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路上的人越来越少。
月亮已经升起来,将她的影子拉的长长。秦木桃回头看去,就见到家家户户都已经亮起了灯火,不少人的房子都破了,但是大部分都依旧完好,可能是水并未蔓延到此处。毕竟像刘四这样家就住在河边的也是少数。
“顾仙师真是好人啊,还帮我们修房子。”
顾十三?少女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看,发现说话的就是引她进村的那个老婆婆。她住的是一间仅有巴掌大的茅草屋,虽然破了不少,但是依旧能隐约看出来,上面有术法修补的痕迹。
“婆婆,您方才说这是顾仙师帮您修的吗?”
老婆婆发现是熟人,笑着打了声招呼:“是刘家娘子啊。是啊,顾仙师可是这村子里最好的人,我们大部分人的房子都是他修的,平日里其实我们有个什么都是他帮忙的,可热心呢。”
“对啊对啊,这一次若不是顾仙师带我们抄近路。只怕我们都被水淹没了。”邻居听到他们的对话,也凑过来说了几句。
她手上提了一个大灯笼,看起来喜气洋洋的。秦木桃这才发现挨家挨户虽然残破,但是都挂了灯笼,给这副破败的景象添了一点喜气。
秦木桃笑笑,又和她寒暄了几句。
心里却在想着,这么好的一个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堕入魔道,变为邪修。
想起那人看向自己时情意绵绵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月亮已经过了一半。
她站在房门前犹犹豫豫地走来走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不进去,可她一个弱女子半夜一个人站在外面多多少少不太安全,再加上刘盈娘长的还算漂亮,就更不安全了。可若是进去.....她今早可才刚刚逃出来呢。
秦木桃在门口晃来晃去,只觉得门口的灯笼真的是又阴暗又诡异,有种恐怖片的感觉。正当她绕到第三圈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哎呀盈娘,你怎么站在这里。”刘孙氏笑眯眯地将她拽进来,恨不得在自己脸上贴上慈母二字,她儿子听到有人来了也跑了出来,一蹦一跳地来到门口,昂起头来看秦木桃。
“姐姐,你没死啊?”
“怎么说话呢,什么死不死的,你姐姐当然活的好好的。”她回头狠狠瞪了儿子一眼,用手打了他后脑勺一下,而后才转过来看向秦木桃,一脸谄媚,“饿不饿啊,娘给你留了饭菜。”
秦木桃摇摇头,总觉得这个地方氛围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但是还是保持住了冷静,问道:“娘,我爹呢。”
“你爹,你爹他......”刘孙氏犹犹豫豫地看东看西,似乎是在准备寻找借口,突然眼睛转到一边的厨房,猛地一拍手,“啊,那个,盈娘,我给你炖了鸡汤,你要不要喝一点。”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但是她现在已经找到了突破幻境的方法,也不打算再和她纠缠,于是顺坡下驴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父亲的事。
刘孙氏见状松了口气,赶紧将自己那个可能会坏事的儿子送了回去,然后一面嘘寒问暖一边将秦木桃引到了厨房,殷勤地给她盛了一碗浓郁的鸡汤,里面还放了个大鸡腿。
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想起自己刚来刘家的时候吃的那顿。
她那会儿是饿了吃什么都香,不过现在看看那估计是刘盈娘自个儿偷着炖的,盐没放鸡身上还有鸡毛,也就是她饿了在加上已经一个月没吃上正常食物,才觉得是人间美味。
鸡汤是用炖盅小火炖出来的,鸡肉软烂柔嫩,每一缕鸡丝上都附了油光,鸡汤清亮亮的,上方飘了几颗枸杞,香气扑鼻,看的真叫人拇指大动。
她也没客气,拿了块鸡肉就往嘴里送。
刘孙氏一直在旁边盯着她,眼中炽热的目光就快要把她后背点着了,秦木桃只觉得后脑勺被盯的发麻,但是为了不起疑,还是硬着头皮啃了下去。
果然。
她一边感受着唇齿间鸡肉的鲜香,一边暗暗的想。
她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平日里对刘盈娘非打即骂的继母怎么可能会给她贵重的鸡汤喝,还有鸡腿,都说最好吃的饭是断头餐,她现在也能感受到了,这一碗珍贵的鸡汤也是她最后的晚餐。
刘孙氏见她停下以为她发现什么了,赶紧凑上去又给她夹了一块。秦木桃倒也没含糊,接过来继续吃吃喝喝,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一样。
刘孙氏见她这样,松了一口气。
一刻钟后,正在端着碗喝汤的秦木桃突然倒在了地上,瓷碗掉落在地碎成了好几片。家里养的小土狗见状趁机把她还没啃完的鸡肉叼走了。不过刘孙氏也无暇去管这些,她对着窗外挥挥手,不一会儿,几个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站在最前面的那人穿着大红衣服脸上贴着一块狗皮膏有一副媒婆打扮,而老刘头正殷切地跟在她身后低眉顺眼地引路,最后面还跟了几个高大男人,应该是打手之类的。
“这就是你那女儿?”媒婆瞥了瞥嘴,扶着一个男人的手慢悠悠蹲下来,捏着秦木桃的脸看了又看,“长的还算不错嘛,脸也白嫩,今年多大了?”
“小女今年十六了,才刚刚及笄不久,还小呢。”中年男人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摇着头挡在了刘盈娘面前,满脸堆笑,“大人,不然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她年纪小,伺候不好河伯。”
刘孙氏脸色一变,狠狠拽了丈夫一把。
老刘虽然惧内,但是今日却一步也不退让:“还请各位再另找吧,我不能对不起亡妻。”
“你耍我们呢!叫我们来又说反悔!”媒婆身后的一个打手听到这话直接抽出了剑,吓的那对夫妇后退了几步,咽了一口唾沫。媒婆冷冷瞥了身后男子一眼,对方忿忿不平地又退了回去。
媒婆冷哼一声,松开秦木桃的脸,看向那对恨不得把贪婪二字写在脸上的夫妇:“老刘啊,你们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没这个店,你不如想想,将她嫁出去你们能收多少彩礼回来,有十五两吗?”
男人咽了一口唾沫,目光中明显露出犹豫之色。媒婆身后的打手时不时在刀柄上敲打一两下,似乎也是在提醒他早点做决定。
演完了红脸再来唱白脸,她笑眯眯地摆弄着秦木桃乌黑油亮的辫子:“那不然这样吧,毕竟这事儿也催得急,我再给她添一笔嫁妆如何。”
“能添多少。”刘孙氏不再理会窝囊的丈夫,眼睛发亮,走上前来。
“一共一百两。”
一百两,一百两。刘家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对这笔天降横财感觉有些受不住。
他们一共就养了三只鸡一只猪,农田里也不过只有一亩薄田,在加上近些年流年不利,加起来林林总总的也不过一年到头十两银子,这一下子就赚了五十两,任谁都会心动。
见老刘还在犹豫,媒婆不紧不慢上前添了一把柴:“老刘啊,你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张家可以咱村有名的地主大户,反正他们出得起这个银子,多的是有人愿意卖的。哦对了,你那儿子娶媳妇的彩礼还没准备好吧。”
提及儿子,什么狗屁亡妻的话全被他给扔到了九霄云外,他贪恋地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秦木桃,咬着牙点了点头。
“好,说好了一百两,你可别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