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要什么?”
何皎皎拖长音调,趁凌昭不注意,绕到他身前去抢。
诶,还真让她把小白狐抱了个满怀。
凌昭故意让得她。
何皎皎狐疑回眸,忽觉得发间一松,见凌昭伸手过来,拔走她一支簪子。
蓝紫的蝴蝶宝簪,沾着星点碎白的雪,凌昭捏着簪子抛了抛,日光浮空,晃出蝴蝶的虚影。
他本特意为了送小白狐来的西山,这会儿一时兴起,语气随意道:“你拿这个跟爷换。”
小白狐在何皎皎怀里更不老实,尖起耳朵朝人哈气,何皎皎两只手都制不住它,同宫婢把它摁在地上。
“你要我簪子做什么?”何皎皎蹲下给小狐狸顺毛,分出心看向凌昭,她蹙眉道:“你扮姑娘家扮上瘾了?”
“你这身衣服穿得谁的啊?”
她一眼却看出,凌昭身上有些不对,“怎么看着有些小?”
听凌昭不以为意地答:“二哥的。”
何皎皎登时眉头紧皱,真是服了他,“我不是给你带衣服了?”
太子的衣服岂是旁人能乱穿的?
凌昭低头理了理衣襟,“我什么人都没带,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事。”
他左右瞧瞧,掸了掸衣摆,没看出来有何不妥,“有就穿了。”
一身常服而已,穿了就穿了,他二哥没这么小气。
何皎皎想起太后说过,凌昭现下同太子住在一起,她撇撇嘴,只低头看小白狐去了。
想,凌行止真能忍凌昭的。
不过话说回来,能把凌昭纵成如今这副混相,宫里头当家作主的,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都逃不了干系。
“还有,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以后少在爷面前提这档子事。”
“你这会儿晓得臊脸皮了?”
两人拌了会儿嘴,何皎皎让宫婢去取来块兔子腿喂小白狐,小白狐狼吞虎咽吃完,何皎皎再伸手去摸,还是差点儿被挠。
她叹道:“好凶啊。”
凌昭没走,环臂依树低眸看何皎皎跟小白狐玩,肩上落了雪,他懒得拂去,口吻散漫道:“丁点儿大的东西,脾气还挺大。”
何皎皎看小白狐且是只幼兽,好奇问道:“你在哪儿逮着它的?”
白狐身上总带着点儿志怪异闻,何皎皎捡了根木棍子过来逗小白狐扑咬,她话本子看多了,小脑袋瓜子禁不住异想天开,还以为有怎样一番惊心动魄的经历。
“啊……”
却听少年声嗓清冽,语气淡淡,“爷从一个姓萧的禁军小将手里缴来的。”
小白狐扑抱住何皎皎手里木棍下半截,听得咔擦一声,细长的木棍给它咬断了。
何皎皎:“……你抢人家东西了?”
等等,不对。
好半晌,她找回声音,踌躇地问:“姓萧?”
不会是萧妃的那位外侄儿吧?
“抢?”
何皎皎反应过甚,凌昭不爱听她说话,没得扫兴,少年沉眸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个当下属的,爷稀得跟他抢东西?”
“是不是姓萧?”
少女杏眼瞪过去,严肃问道,好似他做了多大恶事的一般,看得凌昭心里头冒了火,没有好气地答:“是!”
“就萧母妃那个娘家侄儿,爷昨儿晚上……”
他有心跟何皎皎争论两句,话到嘴边又深觉多此一举,恼怒起来,“就爷抢得,你爱要不要吧。”
昨晚亥时正,凌昭被凌行止从山头逮回来,他们进营的时候遇着一波禁军换防,闹哄哄的,原是负责的将首不在。
凌行止正唤人过来询问,见一人忙乱地奔过来,甲胄没穿对,头盔跑歪了,便是萧妃那外侄儿擅离职守,倒霉地被抓个正着。
沾亲带故的,凌行止只罚了他半年俸禄便作了结,凌昭抄着两只手站在一旁等他二哥训人,眼尖儿地发现小将披风后似藏着何物。
这事可马虎不得,凌昭直接过去一脚踹得小将跪下,他本以为他怀有异心藏了兵刃,结果摔出来一只小白狐。
白狐珍稀,凌昭却想起何皎皎跟嘉宁初到寿光的当晚,她们大张旗鼓抓什么白狐,折腾了许久连根狐狸毛都没见着。
他也不客气,直接把小白狐给抱走了。
至于小将,他犯错在先,没他说话的份儿。
就是这么个事儿,说凌昭抢得也没说错,大差不差。
“你成天跟个霸王一样,尽给我找些麻烦事儿。”
何皎皎抓起一把雪朝凌昭撒过去,她虽然不知具体经过,可猜得到小将弄来小白狐的用意。
嘉宁之前为了把身边人都支开,闹得这么一出来。她为了装样子,后头添油加醋、绘声绘色说给了好多人听,把那压根没有的白狐说得活灵活现。
估计那小将听到风声,想送给嘉宁的吧,当他多老实呢。
他二人后头到底如何,何皎皎摸不准,可她不想沾这一团乱麻的糟心事儿。
她依依不舍最后看了小白狐一眼,牵了拴它的绳子,走过去递给凌昭,闷闷道:“我不要,你去还给人家。”
“呵。”
凌昭冷笑一声,不接绳子也不说话,长指抵到唇边打出一道悠长的呼哨。
山林间突响一阵沉闷马蹄踏雪声,竟从一处跃出匹黑鬃骏马来,凌昭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睨过何皎皎:“爷送出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
他巴巴到西山来,半点儿好没讨着,脸臭得不行。
少年扬鞭拍马离去,骏马扬蹄,踏翻了何皎皎煨奶茶的炉子,泼得雪地直冒出白烟儿。
何皎皎追上前两步,喊道:“怎么是你送的了,我拿簪子跟你换的,你还我簪子。”
便见凌昭回手朝她抛来一物,砸进雪堆里,何皎皎走近一看,正是她那支蝴蝶簪子。
半截让雪埋了,蝶翅轻颤。
何皎皎狠狠跺了两下脚,方把簪子拾起来。
两人不欢而散了。
苏月霜跑马回来时,正巧与凌昭在道上擦肩而过,她勒马停下,“十三,你来西山干嘛?”
凌昭目不斜视,仿若未闻般,打马掠出一阵风远去了。
苏月霜碰了个冷脸,哼了哼,不管他了。
凌昭来这里,除了找何皎皎还能干嘛。
不过,他怎么臭着张脸?
回到山坡边,苏月霜还未下马,不远不近,一眼看见何皎皎托腮坐在棚子里,好似对着远方在出神。
而她脚边卧着一只小白狐,滚来滚去地咬她裙边玩。
“白狐?!”
苏月霜看得瞪大眼睛,急忙下马跑进棚子里,声音高了好几度,“皎皎,哪里来的白狐啊?”
何皎皎勉一笑,低头拿脚把小白狐往外拨了拨。
她不想提凌昭,只说:“我刚在林子捉到的。”
“得了吧你。”
苏月霜伸手去摸小白狐,小白狐野性难驯,张口咬来。可苏月霜岂是寻常女子,一手圈住小白狐尖吻,摁得它动弹不得,另一手揉搓它尾巴炸了毛。
苏月霜惊叹小白狐皮毛柔顺,同时毫不留情拆穿何皎皎,“我路上遇着十三了,他给你送过来的罢。”
何皎皎被凌昭弄得心情低落,都忘了不好意思,看小白狐被苏月霜揉得焉啦吧唧的,心疼道:“月霜姐姐,你轻点儿啊。”
她如今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可小狐狸有什么错呢。
苏月霜看出她情绪不对,再揉了小白狐两把,放过了它,提议回程。
等宫人们收拾好行装花了小半个时辰,何皎皎骑上她的小红马时,日头已西斜了。
她凝望着天际,没甚情绪地呢喃了一句,“不晓得今晚会不会下雪。”
今年寿光的天气怪得很,总在晚上落雪。
“喂,鹌鹑。”
那边苏月霜打马过来,朝她展颜一笑,却是问道:“你要不要骑我的烈血鬃回去?”
苏月霜可宝贝她的烈血鬃了,平常轻易都不让别人近身,现下受不了何皎皎没精打采的样儿,想逗逗她开心。
她心里埋怨凌昭献宝都不会,小白狐多招女孩子喜欢啊,还能跟人闹得不高兴。
苏月霜转念一想也是,凌十三就一傻子,她前些年听说,他还扯着何皎皎要跟她拜把子呢。
何皎皎以为听错了,指着自己问:“我……?”
怎么都叫她鹌鹑啊。
苏月霜扬起下巴:“对啊,你敢不敢?”
何皎皎真没骑过烈血鬃这般威风凛凛的大马,看过去好几眼,怎么会不想试试,“我敢的,我要骑!”
她语气雀跃起来,说着一溜烟儿滑下了小红马的马背。
“你慢点儿。”
苏月霜说让何皎皎来骑,她却不下马,哪能放心真让她一个人骑。
她等何皎皎一过来,弯腰展臂一捞,竟这般将何皎皎捞到她身前坐好。
苏月霜把缰绳让给何皎皎,“喏,你试试。”
“月霜姐姐……”
何皎皎惊叹她臂力之强,但好像没有夸女孩子力气大的,她把话咽下去,兴高采烈地接过缰绳一抖,“驾!”
烈血鬃载着她俩在开阔处跑了好几圈。
疾风掠耳,凛凛将一切不痛快的事都吹远,何皎皎畅快无比,雪地上洒下一串少女清脆的笑。
“月霜姐姐……”
何皎皎胆子越发大起来,往后倒在苏月霜肩膀上,跟她赖唧唧的,“我自己骑几圈好不好。”
少女声娇,却说着撵人的话。
“成。”
苏月霜想着也不会出什么岔子,下马拍了拍马臀,准了:“你别跑太快。”
何皎皎乐滋滋的,后头骑着烈血鬃下山,几乎得意忘形,觉得自己颇有几分状元郎游街的英姿。
苏月霜把烈血鬃让给何皎皎,她一身骑装飒爽,却不得不骑着何皎皎那憨头憨脑的小红马上,逐渐觉得憋屈。
这样回到营地里,她好像会有点儿丢人。
下西山的路经过了一片小树林,地势不平,她们的仪仗长长拉开。苏月霜酝酿着,如何开口把马换回来,忽听一声利物破空锐响。
苏月霜眨眨眼,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载着何皎皎的烈血鬃突然人立而起,粗声长嘶。
它发了狂。
作者有话要说:挂一下接档预收文《芳华》
朝芳华十六岁,她的未婚夫依照婚约,红妆十里,前来下聘。
朝芳华不想嫁人。
有人递给朝芳华一瓶情药,为她献上一计,教她将此药下到未婚夫和她兄长的妾室酒中,再把他们关到一处去。
朝芳华生平最厌恶她兄长的妾室,刚好趁她兄长不在来个捉奸成双,就地将二人打杀,死无对证。
此计一石二鸟,甚是妙哉,朝芳华忙差人去办。
当夜,朝芳华摩拳擦掌,不想,她的居所先起了汹汹大火。
火光,浓烟,朝芳华同护卫婢女失散,被一把拽进假山的阴影中,男人大掌牢牢捂住她的口鼻。
朝芳华在他身上蹭乱了钗环鬓发,蹬掉了鞋袜,挣脱不得,呼救无门。
男人握起她的赤足,却是往他滚烫的脸上贴。
夜色昏昏,黑暗里,朝芳华听见他低笑沉闷:“你不是喜欢踩我的脸?”
啊,是被她下了药的未婚夫。
有人说,朝芳华就是个草包,除了脸蛋能看,刁蛮狠毒,一无是处。
如若她不是朝闻道的妹妹,合该是个被人锁床上的玩物。
后来,坐拥三十万铁骑的朝闻道,真得倒台了。
接着他们发现,想独占朝芳华这个玩物的人。
有点儿多。
【食用指南】
乱世,美人与恶徒们,强取豪夺。
修罗场,结局1v1,暂不剧透男主。
女主有疯病,天生神经质,蠢坏流恶毒美人,本文主要看她翻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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