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考前疯魔

如此念头一出,便又被季玶压制住了,他快速地评估了下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拧断小细脖有可能,就地登基不太可能,最多是给小细脖当个陪葬。

离此处不远,定有明心殿的内廷护卫,内廷护卫跟宫里的普通护卫不可同日而语,个个都身怀绝技,听到动静能片刻间赶至近前。自己是想抢皇位,不是要当荆轲。另外,念及这小子救了乔婉儿的命,估且放过他。

“福枝,那你就赶紧上树去看看吧!”

季玶听到皇上发了话,便就不敢怠慢,借着竹梯子动作利落地爬上了树。

果然,爬到那鸟窝处一看,空空如也,连一根鸟毛都没有,哪有什么鸟蛋,甚至那一看就是只废弃的鸟窝。

“福枝公公,那鸟巢里到底有没有鸟蛋啊?”祥顺在树下喊道。

季坪闻言,冲着下面回道:“回陛下,回两位公公,这巢里没有鸟蛋,是只废弃了的鸟窝。”

回话时,探头看见树下的小皇上也正仰着脖子朝上面看,立刻生出了一种正将此君踩于脚下的愉悦感。

“胆大包天!竟敢如此窥视龙颜,你是不要命了吗!”站在季宁身旁的随从太监,看到季玶偷眼向下看,立刻大喝道。

这个随从太监名叫许年,是个大嗓门,平时就特别喜欢吆五喝六的,小皇上因为人小,中气不足,带上这个人的最大好处就是省得自己说话了,还能帮忙放大声音。

季玶赶紧收回“注目礼”,装出一副惊吓状:“小……小的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若那鸟巢里没有蛋,你且在外面再找找看,看看鸟儿是不是把蛋下在哪棵枝桠子上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竟是小皇上亲自发话了。

把蛋下在枝桠子上?这个季节若是真有鸟还能下蛋,那得是什么样的神鸟敢把蛋下在枝桠子上?

季玶觉得这小皇上可能真的是考前疯魔了,脑子都不清醒了。

“陛下都亲自发话了,你还不赶紧在树上找找看!”许年果然是皇上的传声筒,使劲地扯起嗓子冲着树上之人将圣旨再次传达一番。

“得令得令!”季玶开始假模假样地在树上四处踅摸起来。

“这边这边这边,快看看这边的枝桠子上面有没有鸟蛋?”

“那边那边那边,快看看那边有没有?”

“那边那边,那枝头的一小团白色是何物?是不是鸟蛋?”

“咦,怎么一下又不见了,噢,原来是太阳照出来的反光,跟个鸟蛋似的!”

“还有,还有,那树顶上你再爬上去看看。”

季宁接二连三地发号施令,站在季宁身旁的许年,生怕小主子声音太小,树上的人听不真切,还时不时地用大嗓门给重复一下。

季玶以各种高难度的姿势在枝杈间挪移,还要时刻关注下面小皇上指哪儿打哪儿的圣谕。

若不是他有功底,平衡能力好,一般人估计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轻松,还需得时不时地表演出一些险些失手或失足的惊险状况,以表明自己身手很平凡。

这小子明摆着就是在故意折腾人,拿你爷爷我当猴耍呢!不对,是拿你爹我当猴耍。

季玶之所以在心里改了口,是因为他忽然想到,季宁的爷爷不就是自己亲爹吗,若是自称爷爷那可就差辈儿了,便就改口成“爹”了……因乔婉儿私下里告诉过他,小皇上救她是因为把她当娘亲了,那把自己说成是爹不正好吗?

最终,季玶装模作样地把那棵树上的枝枝桠桠都检查了个遍后,向小皇上禀报,没有找到半颗鸟蛋,连个蛋皮儿都没有。

“若是这棵树上没有,那福枝你再换一棵树上去找找看。”小皇上没看到鸟蛋似乎是很不甘心。

季玶忍着一肚子气,但还须得表现得唯唯诺诺。他不得不又爬上另外一棵树,那棵树上甚至连鸟巢都没有,继续按皇上的要求在枝桠子上找鸟蛋,并再一次被指东指西地折腾了一番。

在树上像猴一样找鸟蛋的时候,因时不时地要向下扫一眼小昏君指手画脚的指令,期间,好巧不巧地捕捉到了那小子脸上一丝“邪恶"的窃笑……看来是疯魔得不轻,拿别人取乐来减压,你小子等着,老子总有机会收拾你。

季玶刚在心里骂完,就发现了天赐良机——这是一棵浆果子树,树顶的枝桠上还残留了几颗果子……于是下一刻,他便假装很卖力地要攀爬到树顶上去找鸟蛋。随后,忽然像是不小心抓空了,在“哎哟“大叫一声的同时,慌乱地双手抓住了树顶的一棵枝杈,那树顶枝杈因不堪一个人的重量,被抓得剧烈摇摆起来。摇摆中,几颗浆果子从树顶上掉落,也不知怎么那么“巧”,其中一颗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地就朝着季宁飞了过去……因他是仰着脸的,果子击中了他的一侧面颊。

“哎呦!”季宁被砸中后,捂着半边脸大叫一声。

随即,树下便乱成了一锅粥。

祥顺赶紧上前去查看小皇上的伤情,许年就冲着树上的季玶大吼道:“大胆狂徒,竟敢伤及陛下龙体!”

吼声刚落,两个本不在几人视线中的羽林护卫,像幽灵一般忽然地就在前庭至后园子的回廊里冒了出来,眨眼功夫就冲至了小皇上近前。

许年冲着护卫指了指树上的季玶,两护卫见状,立刻在树下左右分立,各自手握剑柄,做出准备御敌状,大有树上的人一下来,就要被砍掉脑袋的架势。

这可把树上的人“吓”坏了。

“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小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季玶一副屁滚尿流状,像只惊吓过度的猴子一样死死抱着一棵树杈,拼命谢罪。

“好了,好了,都别一惊一乍的了,一个果子而已,还能砸死朕不成!”季宁用一只手揉着半张小脸,带着些不介意的口气,冲周围之人说道。

随后,两个护卫在许年的示意下退出了几人的视野。

“福枝,你下来吧!”季宁揉完脸,抬头冲树上那只吓破胆的“猴子”说道。

话音刚落,突然一人的咳嗽声响起,几人顺着咳嗽声看去,发现身后不远处正有一女子走近,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乔婉儿,她好像只是为了宣示自己的到来,才那样咳嗽了一声。

季宁看到乔婉儿的出现,略显吃惊:“乔宫人,你怎么来了?朕不是让你留在御书房等范大人吗?”

“陛下,您……您的脸还好吧?”乔婉儿带着一脸关切地答非所问道。

“无妨无妨,一个果子而已!”季宁摆了摆手。

“回陛下,范大人提前造访,说是有关明日的问试,他忽然又有些心得,想要赶紧再跟陛下叮嘱一番,奴婢是来传话的。”乔婉儿说话的同时,似有似无地朝那个正往树下爬的“福枝”瞥了一眼,佯装出是在看一个不相识之人。

“什么?范大人这么早就来了,他可有问起我去干什么了吗?”季宁闻言,脸上似是生出些慌恐之色——那很像是小孩子在考试前不好好复习,跑出去贪玩(看掏鸟蛋),被大人抓了个现行的表情。

“陛下不是说想换个幽静之处背书,好好准备明天的问试吗?奴婢自然是这样跟范大人说的。”

“噢,这样说甚好。”季宁长舒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侥幸,又带着几分尴尬——没被范大人抓个现行是侥幸,但在几个下人面前暴露出了表里不一却是有些尴尬。

季玶在他二人说话时,按照圣上的旨意下了树,下树后他恨不得挖个坑就地把自己埋了……自己刚才抱着树枝求饶,装瘪三的样子,大概是已被乔婉儿尽收眼底。

“福枝,你且近前来,你不是苏宁府人吗?这位乔宫人跟你是同乡哩!”小皇上似乎是已经忘记刚才被果子打脸的仇恨,不计前嫌地对季玶说道。

季玶赶紧上前,顺着小皇上的意思冲乔婉儿施礼道:“乔姑姑好!”

“公公好,这……可真是好巧呢!”乔婉儿亦是假装成初次见面状赶紧回礼。

季玶莫名觉得小皇上此举有些奇怪,眼光快速扫视了近前二人,发现乔婉儿的脸色异常难看,而季宁脸上竟带着一丝浅笑……那更像是一丝不安好心的笑。

“苏宁府那么大,在宫里遇到同乡可真是不容易呢。”季宁看向二人时,脸上依旧挂着那丝浅笑。

“那是的……那是的。”季玶应和道。

“朕听闻在园艺局里做事很辛苦,常是些又脏又累的活。福枝,朕看你做事很是勤勉,且又是乔宫人同乡,给你换个轻松点的差事。”

季玶一听,心里顿生不祥预感,想都没想就赶紧推拒:“小的做事毛手毛脚的,谢陛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就喜欢干这种跑腿上树的活,不觉辛……”

话还没说完,便被那个小细脖打断:“福枝,你以后就调去寻芳殿做侍奉吧!那里的活可比园艺局轻松多了。”

小皇上话音刚落,一旁的许年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站在一旁的乔婉儿脸色已是蜡白蜡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