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今日的晚宴是用来欢迎陆将军和西戎使臣的。
“臣陆景湛叩见陛下,陛下万安。”
陆景湛现已卸下铠甲,不同于原本的煞气,此刻反倒有点像个读书人。
“西戎部落阿日斯勒拜见盛帝。”
阿日斯勒穿着一身西戎特色服侍,右手放在左边肩膀上,朝盛帝行了个礼。
“阿日斯勒王子既来我大夏,为何不用大夏的礼节参拜?”
坐在一旁的于尚书有些不满。
“我已向盛帝送出我们西戎最诚挚的礼节,若是陛下不满意,我还特地从部落带来了珍宝,还望盛帝喜欢。”
坐在上首的盛帝好奇挑眉,“不知阿日斯勒王子带来了什么珍宝?朕倒是有兴趣了。”
阿日斯勒轻轻拍手,便有一群身着西戎服侍的女子进了紫宸殿。
虞时娇好奇地抬眼去望,这些女子穿的服侍上有大量的银色流苏,行走之间玎珰作响,动听悦耳。
配合着奇异的鼓点,女子们跳起舞来。
鼓点急迫,舞女流转,银色的饰品发出清脆的打击声,领舞的女子舞态生风,妖娆妩媚,眼波流转之间便拨动了无数人的心弦。
一舞闭,领舞的那女子翩然上前,行了个阿日斯勒一样的礼。
“乌云拜见盛帝,愿盛帝万寿无疆,愿大夏国运昌隆。”
乌云是典型的西戎女子,她容貌并不白皙,眼瞳是漂亮的琥珀色,像是立在悬崖之上的艳丽花朵,充满野性和神秘。
她双手捧着一个桃木雕云纹四方盒,阿日斯勒拿起它呈给盛帝。
“这是我西戎部落的秘药,只要一息尚存,服下便能救回来。”
言罢,盛帝果然有些迫不及待地叫王来拿过来,王来规规矩矩地打开,桃木雕云纹四方盒中央躺着一颗莹润透亮的丹药,不似凡品。
盛帝看了一眼,示意王来收好,再转向阿日斯勒王子时,面上已带了真切笑意。
帝王如今最怕的便是死了,他富有四海,可唯独在死亡面前无计可施,这药是送在了盛帝心坎上。可见西戎是真心臣服。
“阿日斯勒王子和乌云公主请落座!”盛帝举起酒杯,“你们远道而来,我大夏自当好好招待才是。”
气氛融洽起来,鼓乐高昂,虞时娇好奇地看了那位乌云公主好几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之前乌云跳舞时,她好像刻意看了她好几眼
酒乐过半晌,虞时娇和殿下便感觉有些不适,她如今病才好,酒席上迫不得已喝了几口酒,现下不胜酒力,便带着琴音去外面透了透气。
还未走到湖边,便有人悄声跟上了她。
她回头就见一位穿着锦衣华服的女子带着宫女缓步走至她面前。
“你就是表哥娶的那个庶女?”
清湘前几日才从梵净山下来,昨日才到江北,哪里知道陛下会亲口认定虞时娇侍妾的身份。因此虞时娇一出来,她便迫不及待跟出来见一见这位‘太子妃’了。
能叫当今太子表哥的,也只有长公主的女儿清湘郡主裴妍了,听闻殿下在禁足前对这位郡主多有照拂,殿下禁足后裴妍也曾去求过请,因此还被长公主责罚了。
“清湘郡主有礼。”
虞时娇避开话头,朝裴妍施礼问好。
裴妍倒是也不为难她,只上下打量了一圈。
虞时娇实在生了一副好相貌,即便是前些日子病了许久,也丝毫未折损她的美貌,反倒是有几分病弱清丽之态。
样貌上倒是出挑,可这身份实在是与表哥不匹配,她表哥是云端之月,自然要与这世间最好的女子相配,
“你虽貌美,但终究不及虞慕雪。”
裴妍说得倒是实话,虞慕雪是丞相嫡女,虞相和虞夫人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上头还有个哥哥在青山书院求学,父兄得力,又是嫡出,身份自然是无比尊贵。
这江北城里少有贵女和虞慕雪交恶的,她是世家贵女典范,便是裴妍不喜欢她,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
虞时娇抿了抿唇,她何尝不知道自己比不过嫡姐,可她也不会放弃殿下,若是终有一日殿下要迎太子妃进门,那她便离开。
朝裴妍行了个礼视作告别,她领着琴音去了御花园的湖边赏鱼。
心里乱糟糟的,说是赏鱼实际上眼神都未往湖里看一眼。
她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迷茫,爱不得,舍不掉。
她心里欢喜殿下,可若是像母亲一般做妾,她也不愿意。
但……她合了合眼,有些颓唐地笑了笑,太子妃的位置,不是她这样的人能肖想的。
清湘郡主说得对,她和殿下本就不相配,这些日子都是她偷来的,若有一日殿下要娶妻,她便求他出宫去。
随便去哪里,只要能离江北城远远的便好。
想到殿下有一日会与她人琴瑟和鸣,她便觉得心脏像是被捏住了般难受,她愿意把自己整个人都献祭给殿下,唯独做妾不行。
拿过琴音手里的鱼食,想起在倚绿苑禁足的日子,她竟觉得还是在倚绿苑时的日子好过些。
那个时候不用去想这些弯弯绕绕,她也蠢笨地只知道殿下来见她便高兴,不用去想相不相配。
可傻了十年,她不想落得和娘亲一般下场了。
只要殿下一日不娶妻,她便愿意陪在殿下身边,只求殿下对她有一丝喜爱便好。
她收起鱼食,准备回紫宸宫时,却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我终于找到你了!”
虞时娇望向来人,是方才在殿上献舞献药的乌云公主。
乌云热情地拉起她的手,“娇娇,还记得我吗?”
看着面前晶莹剔透的琥珀双眸,虞时娇顿了片刻,不确定道:
“是小云彩吗?”
“是我!”
乌云见她认了出来,便忍不住上前把娇娇抱住,她们西戎人讲情义,当时她被掳来大夏,若不是有娇娇,她怕是一辈子都回不了西戎。
她表达感情的方式还是同小时候一般,竟然还去捏捏虞时娇的脸颊。
娇娇同小时候一样,还是精致的瓷娃娃般漂亮艳丽,只是比起以往的软糯可爱,如今也是朱唇皓齿的姑娘了。
遇到旧识,虞时娇也颇高兴。
两人聊了半天,才知道原来当初乌云是被拐来的大夏,她幼时便四处乱跑,骑着父汗的马在部落里乱逛,却不想被人拐走,还要卖去腌瓒地方。
若不是虞时娇和媖姨救下她,她怕是一辈子也回不去西戎了。
经此一遭,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终于是害怕了,老老实实地待到如今才来大夏找她。
两人边聊边回紫宸殿,等到了殿外才依依不舍地告别。
回到座位上,虞时娇第一个想同殿下分享。
等她叽叽喳喳说完,沈渊渟目光深邃,纤长的眸子缱绻深情,深处流转出几分狠辣,视线落到虞时娇身上,浅浅勾起了一个笑。
阿日斯勒和乌云被邀请在宫中小住几日,如今西戎成了附属国,许多事订好便需要些时日,不过被邀请进宫里却是阿日斯勒没想到的,看来盛帝对那份礼物很满意,同时也想知道他们西戎打得是什么算盘。
乌云不懂这些,她在宫中没什么朋友,自然是常常去东宫找虞时娇玩闹。
可这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是西戎部落把赌注落在了太子身上,连同二皇子在内的其他皇子几乎是咬碎了牙。
也不知道他们这位太子背地里做了什么好事,竟是连西戎来的公主都蛊惑了。
西戎如今属于大夏,部落民族又多精于骑射,是长于马背的彪悍部落,若是能有西戎军队助力,那便是直接谋逆都有可为。
西戎可汗儿子众多,可只得了这么一位公主,平日便是如珠如宝地宠着,若是公主嫁与谁,那可汗岂能不帮。
二皇子和幕僚商议了不知多少次,只想着能把乌云公主迎娶进门。
乌云也察觉到了,她不过来了宫里几日,但这宫里的皇子却算是见了个齐全。
她烦不胜烦地躲去兰心小院,和娇娇一同学下棋。
黑白两色的棋子在棋盘上互相厮杀,可在乌云眼里却是无聊的棋子阵,她无力地垂下头,把脑袋垂在棋上给娇娇捣乱。
“娇娇,这棋有什么好玩的?”
语气丧丧的。
“我也是初学,怕是没办法告诉你这其中的奥秘了。”
虞时娇好笑地看着无精打采的乌云。
乌云还是同以前一样,少时的乌云根本不会讲大夏的官话,只知道自己的名字里有个‘云’字,她便为她起名小云彩。
当时的小云彩记不住她的名字,只能勉强吐出一个‘娇’字,于是也便随着娘亲叫她娇娇。
后来她教她学大夏官话,可乌云总是这般赖皮不想学。
她被气到钻到娘亲怀里告状,娘亲一手一个揉揉她们的头,带着她们一同去吃水晶糕。
“娇娇,下棋这么难,不会便不会了,你为何要学?”
为何要学?
想起那日看见殿下和嫡姐一同手谈,她抿唇,“殿下喜欢。”
因为殿下喜欢,她便要学。
作者有话要说:情侣在彻底分手前会复合一次,相当于再给最后一次信任,这次如果被打破,那就再也不会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