，都十分清楚的知道。
如果要回归娱乐圈，演戏才是最好的方式。
毕竟她离开娱乐圈已经太久了。
“不用。”
姜司泠唇瓣勾出讽刺的冷笑，“这个剧本，我接了！”
两年前，她或许会兵荒马乱，方寸大乱。
可如今的她，早已不是两年前那痛彻心扉的姜司泠了。
五年的恋爱，三年的婚姻围城，杀死她所有一切的期待。
既然注定了付屿臣是别人故事里那场盛大暗恋文中的男主角，那她又何必执着于当那一个恋爱脑的女配。
想用这个剧本看她破防？
这宋思若还当真是小瞧了她。
姜司泠眼神发冷，轻声一字一句道：“想用这部戏看我破防，还不配。”
…
宋微寒有些心疼，如今，几乎已经从她脸上看不到过去的影子。
“可是这个剧本里，你是恶毒女配，你们的故事也全部被修改了，若真按照这个剧本拍，到时候大家一定会觉得，你是她们之中的小三。”
“……”
“这个剧本里的故事是付屿臣一直喜欢宋思若，而你，是趁机而入的第三者。”
“……”
“你真的能……”演下来吗？
最恶心的地方还不是在这里。
这个剧里，恶毒女配的名字甚至就叫姜思灵，和姜司泠是同音。
而女主角的名字更是直接叫宋思若。
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要告诉所有人，她宋思若，才是自始至终的胜者。
让所有人都歌颂宋思若暗恋的十年。
真是恶心至极。
…
“那又如何。”
姜司泠淡淡道：“不是我演，也有别人演。”
“可这……”
宋微寒有些说不下去。
连他都觉得，这有些太残忍了。
残忍的要看着前夫的现任拍这么一个剧来践踏他们的十年。
可下一秒——
姜司泠红唇微启，笑容冷漠。
“十年，不过是垃圾而已。”
“……”
垃圾？
宋微寒意识的就看向了那边的姜司泠。
只见她斜盘着腿，像是个软骨动物似的盘在沙发上，黑色长发丝丝缕缕的垂落，更是衬得她的脸白净莹玉。
宽大的裙摆下，蜷缩着露出来的一双小腿弧度优美，脚踝纤细，连脚指甲都涂上了粉嫩的颜色，无一不精致。
她清冷疏淡的眉眼里，却是一片平静。
“投资三个亿，有话题，必火的剧本，当然要接。”
“何况，宋家大小姐给的很大方，两千万。”
“若是注册娱乐公司，要本钱。”
理智冷漠到几乎无情。
甚至宋微寒都能从她的眼神里感觉到溢满了的嫌恶。
她是真的变了。
和两年前那狼狈被扫地出门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好，我先去注册个工作室，在去找一些资质好的新人签下来。”
宋微寒的话顿了顿，“你若手里没这么多的钱，我的工资也可以先记账。”
“你做慈善啊？”
姜司泠瞥了他一眼，看着他关切担忧的眉眼，眉头松了松，“不用，你若是愿意的话，就拿股份吧。”
…
姜司泠出现在试镜现场的时候，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
红裙白肤，瓷白的冷调肌肤被红色艳丽的裙摆衬得更白了几分。
手臂纤细莹润，手腕骨细得仿佛一捏就碎。
如海藻般的头发连扎都没有，披散下来，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近。
尽管她带着一个口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可就光是那一双清冷弧度优美的眼睛，都已足够摄人心魂。
门口等着试镜的女演员们，全部都有了危机感。
“她是谁啊？”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也是，你当年没有经历过她的时代。”
一个二十八左右的女演员带着几丝感叹又怀念的叹气，“她是姜司泠啊。”
“姜司泠？”
年轻的女演员脸色一下就变了。
有些破防的捂着嘴惊叫，“就是那个当年被所有导演都争着抢着让她当电影女主角那个姜司泠？”
“是啊！”
“你开玩笑吧，她来跟我们争一个电视剧女二？就算这电视剧投资大？可这不是自降身价…”
当年的姜司泠风头太盛了。
出道即是顶级名导的电影主角。
仅仅一部电影就成为二十亿票房女主角。
第二部电影更是打破了票房历史，狂揽四十亿票房，成为了影史排名前三的电影。
哪怕是现在，一提起姜司泠，大家想到的便是贴在她身上的那一句评语——
可惜了。
她曾经只差一步，就能成为最年轻的百亿票房女主演。
那清冷又倔强，青涩却又勾人的绝世神颜，和那双漆黑如黑洞旋涡一般，让人摸不透，带着故事性的眼睛，简直是电影女主角的顶配。
这样的人，怎么会来演电视剧？
另一个女演员眼底浮现了几抹惋惜。
“你说为什么？受到□□和付氏的联手封杀，她定不会有什么好资源的。”
而且，她如今身上还有着黑料。
五年都过去了。
尽管曾经在巅峰，只差一步就是百亿电影女主角。
可现在到底不一样了。
时代变了。
…
在姜司泠进去的瞬间，里边的工作人员就拿着表出来了。
“女二号的角色定了。”
“各位先回去等消息吧。”
年轻的女演员有些不服气。
“这试镜都没试，怎么就定了！就算她是姜司泠，可是……”
旁边的女演员扯了扯她的衣角，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就凭这个女二号的名字叫姜思灵，你傻啊？你仔细想想。”
这怕是本来就是量身定做的本子。
嘶——
不少女演员一下就倒吸了口凉气，瞬间都翻开了这个剧本的人物设定。
【男主角：付玉寒，沉默寡言高岭之花，付氏总裁。】
【女主角：宋思若，付玉寒青梅竹马，暗恋他十年。】
【女配角：姜思灵，插入男女主角之中的女配，男主角的离婚前妻，娱乐圈影后。】
靠！
现在这么看下来，既视感也太强了吧！
几乎在报身份证了！
这简直就是现任对前任的羞辱啊！
所有的女演员瞬间对姜司泠肃然起敬。
是个狠人啊！
“我天！”
“就这，姜司泠她都忍气吞声的接？牛逼。”
“确实牛逼，是我穷死我我也不接。”
这简直输的不冤。
没有一个人是不服气的。
…
试镜的门内，人很多，众星捧月的捧着坐在中间C位的宋思若。
可这十分吵闹的场景，在看到姜司泠进来的时候，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的工作人员视线全部都看了过来，坐直了身体。
真来了啊？
她真敢演姜思灵啊？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是知道这其中的八卦的。
不由得眼神全部都往姜司泠和宋思若身上看。
姜司泠站在门口，而宋思若众心捧月的坐在正中间。
两人四目相对下，哪怕是空气中都仿佛冒着滋啦啦的火星子。
就仿佛此刻已经不是在试镜片场了，而是时隔了两年之久迸溅出来的火花。
是前任与现任的交手。
一分钟。
两分钟。
无人说话。
哪怕旁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哪怕只是在旁边旁观她们在空中交错的眼神，都能脑补几百万字的小说。
良久后，最先败下阵来的是宋思若。
她冷哼了一声，挪开了眼神。
“你来试镜女配角？”
女配角两个字被她咬得极紧，尽管言笑晏晏，可旁人却也都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意思便是——
这段感情里，你不过是个注定要退场的女配，识相一点。
…
这话不可谓不扎心。
大家的目光几乎刷的一下全部集中在了姜司泠身上。
这话，怕是要定要生气了吧？
可没想到的是，她却只是毫无波澜的应了句，“是。”
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冷静。
“呵…”
宋思若瞥了她一眼，虽然没多说什么。
可那轻笑声里的轻蔑嘲讽意思却是十足。
就仿佛端着胜利者的架子再说——
你，也不过如此。
剑拔弩张的气氛升级。
导演也只能出来打圆场。
“姜老师愿意来演姜思灵这个角色是正好。”
“只是…”
导演有些为难的看着姜司泠。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宋思若，咬牙道。
“我们这部戏，女二号是短发，姜老师头发这么长，恐怕得剪掉。”
“剪掉？”姜司泠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头发。
及腰的长发是在恋爱的这几年一直留下来的。
也是因为付屿臣喜欢长发。
听到这话，姜司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宋思若这是连这几年和付屿臣一起养起来的她的这一头长发，也不愿意让她继续保留。
…
导演讪讪笑。
“而且，咱们为了拍摄效果，最好是不要带假发。”
“这样拍出来不够好看，若是姜老师愿意现场剪头发的话，这个角色就归你了。”
说完之后，导演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太欺负人了，叹了口气低下头翻阅起了剧本。
他能怎么办呢？
一个付氏，一个江氏。
章龙有些怜悯的看了姜司泠一眼，看着她漆黑如寒潭般的眸子，和她那平静的神色，却是有些心疼。
这及腰的长发啊！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