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并非铁桶一块,皇后想把张嬷嬷安插进去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待太子走后,她便借口于氏有孕一事叫沈渊凛留下。
“母亲,沈渊渟他答应把张嬷嬷带回去了,会不会阳奉阴违?”
“不会。”
皇后屏退众人,抚了抚眉心,“我们母子与他斗了这么久,我想你应当知道,太子并非面上所见这般光明磊落。”
沈渊凛自然是知道,他从前不知在这位好弟弟手里吃了多少亏。
“那母亲为何还要将张嬷嬷送出去?她可是您的心腹。”
沈渊凛想不出母亲这样做的理由。
“本宫为的不是太子,为的是虞家。”
他们心里都清楚,太子和虞家结亲势在必行,若是让太子真的娶了虞家嫡女,哪怕是如虎添翼。
她让张嬷嬷过去,也不过是为了借虞家庶女警告虞家,若是执意如此,那便是得罪中宫皇后和她背后的张家。
张家是武将出身,太子禁足这三年里,她未雨绸缪,让沈渊凛娶了文臣出身的于氏,果不其然,于氏家里出了三个翰林,朝中地位斐然。
一想到虞丞相,她也颇为苦恼,这老狐狸是出了名的滑不溜手,须得刚柔并济才行。
只是可惜凛儿如今已有正妻,无法和虞相结亲。
沈渊渟出了长乐宫便带着张嬷嬷回了东宫。
把江海叫到跟前,让他安排人去兰心小院。
他也有段日子没见虞时娇了,轻叩了两下桌面,便有暗卫跪地。
“虞时娇如何?”
“禀殿下,那日后虞小姐淋了雨病了几日,来给她瞧病的御医不上心导致病情恶化,是琴音亲自去太医院求来了一位御医诊治,这才保住了一条命。”
沈渊渟眸光不变,他转了转手心里的佛珠,吩咐道:
“既然上一位御医老眼昏花治不了病,那便也没什么用了。”
“是。”
暗卫领命而去,第二日便传出有御医在休沐日上香牵扯进麻烦里,被连砍了十刀当场毙命。
江海领着张嬷嬷进兰心小院时,虞时娇正在荡秋千,花朝和琴音这几日变着法子哄她开心,她不想叫她们担心,也只能做出一副欢喜模样。
见江海来了,她立即要起身,却被拦下。
“哎!虞小姐不必起身,您大病初愈还是要多歇息。”江海示意张嬷嬷上前,
“这是皇后娘娘指了来教您规矩的,过阵子西戎使臣前来您也要出席,规矩还是早些学得好。”
张嬷嬷长着一双三角眼,怒目圆睁,实在是不像是好相与的,即便是面上带着笑意,可她还是有些怕。
她对孔嬷嬷怕是值进心里的,因而对张嬷嬷也难免心生惧意。
只是她明白,这人是皇后娘娘送来的,殿下也同意了,她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大病过一场,她也不像以往那般愚笨了。
客客气气地接待了张嬷嬷,送走江公公时,江海还为沈渊渟说了几句好话。
“殿下情境艰难,这几日都未曾休息过,希望虞小姐谨言慎行,切莫与张嬷嬷起冲突,若是有什么难处,也不过是熬到西戎使臣来便好了。”
“公公说得是。”
看着面前人的憔悴病容,江海倒是有几分心软,也不知道殿下如今是何想法,若是以前,殿下怕是会毫不犹豫除掉虞小姐。
可现在这样不闻不问,倒是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犯了难。
他做事一向是八面玲珑,不得罪也不过分讨好,眼下这些话是提醒也是威胁,希望虞小姐能明白。
虞时娇大病初愈,又来了一个张嬷嬷让她学规矩。
宫廷礼仪繁杂多变,倒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张嬷嬷也不过分难为她,只让她学了接见使臣时会用到的规矩。
几天下来虽劳累但也不算太辛苦。
张嬷嬷是皇后心腹,她晚时出来溜达和在东宫里的扫洒丫鬟丹青碰了个头,接到皇后命令后便回了兰心小院。
第二日虞时娇便发现,张嬷嬷像是有意罚他,且不说每次跪拜都要跪上半天才让起,便是用膳时都刻意阻拦。
现下日头大,可张嬷嬷却偏偏要在院里教规矩。
虞时娇习字时她也在一旁聒噪不休,叫她抄写宫规时若有错字漏字,那便要被罚写。
她白日学完规矩,晚上还要在书房补上罚写的遍数。
花朝陪着时都忍不住心疼。
“小姐仔细伤了手,奴婢帮您抄写几遍吧。”
虞时娇摇摇头,未多言,江海之前就告诉过她,等西戎使臣来了张嬷嬷就该走了,她即便不知道朝堂上的事,却也明白也就在这几日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给殿下添麻烦,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殿下。
这些宫规礼仪,其他世家小姐从小便开始学了,她也幻想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站在殿下身边。
掐了掐掌心,虞时娇也觉得自己没救了,明明成了不光彩的侍妾,这么久了也只能无名无分地待在东宫里。
人人面上唤她一句‘虞小姐’,可背地里却不知要如何编排。
即便是琴音和花朝有意隔绝她和外人的接触,可她也不是傻子。
如今想来,在倚绿苑的几个月如同大梦一场,她都觉得自己蠢笨,更何况是殿下。
写下的字迹被停顿的墨迹染湿,虞时娇心不在焉地换了一张。
晚上睡得晚,白天她便觉得有些头昏,想休息下却被张嬷嬷以时间紧迫的理由拒绝,最后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学规矩。
又一次行礼时,虞时娇只觉得头晕目眩了,整个人身子不稳,就这么直愣愣砸了下去。
“小姐!”
闭上眼之前,她仿佛见到了一双熟悉的金丝靴在眼前。
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即便是太子侍妾那也是主子,这事一下被推到风口浪尖,陛下动了大怒。
盛帝如今有意扶持太子,而皇后却急着把自己的人手插进去,这便是动了他的底线。
储君之位,是他愿意给谁便给谁,若是有人想来夺,那他第一个便会除掉此人。
张嬷嬷当晚就被拖入了死牢,皇后急得团团转,让心腹灵秋去打听。
“娘娘!”灵秋握了握主子的手,示意她不必忧心。
“张嬷嬷是自幼服侍您的,宁是知道的,便是受遍了酷刑她也不会说的,奴婢悄悄去见了一面,她说是丹青传的消息让您磋磨虞氏。”
皇后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半晌露出一个颓唐的笑,
“我们都小看了太子,这次怕是中了套。”
“娘娘,您是说……”
抬手阻止灵秋未说完的话,她揉了揉眉心,“把丹青这条线上的人都处理掉。”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