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皎心里清楚舆论的威力到底有多么巨大,后世新媒体发达,她见过不少颠倒黑白的事。
而在眼下这个信息闭塞的年代,女人的名声就像贞洁,风言秽语能轻易摧毁一个人。
眼前这些村民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真的相信自己,要是有好事者出去乱传,那她的处境就被动了。
到时候她就只有两条路,嫁给宋逸安,或迅速找别人嫁了。
可无论是哪个选项,都不是她愿意看见的,所以眼下她必须要借一场势。
江皎心态很稳,她酝酿了一下感情,当即眼眶通红的说:“婶子,叔,你们愿意相信我就好,那个宋知青他这样败坏我的名声,我不知道到底图的什么!”
她说着,黝黑的脸上透出浓浓的茫然,“伟人说过,一切革命的队伍的人都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可为什么我帮助了宋知青,他却要这么对我呢?”
“难道这句话是错的吗?”
原身往日里一直都是沉默木讷的性子,此时脸上第一次露出这种表情,不免让其他人感到一阵揪心的难受。
有几个婶子实在是心疼,忙从家里冲出来一把搂住她,哄着:“皎儿你说啥呢,伟人说的话当然是正确的,错的分明是宋知青啊!”
江皎懵懂不安的看着抱着自己的娟儿婶,那小鹿般清澈的眼睛瞅得对方的心揪成一团,暗地里把那个宋逸安骂了八百遍,瞧瞧这多单纯善良的小姑娘,现在给人整的怀疑人生了!
娟儿婶激动道:“你就是性子太善良了,要是搁我家闺女身上,我非几个大嘴巴子扇过去!”
“那姓宋的当初接近你就是别有用心,我看他就是知道你爹是副团长,所以才拼命想要凑上来呢!我呸,还想入赘,美的他!”
江皎露出懵懂的表情,茫然说:“是这样吗......我,做错了?”
其他村民也是打小看她长大,亲眼瞧着她小小一个娃娃被娘家一大家子吸血,可这是别人的家事,大家伙儿没办法干涉。
可眼下这算是什么事?外乡人欺负到自己村人头上?
这可不行!
好些人纷纷走到她跟前,意有所指道:“皎儿啊,这姓宋的就是吸血虫,他就是想扒在你身上狠狠吸你的血呢!”
“就是就是,你好心的借他粮食,但他却反过来咬你一口,还妄图败坏你的名声,这是好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要不是咱们乡里乡亲除了那么多年,知道你的性格,还真要被骗过去了!”
娟儿婶对上她不安的眼神,良心一阵抽搐,觉得这小姑娘的思想也太傻了,这世道哪儿有那么简单?牛鬼蛇神一大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她本身是个热心肠,当即使命感就上来了,大声道:“这个宋知青根本就不配成为革命队伍的一员,皎儿,我们现在就陪着你去找大队长,去为你讨一个说法!”
江皎垂下眼帘,敛住眼底的精光,面上却失落的点点头。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大群人闹哄哄的拥着她向村长家走去。
离开的时候,江皎回头瞥了一眼,娘家的门半敞着,却一个人都没有出来。
心底对这娘家冷叱一声。
路上,他们一行队伍刚好遇见了回来的杨冬和杨招娣,娟儿婶把去意一说,杨冬和杨招娣立刻怒气冲冲的表态要一起去!
到了大队长家,几个热心婶子冲上去哐哐敲门。
大队长来开门,见到门口挤着那么多人一愣,随后表情一肃,沉声问:“怎么了?”
江皎咬着下唇不说话,旁边热心的婶子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大队长,我们大队这次可是被人欺负惨了啊!那个宋知青简直是无法无天,他借了皎儿家的粮不还不说,还皎儿娘面前故意说皎儿与他有私情,想要入赘!”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这小白脸的心思也太歹毒了,幸好咱们在场的人眼睛贼拉亮,否则真要着了他的道不可!”
“女儿家的名声多重要啊,他这么无中生有,让皎儿以后怎么谈人家?大队长,皎儿的爹可是副团长,她也是军人的子女,咱可得为她出头啊,不然叫军人寒心可不行!”
“就是就是,那宋知青平时仗着自己是城里来的,干活偷奸耍滑,连知青点的女知青都不如,大队长你就问问咱村里的人家,谁家会瞎了眼看上他?”
大队长杨卫东表深深皱起眉,眼神闪烁不定,沉声道:“都先别急,如果这事儿是真的,我一定会给江皎一个交待。”
知青和村民的关系一向紧张。
要是一个处理不好,知青们向知青办去告状,他这个大队长说不定就要吃挂落,所以他需要仔细的了解事情的真相。
杨卫东沉着脸走到江皎面前,嗓音柔了柔,“江皎你别怕,告诉我,事情真如叔,婶儿说的这样么?那宋知青,你确定与他没有其他关系?”
江皎佯装怯懦的点点头,小声道:“大队长,之前宋知青为了借粮还抵押给我一支钢笔。”
杨卫东认真的看着小姑娘,继续问:“我听说,你私下里经常去找宋知青?”
杨家村是个氏族村,由年过半百的族长杨忠贵担任村长,而他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能被全村人推举成大队长,成为第二大势力,私下里的关系网不浅,自然是听过江皎和宋知青间的风言风语。
江皎心中一凛,终于来了,原身之前和宋逸安接触虽然避着人,但难免会被人遇见,这事儿迟早会被捅出来,所以她必须牢牢抓住主动权。
她抿了抿嘴,一副老实人被不信任后的委屈样,“都是宋知青叫我去的,他说自己身体弱,乡下活重,他干不了,还说我瞧着能干,就要我帮忙。”
小姑娘的表情越来越惴惴不安,“他告诉我,他是下乡知青,要是饿死在村里,那就是我们杨家村的责任,然后我们村也会被别人看不起,并且革命同志应该互相爱护,互相帮助,我想着我爹是副团长,我肯定不能丢他的脸,所以我就......”
杨卫东脸一下黑了,呼吸瞬间粗重了不少。
围观的人也怒火中烧,恨不能直接把人抓过来揍一顿。
这说的是什么话!拉大旗作虎皮!看人小姑娘好欺负,就往死里骗?
不少人这下是真被气的脑袋发昏,闹腾起来,“大队长,这不能忍了啊,这玩意儿简直就是蛀虫,要是不处理,那真是寒了好同志的心!”
杨冬没想到事情的背后居然是这样的,一张脸黑如黑炭,狭长的眼里涌动着愤怒的火焰,她握着扫帚的手都在发抖,凄厉喊,“大队长,求你为我家皎儿做主啊!我家清文只有这一个女儿,不能被这么糟践!”
杨招娣心里念头一转,扬起脸,跟着天真道:“要是这次宋知青没有付出代价,会不会之后村子里其他人也会遭受同样的事情?”
大队长死死皱起眉头。
这事儿影响太坏了,要是不好好处理,以后那些街溜子有样学样咋办?此风不可长,他当即心中下了决断,大步走出去,“我现在就去知青点。”
很快,一大群人就浩浩荡荡来到了知青点。
杨冬心里早憋着火,到了地方直接砸开门,大吼,“宋逸安,你给老娘滚出来!”
知青们听到声音纷纷出来,他们看到这么多人,纷纷意识到大事不妙,为首的老知青客气的上前问:“冬儿婶,您这是怎么了,那么大的火气?”
杨冬喘着粗气吼道:“宋逸安这个鳖孙都欺负到老娘头上了,他人呢?”
宋逸安正待在屋子里给自己擦拭伤口,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狠狠一抖,眼神惊骇。
他才刚被那个疯婆子揍一顿,怎么这么快又来了?
他窝在房间不敢出去。
但门很快就被人踹开了,杨冬挥舞着扫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凶神恶煞的瞪他。
宋逸安心下一颤,脸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谄媚道:“冬儿婶,你咋来了?”
杨冬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冲上来就把扫帚狠狠拍在他身上,嘴里狂骂:“我咋来了,你说,你之前是不是骗我家皎儿借你粮食?还忽悠她给你帮忙?”
“好啊你,我算是想明白了,你是不是知道皎儿她爹是团长,所以才拼命凑上来想要搞臭她的名声呢?”
宋逸安被打得嗷嗷叫,他双手抱头拼命往屋子墙角缩,扬着声音喊:“冬儿婶,我真没有呀,这一切都是误会!我根本就没借粮,我对皎儿的真心,日月可鉴啊!”
杨冬冷笑,“误会?那你抵押给皎儿的钢笔是怎么回事?”
宋逸安简直要疯了,那钢笔就是他送给江皎的小玩意儿,也是别人送他后,他顺手做个顺水人情,怎么就成抵押物了?
江皎此时恰到好处的上前,把口袋里的钢笔拿出来露在大家面前,难以置信道:“宋知青,我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卑鄙的小人,你简直妄为革命同志!”
话音刚落,宋逸安还没来得及说话,人群中又跑出来一个女知青,她一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尖声骂道:“姓宋的,你居然拿我送你的钢笔去讨好别人?你知道这钢笔是我父亲给我的遗物吗?”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努力敲键盘(*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