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一响,宋书音的视线从手上的木头上抬起来,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她雕的鸡蛋还一点也看不出形状。
海老师让大家把东西放在教室,下节课再继续雕刻。
忽地,她听见旁边的女生夸赞道:“哇,好像真的鸡蛋。”
宋书音好奇地扫了四周一圈,然后就见到左前方的位置,一个栩栩如生的鸡蛋摆在绿色的垫板上,已经上好颜色了,不知道还以为是真的鸡蛋。
女生越过自己和祁越搭话,十分自来熟,一双眼睛亮亮的:“你好厉害啊,第一次雕就能掉成这样,不像我,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手残党。”
祁越闲散地靠在椅背上,劲瘦有力的右手搭上课桌边缘,拿起那颗鸡蛋随便把玩了下,脸上没什么情绪地说:“以前学过。”
女生见自己没夸到点子上也不气馁,正想继续开启新话题,他就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满不在意的背影。
宋书音也没有多停留,将桌面上的碎屑清理一下,然后就回去班里学习。
教室里十分安静,没什么人回来,大概都直接去食堂或宿舍了,她很快就进入到学习状态,再次抬起头时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不是太晚,而是下雨了。
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下雨,因此她也没有带伞,这一会有些无措。
她站起来去了走廊,一只手搭在围栏上,另一只手伸出去感受雨的大小。
现在还只是濛濛细雨,但没撑伞从教学楼走到校门口的便利店的话,身上的衣服大概也湿得差不多了。
要跟别人借伞吗?可是谁会愿意借给她呢?
她返回座位坐下,想起了后桌的韩秋。
她们高一也是同班,高二前的分班是在原班的基础上进行分配的,班里有一半的人是原来高一的同班同学,但她却一个也不熟,和韩秋当前后桌也是上周才开始的。
算了,还是自己淋雨回去吧。不能因为韩秋为自己说过两次话,自己就直接赖上她了。
一点小雨而已,宋书音在心里说,然后默默计算着从教学楼到校门口再到便利店的最短距离。
她应该走到高一那边的架空层,从那里跑到收发室,借着遮雨棚贴墙走,然后出校门到马路对面,往右走到便利店买一把伞。
这样应该身上不会太湿,就是要浪费钱多买一把伞,她要是没有嫌重一直把折叠伞放在书包里就好了。
计划好路线后,宋书音背起书包离开教室,下楼来到架空层。
就这么一会功夫,雨就变大了不少。
她看了眼像蒙了一层白雾的空中,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抬腿冲进雨中,就在这时,左边突然传来一道开伞的声音。
“哗”的一下,一片黑色从她余光中划过,而后撑在她头顶。她正愣神,然后就看见黑色直柄伞下那张带着张扬少年气的脸。
“走啊。”他抬了抬下巴说,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宋书音嘴巴微微张着,见雨已经将他肩膀的衣服打湿一小块,赶紧钻进伞下,踏下台阶的那一刻,地上积蓄的雨水溅上俩人的校服裤腿。
一高一低的身影在黑伞下并肩往前走着。
宋书音没敢去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眼睫低低垂着,视线不经意落到他指骨分明的右手上,薄透的皮肤下青筋明显。
宽大的伞面足够遮得下两个人,但因为女孩一直刻意地保持距离,祁越只好默默将伞倾向她那去。
走了一会,宋书音也发现异常,她连一点飘进来的雨丝都没感受到,她微微抬起视线,就见到一大半的伞都在她这边,而祁越肩膀衣服那块湿痕更大了。
她很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一双杏眼转了转,然后抬手抓住一小节伞柄。
祁越察觉到手上被拉扯的力道,压下眼皮一看,女孩的身子往中间靠拢了过来,却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斜扯了下嘴角,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之后,宋书音一路低头跟着身边人的脚步,直到伞被收起才抬起眼,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便利店面前。
“在这等我一下。”男生快速地说了一句,然后迈开长腿走了进去。
她往旁边挪了一下,不挡住门口,以为他是要买点吃的,却见他拿着一把折叠伞去结账。
是给她买的吗?
宋书音顿时懊悔起来,她本来就是打算跑到便利店来买伞的,刚刚祁越撑她过来的时候他就应该和他说的。
现在这样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装傻,为了占他便宜?
她自责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决定待会祁越一将伞递给她,她就把钱还给他。她身上没有现金,但微信里有钱,可以扫付款码还给他。
店里,祁越已经结完账了,但他并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样准备把伞给她,而是边走边打开书包,直接将伞扔了进去。
走到门口时,他正好将拉链合上,胸前的黑色书包重新甩回身后,然后弯腰拿起放在桶里的雨伞,拇指一按,一片黑色的阴影落下来。
宋书音下意识地跟着他往地铁口的方向走,耳边是雨不断打在地面的声音,心头始终萦绕着一股解不开的疑惑。
原来伞不是给她的吗?那是给谁的?
她没有问,祁越也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俩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进了地铁,又出了地铁。
乘坐扶梯慢慢上至地铁口,外面的雨依旧没有停,宋书音踏上湿漉漉的地面,犹豫着要直接冒雨跑到公交站台,还是买一把透明直柄伞。
前面有人在摆摊,一把10块钱,质量不佳但盛在便宜,买的人不少。
就在她打算过去买伞时,左后方突然伸出一只肌理分明的长臂,手上拿着一把蓝色的折叠伞。
她愕然地偏头看向身后的男生,有点懵地站在那儿,担心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并没有抬手去接。
祁越淡着一张脸,见女孩一直不动,干脆一把抓起她的手腕,直接将雨伞塞进她手里,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撑开伞,迈进雨中。
眼见那道蓝白色的高瘦身影离开,宋书音握着手上的雨伞像是握着刚出锅的烤红薯,有一瞬间似乎真的烫到她的手心。
她两手打开折叠伞,紧接着,雨滴落在纯蓝色的伞面上,又弹开成细小的水珠。
第二天早上,祁越一来到教室,就见到桌屉里放着的那一把蓝色的伞,折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新的一样。
他抬眼一扫,旁边的女孩正埋头背诵英语语法,侧脸白皙得像牛奶,低垂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
就这样高强度地上完三节课,教室里的同学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最后一节课是自习。
昨天的雨下到今天,绿植里的昆虫争先恐后地出来,一只飞虫通过打开的窗户,落在了宋书音的肩膀上。
她一向怕虫,此刻难受得全身起鸡皮疙瘩,却不敢叫出声来,因为她更害怕别人接踵而来看笑话的目光,所以只能死死地咬着牙,努力转移注意力到课本上。
祁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从教室图书角拿来的一本菜谱,倏地,余光瞥见一个黑点在慢慢蠕动,视线扫过去,发现是一只飞虫。
他抽了一张纸,打算趁宋书音还没注意到的时候捉走,目光再次落下的时候却有些顿住,因为女孩小巧的下巴正轻轻颤抖着,眼神也不自觉地往肩上瞥。
他的眉头轻轻皱起,不太明白是为什么。
如果她不害怕的话那应该不会发抖,但如果她害怕的话为什么要忍着,一般人都会直接尖叫地站起来拍打。
祁越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然后假装不经意间撞了一下她的胳膊,黑虫受到惊吓,立刻扑动着翅膀从女孩的肩膀飞走,下一秒落到袁嘉阳的后颈。
“卧槽什么啊?”他立刻站起来,边爆粗口边摸向脖子。
黑虫再次飞起来,万曦月被吓得低着头一直躲,袁嘉阳随手抄起一本书就在空中挥打,骂骂咧咧地说:“看老子不打死你。”
全班的同学都因为这波动静抬头,看着袁嘉阳像喜剧人一样地打虫,然后哄堂大笑起来。
黑虫被打死在墙上,袁嘉阳抽了张纸擦擦课本,瞪了几个笑得夸张的同学,骂道:“笑个屁!”
虫子没了,宋书音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但看向袁嘉阳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愧疚。虫子本来是在她这里的,要不是因为祁越不小心碰了下她的胳膊,也不会飞到他那边去。
祁越将女孩的反应尽收眼底,明白了她为什么明明那么害怕还要装作没看见肩膀上的虫子。
她是怕被人笑话。
十五班的班级风气确实不怎么样,不少人潜意识里以一种讥讽嘲笑的态度来对待同学。
连袁嘉阳这种性格开朗成绩好的都逃不过偶尔的讥笑,更别提宋书音这么内向的人了。
类似那天杜梓昊摔坏她红笔的事,都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他敛起眼皮,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漆黑的眼底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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