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买不到的东西可太多了。蕾米莉亚瞬间就没了继续探究的兴致。
她双手撑起身子,目光始终注视着楼下的展台,动作自·然的坐回了沙发的另·一·头。
赤发的青年一手托着下巴,笑呵呵的看着她。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展台上的主持人适时的掀开了第一件拍卖品的遮挡布,蕾米莉亚自觉这是个好机会,赶紧向卡赛搭话引开他的注意力。
“第一件展品是风景画——卡赛,你有了解吗?”
“没有。我对艺术完全不了解哦。”卡赛的声音懒洋洋的,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的困倦,“不过我知道那是天才画家的绝笔,应该值不少钱吧。”
话题又被引回了她的身上,“蕾米莉亚喜欢吗?那幅画。”
蕾米莉亚有种一旦自己说喜欢对方就会立刻买给自己的预感。
“我对艺术品没有任何兴趣。”在事情发展到强买强送的地步前蕾米莉亚迅速的表明了立场,“参加这次的拍卖会也只是想看看能不能淘到稀有的魔法道具或者素材。”
“……那就奇怪了呢。”卡赛用微妙的眼神望着她。
“……什么奇怪了?”被微妙的眼神望着的蕾米莉亚有些发毛。
“这次的拍卖会只拍卖艺术品哦。”
卡赛说的很肯定。
蕾米莉亚近乎是瞬间想明白了一切。眯起眼,目光越过卡赛,几近杀人般的凝视着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不会天真到认为艾德是因为不了解自己的喜好才好心办坏事的邀请了自己——他一定是有目的的,那种被监视着的感觉至今也没有消失。
不同于警戒拉满的自己,艾德的目光一直沉稳的落在他手中的小说上——甚至没有分给展台上的拍卖品分毫。
“如果感到难熬的话。”他突然的说道,“公主殿下现在就回去也行。”
“啊那倒也不至于有那么难熬。”
毕竟薅艾德·希尔巴特的羊毛谁不爱呢。
年轻的宰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表情冷淡的又翻过了一页。
有一说一不管性格如何,艾德的一举一动都烙印着贵族般的优雅,宛若盈满的月光,光是看着就不由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内心沉静。
然而事实上。
美好的氛围被他手里的小说毁了个一干二净。
封面大红的底边金色的字,上书令人目眦欲裂的七个大字,有种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美。
艾德看书的样子过于专注了,以至于连望着他的蕾米莉亚也难以移开视线。
卡赛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然后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别告诉我你也看过那本小说。”蕾米莉亚立刻说道。
“不,连·翻·都·没·翻·过哦。”
卡赛双手枕在脑后,嫌弃的冷笑了一声。
“那种书还能看得津津有味的也只有作者自己了吧。”
蕾米莉亚瞬间瞳孔地震。张开嘴就要发问。
然而她的疑问还未出口便被打断了,因为艾德开始了自己的报价。
“一百二十万。”
虽然足够一个小康家庭十年的开支,但在这里并不算是一个多么不得了的数字。
蕾米莉亚看向展台。
耀眼的灯光下,金色的绸缎上横躺着一把生锈的剑。
一旁的卡赛贴心的解释道,“那把剑曾是白露西斯国王的佩剑。”
“……白露西斯?”蕾米莉亚惊了,“那个国家,真的存在吗?”
“不知道哦。”
卡赛轻笑了一声。
“就是因为‘不知道’,那把剑才会被摆在台子上啊。”
蕾米莉亚沉默了。
确实。如果能明确的判定真伪的话,这把剑根本不会出现在今天的拍卖会上。
如果是假的那它不过是一把腐朽的垃圾,如果是真的话,绝对会被某个强盛国家的国王束之高阁。
只有因为断了传承却又留下模糊不清的痕迹,它才会被人定以不确定的价值,成为供人争夺取乐的玩物。
蕾米莉亚感到些许怅然,但很快,又变成了疑惑。
因为没有人再出价了。
就算不能鉴定为真,但也无法确认为假——那可是传说中的国家国王的佩剑,在怎么也应该比一百二十万多吧?刚刚那副画的很随便的画都要上百万了哎?!
“……一百二十万,还有比一百二十万更高的报价吗?!”显然觉得离谱的不止蕾米莉亚一个,台上的主持人也开始吆喝了,“虽然锈迹斑斑,但这把剑可是由冒险家,阿莉夏·弗洛斯提亲自认定的‘遗产’哦!”
台下原本安静的众人产生了不小的骚动。
而蕾米莉亚也被震惊了。因为阿莉夏·弗洛斯提正是自家村里的小屁孩芙朵拉——那位小小年纪可以干翻两个成年壮汉的凤雏的母亲。
虽然村民们跟自己解释过,但其实蕾米莉亚是不信阿莉夏是单纯因为冒险家的工作才把芙罗拉扔在村里不管的——毕竟因为某些人的原因吧,她对“冒险家”这个身份的人总有点不好的刻板映像。
但·没·想·到。阿莉夏居然真·的·是,正·经的冒险家。
居然是那种拿得出正·经·成·绩的冒险家啊!
蕾米莉亚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清新了。
重点回到拍卖会上——阿莉夏·弗洛斯提的名字的确起到了不小的宣传效果,但诡异的是虽然犹豫的神色不停的轮转在每个人的脸上,但迟迟没有人再提出更高的价格。
主持人也没办法,最终只能开开心心的宣布白露西斯的国王佩剑,以一百二十万银币的价格成交。
台下的众人似乎还没从“传说”的余韵中反应过来,连带着下一件拍卖品的热度都被降下了不少。
至于获胜者。他俊雅的脸上除了平静就还是平静,既没有得到宝物的欣喜,也没有对未知传说的迫不及待。
传说中的宝物即将落于手中,即使不能百分百确认它是真的,蕾米莉亚也自诩做不到无动于衷。
毕竟“侥幸”也是人类的天性之一啊。比起推理,大家最擅长的就是自己说服自己。
除非。他原本就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
蕾米莉亚又暗中观察了艾德几眼,在确定无法从无懈可击的对方身上得到更多信息后,认命般的看向了卡赛。
她直接张口就问,“刚刚那把锈剑,是真的国王佩剑?”
肯定的话语,被她以疑问的口吻说出。
她没有依据,只是推断——所以她才会向卡赛提问。
因为卡赛跟这把剑有关系是她可以肯定的。
第一点。艾德曾说过拍卖会的最大卖点是“未知”,没有人知道下一件拍卖品是什么,没有人知道自己的等待是否值得,正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这场拍卖会才会具有“庆典”的氛围。
第二点。“白露西斯国王佩剑”其实是不应该出现在春之庆典的拍卖会上的物品,因为即使不保真,它代表的含义也过于沉重了,不适合庆典喜庆轻松的氛围。
这两点结合在一起的效果就是众人看到“白露西斯国王佩剑”时的一脸懵逼。艾德第一个报价一百二十万,却没有人敢抬价。
是的,是因为没有人“敢”。
一场庆典,一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拍卖品,一个低的不正常的价格。
在场的众人智商即使称不上冠绝于世,也绝对和天真愚蠢不沾边。
经过昨天,大陆上的所有的强国都知道了“蕾米莉亚·弗洛伦塔”的名字。
经过今天,大陆上的所有的强国都牢记了“蕾米莉亚·弗洛伦塔”的名字。
笑死。弗洛伦塔的正统继承人是她,艾德的所有所作所为都会记在她的头上,她是他“忠诚”且“坚不可破”的挡箭牌。
——所以艾德到底想干嘛?
蕾米莉亚不知道。
但她知道他的确对权利没有兴趣,但权利对他而言又是必要的。
就,信息过少,能力不足。
现阶段她除了做做对方给出的选择题也的确没啥可以干的。
——再说吧。
脑袋思考到最后得出四个大字,先·摆·再·说。
该说是幸还是不辛呢。虽然对于艾德她除了摆也无能为力,但对于卡赛,她至少还是有一定的主动性的。
这其中的原因蕾米莉亚不想明白,却也装不了糊涂。
艾德只在乎她的“选择”,但卡赛却是截然相反。
他在乎的只是她,她作为人的一切。至于那些艰难的“选择”全部推给他也没关系,他会直接破坏“选择”本身。
蕾米莉亚觉得自己真是倒了血霉才摊上他们两个。
但她不喜逃避,选择题还是要做,卡赛·卡提斯还是要面对。
考虑到他本身的实力,以及这段时间艾德派给他的繁重任务——蕾米莉亚很肯定白露西斯国王佩剑的出现一定和他有关。
要说证据的话——明明是“未知”的拍卖会,为什么卡赛能肯定这次只拍卖艺术品?
因为他知道。他知道这次拍卖会的拍卖品名单。
所以她也就直接问了。
而青年也回答了。一如既往,有求必应。
“那把剑啊,全都‘锈’掉了不是么。”
“既不锋利也不光辉。可以说是失去了‘佩剑’和‘国王’的全部职能。”
赤发的青年对她浅笑着。
而蕾米莉亚的心却越来越沉。
“蕾米莉亚。”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低沉的语音语调中皆是模糊不清的笑意,“明明都锈完了,为什么人们还是会惧怕它呢。”
因为在需要它是‘真’的人的眼里它就是真的,在需要它是‘假’的人的眼中它就是假的。
人们不知道它是真是假,所以才会惧怕。
惧怕它的未知,惧怕它引导的未知的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分春夏秋冬四篇,整个流程正好一年。
白露西斯neta老文的国家,就,都是悲剧。
正片因为蕾咪选了he这把剑没用上,选择be的话这把剑会再出现。
蕾咪会绷不住选be卡赛罪加一等。
他是真·病娇。
就像留言说的那样,为了能在你与世界为敌的时候保护你,他会先一手促成你与世界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