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此时还贴着“无理由污损、损坏物品,将以该物品价格的十倍进行赔偿”字样,而床单上沾染上了弗道危鲜红的血迹,那标语正对着床单,好像在无言地讨要着钱财。
要被旅馆老板讹钱的莫哀岁头都大了。
她是Beta,但不是冤种。
算起来她出去买一套一模一样多的床单和床垫都比这个赔偿便宜得多。
那对便宜父母给的生活费她还要用于购买各种实验材料,不能过多的浪费。
至于不浪费钱财可以选择清洗床单的做法则直接被莫哀岁抛弃。
她不是那样的人,能够通过购买这种更简单的方式解决的问题,她从不试图靠双手解决。
更何况,那上面都是Alpha的血,她能够买床单就不错。
他都这么威胁她了还指望她做什么照顾他的事?
她又不是得斯德哥尔摩症了。
莫哀岁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她要出去重新买一套代替原本的。
弗道危顶了顶后牙槽,忍了半晌还是说道:“你不应该不打招呼的触碰我……”
“你又怎么了?”莫哀岁露出“你又再犯什么神经”的表情。她扶了一路他的腰,那个时候不嫌弃,一躺上床就开始犯神经?
“哦,我懂了……”莫哀岁了然,露出一抹嘲讽的笑,神情与态度又回到了他们初遇时候的样子,”你可以这么做,但我不可以对吧?”
弗道危看着莫哀岁的表情变了又变,再次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嘴唇踌躇着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他要表达的根本不是那个意思,但他说话的确实有那个倾向,说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的弗道危,眼眸又湿润了几分。
“我……”算了,弗道危示弱,岔开了话题,“姐姐,要不要签一张让我保密的协议……”
威胁人的上赶着签协议?莫哀岁顿感好笑。
“你要是不想说,签不签都能起到作用。但是如果你想说,即使签了协议也限制不住你。所以,签不签有什么意义?”
擦干净血后,莫哀岁没再逗留,径直去了商店,重新买了一床被褥和床单,然后将粘满血迹的床单褥子丢掉。
在莫哀岁开门的时候,恰巧又碰见隔壁的那位Beta大哥。
“我靠,玩的这么大?浴血奋战?”
莫哀岁皮笑肉不笑道:“您是眼瞎吗?您看不见那只Alpha受伤了吗?”
然后她得到了来自对方更加震惊的眼神。
“他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他?”
算了,毁灭吧
莫哀岁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声音之大把陷入沉思的弗道危吓了一跳。
莫哀岁把药箱丢到弗道危脚下:“下来,自己处理。”
她还记得对方那句“不要随便触碰他”的话语,所以此时她的态度并算不上温和。
弗道危指了指自己,无可奈何道,“姐姐,我受伤了……”
“我知道,然后呢?你手又没受伤。”
“可我不会……”
“我也不会。”
两人僵持着,弗道危撇撇嘴,败下阵来。
莫哀岁懒得搭理,将新床单铺好后,指了指床单道:“不要再次弄脏。我没有多余地钱去赔,如果你有钱,那请尽情地造;如果没有,那就请听我的。”
弗道危:“……”
尤兰家里是亏待她了?怎么张嘴闭嘴全是钱?
弗道危也知道她在报复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但是弗道危没有道歉的意思,一旦他想到刚才自己的反应,就忍不住红了红脸,他咬咬牙,心里憋了一口气。
自己换就自己换。
他摸索着处理伤口,腰腹上的伤还好说,但是脊背上的伤他无法处理。
弗道危觉得他要给那只Beta一个台阶下。
于是他克制放缓了声音,眼神也柔柔弱弱的。
“姐姐,帮帮我,后背我够不到。别再拒绝我了,姐姐……你今天已经拒绝我好多次了,不要让我不开心。”
莫哀岁微笑。
这才是她所熟悉的Alpha啊。
即使Alpha说了一些示弱的话,但他们与生俱来的傲气与自尊也不会让他们在对待Beta时过于的卑微。这种地位差会使得他们在话语里蕴含轻视,也会让他们不自觉地在话语里流露出他们真实的想法。
莫哀岁极其敷衍了事地擦了擦他后背的血迹,一整瓶酒精被她用了个干净,彷佛根本没有看见疼的呲牙咧嘴的弗道危。
弗道危看了一下自己处理的手法,再看了一下莫哀岁图省事打的死结,他眉头皱成一团。
还真是敷衍……
市区不允许悬浮板在市区使用,悬浮板也被她搁置在家,莫哀岁实在不想来回折腾。
于是莫哀岁当天晚上选择回了宿舍去住,反正数据什么的她一直带着,借用学校的实验室去做也是没问题的。
临走前,弗道危顿了顿还是问出声。
“明天……你还过来吗?”
莫哀岁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的把柄后,她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明天你要吃什么?”
“姐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弗道危这句话接的飞快,看到自己没有引来对方的不满后,他心稍微安了几分。
莫哀岁神色不变没有犹豫道:“好极了。”
第二天,莫哀岁头顶鸭舌帽带了一大包的营养液停在门口,没有选择进门。
“这段时间我会很忙,没有时间过来,所以我给你准备了你这一周的口粮。如果你伤好了,也可以直接离开,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给我发消息。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要我做的事了,希望你也能坚守我们之间的约定。”
不管她的态度怎么样,她起码做到了对方所要求她做的一切。
她也不指望对方能够替她保守秘密,只想着他在张口的时候能够迟疑一会儿,为她拖延一点儿时间。
不得不说,Alpha的愈合能力真的强大。
明明昨天少年还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今天他就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莫哀岁预估了一番,看来再过几天,对方就能从这里痊愈滚蛋了。
她心里开心起来。
弗道危眸色晦涩不明。
莫哀岁连旅馆的门都不愿意进来。
讨厌他都到了这种地步吗?
他捏了捏指骨,挑刺道:“你就给我吃这个?这个玩意儿狗都不吃!”
他从来都不吃这样劣质的营养液,他感觉对方在存心为难他。
连狗都不如的莫哀岁嗤之以鼻。
“你在说什么胡话?它怎么不能吃了?”
莫哀岁拧开一袋营养液,面色如常的吞咽。她没有故意为难弗道危的意思,是他说的要吃她吃的食物,而她平时吃的也确确实实是这种营养液。
因为那群难缠的Alpha,她确实很久没有去过食堂了,而且像一些大型公众活动场所她也没再去过。那些地方会让她联想到她不愿意回忆的场景。
她网购衣服,乘坐出租车回家也大多是出于上述的原因。
莫哀岁她也知道,自己一直介于省钱与浪费中间徘徊……
不论她在做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好过而已。
“我吃的只有这种,如果你不满意,我下午给你买其他的。”
“……不用了。”
弗道危咽喉干涩无比,半天挤出这句话。
莫哀岁也没有假装与他客气,点了点头,将吃干净的营养液袋子扔进了垃圾桶后,径直回了学校。
弗道危裸着上半身打了绷带的身体将营养液提进来。
他看着地上五颜六色不同口味的营养液,他伸手取了莫哀岁刚才吃的同款,拧开盖子,吮吸了一口,表情瞬间变得扭曲。
一如既往地难吃。
那为什么那只Beta却吃的津津有味?难道她假装的?
弗道危心情五味杂陈。
他心里清楚,刚才那一袋是莫哀岁随手取的然后被她吃的干干净净。
那只Beta应该经常吃这种他视为垃圾的劣质营养液,但她的神态并无半分嫌弃。
弗道危皱着眉再次吮吸了一口。
“……”
不行,他吃不来…难吃的他想吐…
鬼使神差下,弗道危瞄向了垃圾桶里被吸食干净的袋子,他从中取出,拧开盖子,然后将唇贴在上面。
同样的味道,但是不知为何,比他手里的那个多了一丝甜味……
回过神来的弗道危握紧了营养液的袋子,好半天也不曾松开。
一连几天,莫哀岁都没有再次踏进这个房间。
弗道危的伤已经全部愈合好。
他按了按丑的要死潦草至极的死结,扯出一抹不明含义的笑。
“还真是狠心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看有什么用?
一点儿用都没有……
到了晚上弗道危都没有等来莫哀岁,仿佛将他完全遗忘在脑后。
骗子……
说是有事联系她,结果给旅馆老板留下的联系方式也是假的。
她好像真的不担心自己把事情给她捅出去啊……
但弗道危自己心里也清楚,他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并夸大了事实,好借此拿捏一个Beta帮他掩盖信息。
他并没有把它当成一个真正的把柄去用。
事实上,他对人类安全存亡与否并不关心,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