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囊

盛帝的旨意晓谕六宫,不出一日阖府便都知晓了。

沈渊凛忍不住打碎了几个花瓶,他本以为陛下指了个庶女给沈渊渟便是无意于他,却不想还能在当妻当妾上有这样的差别,他气得当晚就进了宫里求见父皇。

可人走时却是被骂了个狗血喷头,听说脸上还带着伤。

能打皇子的,除了盛帝本人,还有谁敢?

虞相自然也得了消息,他倒是并不意外,殿下指婚那日便未叫礼部准备,太子娶妻,即便是从简也不可能连下聘都如此草率,更何况他清楚,虞时娇还未上玉碟。

陛下的心思深,这满朝堂里除了二皇子的人,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党相互勾结,外有西戎虎视眈眈,这个平衡不可轻易打破。

盛帝老了,他是疑心重,但从不糊涂。

若是想着从太子身上下手,便是在挑衅帝威。

只要太子未被废黜,便还是太子,妄图在这个时候除掉太子,最先得罪的便是陛下。

想起自己的嫡女虞慕雪,虞相难得有些踟蹰,他不想加入夺嫡之争,但奈何年轻时做下的错事如今又找上了他。

天空飘来的一只信鸽被仆从抬手接下,虞相拿过密函神色一变,立即去见了住在府里的幕僚。

与此同时,盛帝也收到消息,边境守军大败西戎军,西戎同意从此归降,成为大夏的附属国,不日便要派遣使者前来江北签订归降书。

这下子法泉寺一事便不重要了,四海之内莫不要称赞他为千古一帝,与大夏接壤却打了近百年的西戎决定归降,那这朝中的局势怕是要变一变了。

三年前的‘河州火案’一局,再也囚不住太子了。

西戎来访,朝野欢腾,接待一事交由礼部,而许久未修缮的东宫盛帝也派人去打扫了,虽然沈渊渟还住在倚绿苑里被禁足,可这个举动无疑是在对所有人宣布,太子出来是早晚的事。

沉寂了许久的太子一党如同久旱逢甘露,各个扬眉吐气的。

在风眼中心的沈渊渟倒是安静得很,他手臂的伤养了有一月多,其间从未去见过虞时娇,而倚绿苑此时上下也是一片喜气洋洋。

虞时娇不懂这些事,她在给殿下绣香囊,她女工一般,可要送给殿下的东西自然要是最好的。

她从相府陪嫁的衣物里绞了两件衣服,把里面的金丝绣线一点点拆下来,打算用来绣香囊上的字用。

内务府确实拿了不少好东西过来,可丝线这样的东西却是没有的,她只能一点点拆。

这活儿仔细,丝线又不能断,眼睛一直盯着难免累到,干得多了,虞时娇便总觉得这几日看东西时有重影。

手上的伤口不知道扎了多少个,还没好便添新的,这几日手总是犯疼,她都忍下来了。

想快点把香囊送给殿下。

她绣艺不佳,香囊正面她选的是个‘渟’字,背面则是个栩栩如生的小麻雀。

那日殿下送麻雀过来虽是让她想起了不好的事,可料想殿下是喜欢麻雀的,她便把这样子绣在香囊上。

她脚伤好得慢,这一月大多数时间也只能在床上休息,刚好可以一心一意为殿下绣香囊。

至于晓谕六宫的圣旨,对她而言也不过是多了一对好看的花瓶。

倒是花朝委婉地提醒她莫要伤身,她也只以为花朝怕她绣花伤了眼睛,只道无事。

她已经有一月未见到殿下了,正想着,绣花的针便不小心扎到了手指,虞时娇屏息,仔细绣好最后几下,香囊绣好了。

她选的配色大气典雅,香囊上的簪花小楷字样也尤为合适,虽然正式场合不适合佩戴,但平日却是可以的。

正想着如何亲手送给殿下,琴音便进了春熙殿。

“虞小姐,今晚殿下会过来。”

“真的?”

虞时娇扬起笑脸,她眉眼弯弯的,星眸里满是欢喜。

琴音和虞时娇待得久了,便知道这位虞小姐自小被养在相府深宅里,又无姨娘教导,身边只跟了一个粗使出身的奶娘,便是能长成已经是不错了。

她估计也不知道陛下的旨意是什么意思,现下满朝怕是没人不知道陛下贬虞氏女为妾了。

殿下解禁也不过是这几日,虞小姐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虞时娇照旧梳洗好,琴音为她抹白玉兰香膏后她忍着胃里的翻腾把药喝了下去,太久没喝,实在是觉得难闻,忍住吐出来的冲动,她乖乖坐在了床榻前等着沈渊渟。

沈渊渟到时夜幕方才落下,虞时娇准备送给殿下的香囊还放在梳妆台上未拿起,她便被殿下一把抓住,想握住什么,只是目光落在殿下受伤的右臂时又忍住了。

“殿下的伤……”

她声音里带着哭腔,还记得叫沈渊渟顾及伤口。

云鬓微湿,春意阑珊,虞时娇脸红红的,她眼尾处有打湿的汗渍,手指抓住被衾,指尖都掐出了白色。

可沈渊渟并没有温柔一点,他似是很喜欢看虞时娇哭,还掐住她的后颈嗅闻,手指力道不重,但却能牢牢地把控住一切。

虞时娇嗓子都要哑了,骤雨初歇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不是自己的了。

沈渊渟叫水时她勉强站了起来,想要为殿下整理衣襟,却不想沈渊渟早已穿戴好了,似是马上要走。

她披着一件衣服,跌跌撞撞跑起来,拉住殿下的衣襟,手里还拿着那枚精心绣好的香囊。

“殿下,我、我给您绣了香囊。”

她双手捧起小小的香囊,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沈渊渟。

她的眼眸太清澈,星眸里带着光,眼尾还带着还有一丝未褪去的春意,因奔跑而散落的头发垂至身前,倒是给艳丽的相貌平添了几丝温柔。

沈渊渟堪称温柔地帮她把这缕乱跑的秀发掩至耳后,带着些不为人知的诱惑道:

“娇娇想让孤收下它?”

“可以吗?”虞时娇语带犹豫,但眼里却亮晶晶的。

“当然,只是孤有条件。”

他捏住虞时娇的后颈,细长的手指上在她脖颈上轻点。

他的动作很有规律,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若是想要什么,是要拿东西换的,娇娇。”

他最后的两个字又低又哑,像是某种隐秘的暗示。

虞时娇被迫跪下,她手里紧紧捏着那个香囊,最后手指又无力地松开,任凭香囊掉在地上。

她最后是被殿下抱着放到床上的,看着殿下从地上拿起那枚香囊,她好像没有一开始那么期待了,可又想到殿下会日日佩戴着,心里竟又觉得欢喜。

照例喝下凉汤时,虞时娇只觉得喉咙更痛了,嘴角似乎也有些肿了,她不舒服地抿了下唇,转而有些好奇地问琴音,

“琴音姐姐,这凉汤是做什么用的,怎么每次殿下来后都要喝啊?”

琴音看着她满怀笑意的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最后还是一字一顿道:

“虞小姐身子不好,这是殿下特意准备的补药。”

她听见自己说。

“是吗?”虞时娇眼睛亮起来,“殿下待我真的很好。”

她声音有些小,可琴音还是听见了,她说,以后我也要对殿下好。

作者有话要说:女鹅这个阶段就是有些傻兮兮的,后面会聪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