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闹事儿

傅厉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一口气窜到了院子里,靠在墙上,喘了半天才缓过来。

手上还紧紧抓着宋琳的衣服,他低头看了一眼,到底还是去洗了。

琳琳穿过的衣服,他不想丢。

洗完后怕宋琳看见不开心,傅厉犹豫片刻,还是拿去自己房间里去晒了。

宋琳被傅厉狼狈逃走的姿态逗笑了。

这人还挺有趣的。

第二天一大早,傅厉家的门就被人拍的震天响,张茂英疯狂拍门,脸上全是愤怒,嗓门尖利:“宋琳!快出来,听到了没有!”

刘家村四面临山,各户人家都是隔开住的,昨晚上顾家闹的时候就有人听见了,只不过那会天都黑了,不好意思特意过去看热闹,这会听着动静,全都八卦的走到了自家门口,隔着一段距离看戏。

张茂英嗓门很大,几乎所有人都能听见她说的内容。

宋琳不就是顾家那个被人抱错了的亲闺女吗?听说昨天是坐着红旗轿车来的,昨晚上也不知道闹什么,今天更绝,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大家一眼就能看到,张茂英拍的是傅厉家的门。

有好事的,到底是没忍住心里的好奇,凑了过去:“英子,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这个不孝女!”张茂英憋了一肚子气,“昨天一回来就跟我们吵吵,说我们偏心小婉,对不起她,非得跟着去傅厉家里睡,气的我们家老顾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这话一出,邻居的脸色顿时变了:“傅厉是个男的啊,你家这女儿怎么回事,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张茂英黑着脸:“我也说呢,根本就不知道要脸,还是在城里长大的,城里就这样的教养?我们家小婉从来没有这么不懂事过!”

邻居叹口气劝道:“这估计是养歪了,大晚上跑一个男人家里睡一觉,以后谁敢要她啊。你也别气了,好在你家顾婉从小就听话懂事,这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到底是差了点东西。”

另外一个邻居听见后也凑上来了,满脸震惊加嫌弃:“刚回来就跑男人家里睡觉?天呐英子,你们真的确认过了吗,这作风一点都不像你跟老顾啊,万一看错了,顾婉才是你的亲闺女。”

也有人看不过眼劝的:“英子啊,这孩子刚认回来,又没在身边长大,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你跟孩子好好说,别闹太僵了不好收场。”

张茂英苦着脸抹泪:“是她不想好好跟我们说话,小婉的亲生父母在城里,她占了人家的便宜,过够了好日子,这是嫌弃我跟老顾没本事啊。”

这话一出,在场的大妈们都愤怒了,包括那个劝和,都忍不住愤怒。

“没有父母就没有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了她,她有什么脸嫌弃?”

“就是啊,这哪是找来个女儿,这是找了个白眼狼回来吧?”

“唉,还是小婉那孩子好。”

正说着呢,傅厉忽然黑着脸推门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

他这气势看着太骇人了,好像但凡有谁一句话没说对,他就要上手打人了似的。

张茂英擦擦眼泪:“傅厉,你是部队出来的,做人方面肯定比我们强,我这女儿不懂事,故意赖着你,这事不怪你,你帮阿姨一个忙,把她叫出来,让她赶紧跟我回去。”

有邻居一看,顿时乐了:“是傅厉啊?哎,英子你别担心,傅厉早就放话了,他不喜欢女人,只想当一辈子单身汉的。”

傅厉不好惹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小时候就是个刺头,长大了又凶又猛,怎么看都是个不好惹的,其他几个胆小的见着傅厉出来,忙不迭的走远了。

看热闹归看热闹,可别惹一身骚。

也有人觉得自己站的远,傅厉估计不会冲过去打人,隔着老远挑事:“傅厉,老顾家的闺女呢,你赶紧把人喊出来啊!”

傅厉冷眼瞧着这些人,最后看向张茂英:“阿姨,琳琳还在睡觉,您有什么话,可以下午过来。”

“都睡了一晚上了,还在睡?”张茂英一肚子的气,红着眼睛,“她爸这会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小婉都在照顾,她居然还有心情睡觉?”

傅厉直接把门锁了,几步走近:“叔叔怎么了?我去照顾。”

张茂英被他这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还以为他要上来打人呢,听了这话,她勉强笑了下:“你这孩子真会说笑,老顾出事了,怎么轮,也不应该轮你照顾啊。”

老顾确实是出事了,却不是被宋琳气的,这一点张茂英心里清楚,可要不是因为宋琳昨晚上说话太毒了,老顾也不会天都还没亮,就跑去水渠弄水啊!

昨天下半夜下了点下雨,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顾国良就一脚踩空了,整个人摔在那没反应,张茂英做了早餐出去找人,才知道人摔了。

刚刚张茂英和顾婉两人废了老大的劲才把人带回来,这会就躺在床上,话都不会说了,就一直念叨着疼,张茂英一想起这个就急得不行。

张茂英也不管傅厉凶不凶了,宋琳是她的女儿,她叫宋琳回家天经地义,傅厉再凶还能打她不成!

“宋琳呢,你赶紧叫宋琳出来!”

傅厉确实不能打她,但她这神情看着就不太对劲,顾叔出事了不赶紧送去医院,叫琳琳去干什么?琳琳又不会治病!

“阿姨,我跟您一块去看看顾叔吧,有事咱赶紧送医院去,万一真有什么,还是得看医生。”

张茂英忍不住有些崩溃:“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老顾刚摔了一跤,这会就等着救命呢,你拦着不让宋琳回去,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等着宋琳救命?”傅厉冷着脸,“阿姨,宋琳不会医,我倒是会一点点,还是我跟您去看看吧。”

周围的人都被他两这一来一回搞懵了。

有人不解:“英子,顾队长到底摔的严重吗?要是严重,这得赶紧送医院去啊。”

大队医院就距离刘家村十公里的样子,有热心的邻居这会也看不下去了:“英子啊,老顾都等着救命了,你别管闺女孝不孝顺了,咱赶紧把人送去看医生啊,闺女不孝顺,等老顾的事处理好了再来说道吧。”

说来也奇怪,刘家村就这么点大,听张茂英这口气,顾国良似乎摔的很严重,结果她不把人送医院,居然跑来找刚回来的女儿,一副好像宋琳不回去,顾国良就没命了的样子。

张茂英脸色渐渐铁青,见傅厉铁了心不去叫宋琳,周围邻居也开始帮他说话了,气的干脆扯开嗓子喊:“宋琳!宋琳!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赶紧出来!”

傅厉脸色黑的可怕,直接拉开门进去了。

果不其然,宋琳已经睡眼惺忪的推开了卧室门:“怎么了?”

傅厉忙拦住她,哄道:“没事,琳琳,昨晚上你换下来的衣服我已经洗好吹干了,你先把衣服换了再出去,待会我去给你买新的,好吗?”

说着傅厉赶紧挪开眼睛,不敢再看。

宋琳晚上睡觉一点都不老实,衬衣扣子都开了一半,裤子松松垮垮的套在胯上,露出来的少许瓷白细腻的肌肤,实在白的晃眼,要是就这么出去,肯定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他们两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发展呢,就一点点的小苗头,傅厉怕外面那些长舌妇看了宋琳这幅模样,到处乱嚼舌根。

虽然两人在一块住了一晚上这事儿,在村里估计已经是人茶余后饭的谈资了,傅厉还是不想宋琳被说的太过分。

宋琳低头看了眼,本来想拒绝,结果外面的张茂英跟吃了炮仗似的,疯狂拍门,嗓门也大的出奇,跟泼妇骂街似的拼命在嚷嚷,催命一样,一副宋琳不出去,她就得把门板拍烂的架势。

哎,换吧换吧。

“衣服呢?”

傅厉赶忙去自己房间拿了出去,红着脸递给他。

宋琳莫名其妙瞅他一眼:“拿个衣服害什么羞啊?”

傅厉耳尖都红了,沉默不语。

他哪敢说啊。昨晚他之所以会留着这套衣服,是因为……因为她穿过,他想要收藏起来,以后没事了,拿出来──闻闻的。

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的,要是被宋琳知道了,肯定得骂他变态,以后再也不跟他靠近了。

被骂没关系,傅厉怕吓到宋琳,以后再也没机会接近她。

等宋琳换好衣服,张茂英那边已经边骂边哭了,各种不堪入目的脏话全都往外蹦,周围的邻居本来是帮她说话的,这会看着她这迷惑行为,也有点尴尬。

就是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有人跑去顾家看看情况,结果顾家大门紧闭,怎么喊都没有人应声,张茂英口中待在家里守着顾国良的顾婉也不知道去哪了,连个声儿都没回。

张茂英哭着在门口大骂宋琳不孝不要脸,骂傅厉不讲道理,强行锁着她女儿不肯让人跟她回家。

宋琳听着拍门声,疑惑的看傅厉一眼:“她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傅厉面色有些凝重,忧心忡忡的摇头:“不知道,特别奇怪,阿姨说顾叔摔了一跤,人事不省的躺在床上,非要你过去,我怕顾叔出事,就提出要帮忙赶紧将人送医院,但是阿姨不愿意。”

他这话说的着实有些绿茶,事确实是这个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张茂英本就过分的行为,更加招人讨厌了。

傅厉就是故意的。

他觉得张茂英不怀好意。

她那个神情,还有非要叫宋琳回去的架势,让傅厉直觉肯定没有好事。

昨晚上还句句偏向顾婉,好像琳琳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对他们毫无影响一样,今天一大早就过来砸门,扰琳琳清梦,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傅厉昨晚上就对顾家人心生厌恶了,亲生父母却帮着别人的女儿说话,开口就是指责,真叫人恶心。

不就是欺负琳琳柔弱,没人撑腰?

傅厉眸色晦暗。

宋琳若有所思,抬了抬下巴:“打开吧。”

她似乎猜到了是什么原因。

不过,按理说,顾国良摔跤出事,等着那个家暴男救命,不是要等顾婉回去之后才发生的吗?z她这才回来第一天,就出事了?

直觉有鬼。

张茂英还在骂骂咧咧,眼见着门打开了,看见宋琳的一瞬间,她立即冲了过来,想抓着宋琳就走。

傅厉步子往左一移,直接挡住,神情冷硬:“阿姨,说话就说话,请您不要动手。”

不然他真的要忍不住,打长辈了。

傅厉的眼神太过于可怕,盯着张茂英就像盯着死人似的,张茂英脸上的急切顿了顿,到底还是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她不敢去看傅厉,干脆看着宋琳哭:“琳琳,昨晚上你爸也是气急了担心你,才说话大声了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我们总归是不会害你的,你别记恨你爸,好吗?”

宋琳神色淡淡:“你找我干嘛。”

张茂英没想到宋琳根本不接她的话,直奔主题,心头一梗,强压下心里的不满,可怜兮兮的擦了擦眼泪,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琳琳啊,你爸就是脾气不好,但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跟你爸都最疼你了,昨晚上我们也是着急,怕你被不三不四的男人哄骗了,才会说话那么大声的,你能理解我们吗?”

宋琳双手环胸,好笑道:“你不是嘴里念叨着,说顾国良快要死了,等着我去救命吗?我现在出来了,你不说怎么让我救命,反而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傅厉对想要伤害琳琳的人没有任何怜悯,心里使坏,故意问:“阿姨,顾叔真的出事了吗?为什么刚才邻居们去敲门,你家顾婉连声都不应一下?”

周围的邻居们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全都津津有味的看戏,连最喜欢多管闲事的那人都没敢开口了,就光吃瓜。

不得不说,顾家在生产队这么多年,一直都过得比村里其他人好,毕竟是队长,张茂英一直神气得意的不行,开口就是她家小婉怎么懂事怎么疼爸妈,邻居们心里早就不舒服了,不过毕竟是队长家的,都没敢说罢了。

眼下这情况,明显就是有大瓜,邻居们的耳朵全都竖了起来,生怕听漏了一点点。

还有人从家里搬了小板凳出来,手里抓着自家南瓜扣出来然后炒了炒的南瓜子,一边看一边磕。

张茂英被问的脸都黑了,见打感情牌没用,干脆直接翻脸了,冷声问:“我就问你,你爸现在出事了,就等着你救命,你救还是不救?”

宋琳挑眉:“首先,我不是医生,不会治病救人,其次,张茂英同志,我们昨晚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我姓宋,跟你们顾家没有任何关系,没有吃过你顾家一粒米,更没喝过你顾家一口水,你张嘴闭嘴就是我不要脸,你是用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的?”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张茂英不敢置信,“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把你生出来,你的命都是我给的!就因为抱错了,你在别人家长大,就可以不认亲生爸妈了?”

宋琳轻嗤了一身:“少跟我在这道德绑架,不服气你报警啊。”

张茂英这下是真懵了:“……你昨晚上,是说真的?”

宋琳点头:“是啊,阿姨,顾叔叔要是出了什么事,作为邻居,你有什么事可以说的,能帮的我们肯定帮,不能帮的,那就只能说抱歉了。”

想要她嫁给家暴男换钱救命?想屁吃哦。

宋琳说完就想走,结果张茂英气狠了,直接跑过来躺在她面前,双腿一边蹬一边哭,扯开嗓子就嚎:“杀人了啊!我这是生了个讨债鬼啊,亲爹都要死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坐视不理,还说出了这么诛心的话来气我……”

周围的邻居看的目瞪口呆。

有人忍不住悄悄凑上来问宋琳:“哎,你真是顾家的女儿啊?”

宋琳往后退退:“不是。”

邻居讨了个没趣,讪讪的退回去跟其他人咬耳朵了。

“有一说一,这顾队长到底出了什么事啊?英子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跟魔怔了似的,非得拉着这刚认回来的女儿回去啊。”

“挺奇怪的,刚才栓子又去敲门了,顾家后门都关紧了,不过门口停着一辆板车,我瞧着有点眼熟。”

“哎,那板车好像是隔壁村李家的。”

李家这两个字一出来,看热闹的全都噤声了。

再一看顾家这重新找回来的亲生女儿,小脸瓷白,身段前凸后翘的,这哪个男人看着不迷糊啊……

邻里们似乎有点咂摸出味儿来了,难不成……这是隔壁村李家来提亲了?

有两个人看不过眼,上去将张茂英扶了起来。

“英子啊,有事你直接说吧,老顾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啊?”

顾家夫妻平时可是最好面子的,这张茂英一辈子都没有丢过面子,何时像现在这样躺在地上撒泼过啊,这着实让人唏嘘。

有心里不怀好意吃瓜看热闹的,也有人确实担心的,栓子娘就是,她刚才跑去顾家敲了两次门,都没人应声,再一听人说隔壁李家,总觉得不对劲。

隔壁李家那是什么人啊,当年闹的那个事太大了,周边村里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的,李大郎那就是个吃人的魔鬼,大家平时都会特意避开这一家人,生怕惹出什么事。

结果现在,李家的板车停在了顾家门口?

张茂英闹了那么久,心里也有点绷不住了,崩溃的捂着脸哭了:“我也不想逼她啊!她刚回来,我跟老顾心里也难受,昨天我们俩还商量着以后肯定要好好对她,弥补这些年父母不在她身边的遗憾来着,可是老顾现在出事了……”

张茂英痛哭出声:“这丫头也不知道随了谁,嘴特别毒,说话气死人,昨晚上老顾被她几句话气的吃不下饭,一晚上没睡,今天早上天都还没亮呢,就去水渠了,结果一脚踩空,摔出事了啊!”

“呜呜呜呜……他摔的人事不省,我们根本不敢动他,好在李大郎心肠好,路过发现了我们,叫了认识的医生上门,医生说了,老顾这是摔到内脏了,要想救活,最少都要五千块钱!”

邻居们面面相觑。

这话的意思是……要宋琳出这钱?

栓子娘听着也急了:“英子啊,有问题你说出来啊,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肯定不会坐视不管,,我家还有一点点钱,我借给你。”

“我也想求助乡亲们啊,可那是五千块,卖了我也还不了啊!”张茂英捂着脸哭,“李大朗是出了名的条件好,万元户,他愿意借钱给我们救命,可是……呜呜,他要求我们把女儿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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