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珩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对方说的是自己。
监考老师停在他座位旁，有些意外，“他吗？”看了看试卷上的名字，确认道：“郁珩？”
两位监考老师都是从高二抽调过来的，虽然对高一的学生不熟，但郁珩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实在太显眼，加之他的身份特殊，在各年级老师之间早就传开了，都知道郁家另一位少爷也来了一中，同样在A班，据说成绩还不错是个好苗子，都在等这次月考看结果。
郁珩一点也不意外，让他意外的反倒是一向没什么脑子的郁真竟然没自己出头而是把哥们儿当枪使。
他大大方方任由监考老师检查，考试之前每个人手里的教辅资料和电子设备全部都交了上去，他一样也没留，草稿纸也是新发的，更没在考试期间和周围的同学说过一句话，所以清者自清。
监考老师先检查他的书桌，空的。再看看桌面，也非常干净，除了试卷草稿纸就只有几支笔，但试卷下面压着答案也不是不可能。
又翻了几下试卷，发现字迹很漂亮，没什么端倪。
老师扭头问检举的学生，“你看见他作弊了？”
郁真的哥们儿转着笔懒洋洋道：“我看见了。我确定，老师。”
监考老师：“你看见他抄别人了还是在哪儿记答案了？”为了以防万一他连郁珩的桌面也一并检查过，上面并没有提前写好的语法或单词，他知道学生为了作弊才是脑袋瓜最开窍的时候，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在书桌上、文具上或者衣服里衬上抄答案，本校老师甚至抓过把答案写在腿上的能人，但……郁家的好学生少爷会做这么丢人的事吗？无凭无据他又不能当场扒学生的衣服检查。
那人瞟了郁珩一眼，“我没看见他抄别人，谁给他答案我不知道，但他作弊是没跑了。”
老师一头雾水，在郁珩和检举的学生之间严厉的扫了两眼。
郁珩放下笔看向检举自己的人，轻声问：“我什么时候作弊了？你看见我抄了谁的？”
“我说了，我没看见你抄别人。”那人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仿佛他指认一个人作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你确实是作弊了。”
他朝郁珩挑眉，说不出来自己哪儿讨厌对方，大家都是跟着郁真混，他说往东他们不能往西，他讨厌郁珩他们就帮他往死里整，这没说的，他也想看看郁珩那张漂亮却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蛋破防是什么模样。
整个考场很安静，他们闹的动静有点大惊动了全场的考生，都停下答题大眼瞪小眼看热闹。
这多半是郁真又在搞幺蛾子，郁珩只想顺顺当当考完这次月考，但看对方的态度明显这件事不能如他所愿简单了事。
“你把话说清楚，我们也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我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作弊了？”
对方痞痞一笑，摆了个嘴型，“你、猜。”
……
龙戚戚正在午睡，被系统突如其来的疯狂报警吵醒：【剧情卡线，任务目标出现紧急情况！！】
她幻化的人类幼崽正在长身体，被吵醒后一脸睡眠不足的起床气，“又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没完没了？他是八字犯冲五行缺五行吗？”
这倒不是，只因为他是炮灰命而已，系统把目前的剧情给龙戚戚过了一遍。
龙戚戚揉着眼睛无奈道：“原来这就是炮灰命，郁珩重生之后诸事不顺，如果没有我这个金手指他这辈子大概还是会被郁真压制。”
系统不解释，他做了这么久的任务就没见过哪个炮灰命能打赢翻身仗。
龙戚戚终于对自己的任务目标怀了些怜香惜玉的心情：“所以原书中的郁珩就是这么憋屈的度过一生吗？”
系统赶紧趁热打铁：【宿主也觉得任务目标憋屈是吗？请问是否要助他一臂之力？】
它又在怂恿她贡献气运值了，龙戚戚想了想：“再看看。”
郁珩的气运确实不好，此时他正被人指着口口声声道：“老师你要不搜搜他的外套兜里，我看见他往里面藏东西了。”
郁珩回想一下，考试期间他连外套都没碰过，倒是郁真路过时看了眼他新换的衣服嘴了一句“呦，今天怎么不穿破校服了”，当时他没理会，只觉得这位便宜弟弟嘴里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件事，乏味得很。
现在想想，那似乎也不是他闲来无事多嘴。
有人检举监考老师便以为郁珩还有没上交的手机，一中考试上交电子设备是铁律，只要不上交无论开机与否一律当做作弊处理。上午刚刚出现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学生早晨急吼吼来考试，他出现在考场门口时恰巧手机闹铃同时响起，最后连试卷都没摸到就被驱出考场。
如果老师此时要求检查他的口袋无异于强行搜身，而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对方丝毫没有证据的搜身都是一种侵犯和侮辱，郁珩垂眸咬了咬下唇在当场发作与不发作中挣扎。
郁真……一切皆是因为他！
考场墙上的钟每走一秒都在提醒他这是考试，他一句话就有可能被驱逐出考场。
半晌他松开攥紧的拳头，后退一步，把外套递了出去。
老师看了他一眼接过外套。
很普通的夹克衫，两侧有两只大口袋，一摸里面又是空的，没有手机没有电子辞典也没有纸条，没有作弊的可能。
许是郁珩有什么举动让学生误会他在作弊，老师刚想把外套递回去并提醒他注意，检举的学生忽然又提醒道：“老师，你要不要再仔细检查一下啊？有些东西可不是一摸就能摸到的。”
递外套和接外套的手同时顿住，两个人看向检举的学生，老师皱了下眉，默默收回递出的外套，里里外外都翻过来抖了抖。
啪嗒。
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声音细小但在只有书写声的考场上异常清晰可见。
老师捡起来，“这是什么……”
郁珩脸色一变，老师已经认出这是什么，语气严肃再次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两枚袖珍耳机，小到还没有小指甲一半大。
巧的是监考老师中的一位正是英专毕业，这种级别的耳机他只在专业八级的考场上见过。
真不愧是豪门少爷，老师脸色由难看变得难以置信，“不过是月考，你连微型耳机都用上了？！谁在给你传答案？”
郁珩眉头拧的死死的，“这不是我的东西。”
“不是你的怎么会出现在这个考场上、出现在你兜里？”
郁珩无法解释，难道说这是他那亲爱的好弟弟想要陷害他放到他口袋里的？可郁真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声，把这件事撇的一干二净。或者说这是他指示朋友栽赃他？证据呢？没人看见什么时候曾有人把这东西放进他兜里。
郁珩低头不语，整件事都透着荒谬可笑。
……
“郁真可真是个天生坏种。”剧情跟到这里龙戚戚忍不住吐槽 ，“比我们恶龙一族都坏。还有郁珩，他是重生回来的，两世加一起有郁真两倍的岁数，竟然算计不过他？”
系统：【大概是因为郁真总是坏的出其不意。】况且依郁珩的性格大概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既然是回来复仇，该出手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龙戚戚：“所以我郁珩哥哥这次只能认栽？”
系统：【要看宿主如何选择，是任剧情发展下去还是出手相助。】
龙戚戚纠结皱起小眉头。
考场中，老师拿着人赃并获的袖珍耳机质问郁珩：“如果这不是作弊，那你怎么解释？”
检举的同学笑的吊儿郎当又极其得意，甚至开始地图炮攻击，“我说什么来着，原来好学生不是不会作弊，这一作弊样式还挺花。”被郁真在后面踹了一脚才闭嘴。
老师呵斥：“注意考场纪律，不要乱说话。”
郁珩解释不了，但他可以证明自己的英文水平听月考听力游刃有余。
监考老师摆摆手，“同学，这是考场，这件事我会上报给主任和校长，如果你要证明考完试可以去校长办公室证明，但现在请你停止答题，从这个考场里出去。”
无错受过。郁珩双手颤抖，要非常用力按住桌角才能控制住自己躁郁的心情，掌心下平整的试卷起了皱痕，他深吸口气，回视老师：“可我没有作弊，东西不是我的，我不知道是哪来的。”
考场上开始骚动，不少人抱怨：“你们好吵！作弊能不能直接赶出考场不要影响别人考试啊。”
老师也明显有些不耐烦，“我说了，这是考场，发现作弊这一科成绩一律作废，你看不见黑板上的考场纪律还是没参加过考试？不要影响到别人，出去。”
郁真此时才小声插话：“可能乡下的学校没有考场纪律吧？都抄惯了，全市第三的成绩还不知道怎么来的呢。”
听见这话的考生鄙夷笑出声。
老师开始收郁珩的试卷，被他死死按住，“我并没有作弊，为什么不允许我答题？”
“郁珩，松手。”监考老师此时对他的观感和态度已经非常差，试图从他手里抽走试卷却没抽动。
“郁珩，你再不松手我就视作你在故意影响考场秩序！”
咔嚓，试卷在两个人的拉扯下发出一声细小的脆裂。
“好，你不出去是吧。”老师不再和他拉扯，“我是监考老师，有责任维护考场秩序，接下来几科你都不用考了，就算你赖在考场我也会告诉各科监考老师不用给你发试卷，这次月考所有成绩作废，我会向主任和校长说明情况。”
郁珩胸口剧烈起伏，这一刻，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确实就只是书中一个炮灰而已。
与此同时，郁家别墅，系统报警一直没停：【任务目标已偏离剧情，剧情崩坏中，请宿主尽快纠正剧情！】
龙戚戚又头疼又好奇，“郁真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和郁珩不是亲兄弟，但他偏要把郁珩往死里整，这两个人不愧是争夺气运的宿敌。如果我不帮郁珩这次他能自己度过难关吗？”
对于未知的剧情系统也无法剧透，但多半是……【任务目标重复前世命运，最终被消除。】
郁珩孤立无援的站在座位旁，桌上是皱皱巴巴的试卷，别人看着都替他尴尬。
“赶紧出去吧。”有人小声劝他，“何苦在这犟着，影响别人考试自己还拿不到成绩。”
看来只能去找校长了……郁珩稍一犹豫，也不再耽误时间抬脚往出走。
“什么人呐。”监考老师抱怨，“在一中就没见过这么轴的学生。”
也是同一时刻，龙戚戚终于出声：“我考虑好了，我同意转移一分气运给郁珩，希望这一份气运值能帮到他。”
系统大喜：【那是必然。】
剧情徒然发生改变。
教导主任恰巧从洗手间回来路过郁珩的考场，听见里面的动静从门口探头，“你们考场在吵什么？不知道考试期间不能大声喧哗？”
考场事故自己主动向领导上报和当场被领导撞见完全是两种性质，监考老师硬着头皮把情况讲了一遍。
“郁珩？”教导主任也很意外，“我听他班里老师说这是棵好苗子，你确定他作弊？”不仅如此，还是棵有钱的苗苗，一栋楼说砸就砸，郁家第一个儿子就是这么送进来的，这个儿子也送的毫不手软。
监考老师：“作弊的耳机都随身带着了。”
教导主任检查过耳机后拿起郁珩试卷看看，“呦，题答的不错，考听力的时候你亲眼看见有人给他递答案了？”
监考老师：“……”他怎么可能看见，那么袖珍的耳机还是经人检举后检查两遍才摸到，主任这话明显听着不对。
监考老师：“……我没亲眼看见？”
“报告，我看见他往兜里塞了！”检举的学生忽然举手。
主任呵呵一笑，“那你眼神挺好使，这么小放耳朵里不拿吸铁石都抠不出来你竟然能看清是什么东西。”
待学生还要辩解他又乐呵呵挥挥手，“不过既然东西都翻出来了英语这科成绩就作废吧，下一科你们盯紧点。”又点点郁珩，“下次注意，别往考场里带电子设备。”
主任要息事宁人，监考老师闭嘴了。
郁真的哥们儿小声咒骂一句也闭嘴了。
郁珩吐了口气，“好。谢谢主任。”
郁真恨得牙痒痒，艹，这样都整不了他？！
……
月考已经考完一半，郁珩最终顺利考完剩下三科。
最后一科化学考完他终于松了口气，但被诬陷作弊的事始终让他耿耿于怀……那是他的强项，通宵努力的结果也轻易被抹杀，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暂时不想回郁家，家里的氛围让他心里更加堵得慌，正想着是去图书馆还是书店却没想到还有更添堵的人会出现。
郁珩跟着人群刚出校门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哥”。
他开始并未在意，能喊他哥的人只有郁真，但郁真这辈子都不可能喊出这个称呼，而郁姜只会甜甜叫他“郁珩哥哥”。
他忘了还有一个人也是他名义上的“弟弟”。
郁珩没反应，埋头往前走。
一个人影在身边晃了一下，嗓音粗剌，一副变声期男生标准的公鸭嗓，“哥，怎么，当回了大少爷就不认弟弟了？”说着就攀上他肩头。
郁珩前世被那个人押着练过些功夫，身体早已形成条件反射，冷不防被人搂住当即就想一个擒拿手加过肩摔，但出手的瞬间他看见了对方的脸。
出手的动作和脚步戛然而止。
又是一个极其不想看见的人。
徐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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