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时刻,范知的判决书终于下来,连带其他罪名判了个死罪,来年秋后问斩,除了范家还在负隅顽抗,良县其余势力早就看清了局势,纷纷投靠新来的县令。
油滑的藤良自然充当这个桥梁,摸清杜司云的底线后,引荐了几家比较老实的乡绅,杜司云没想将这群人一杠子打死,引得人心惶惶,于是接下了拜帖。
“我看他们个个恨不得将女儿送进大人府邸。”藤良调侃,接着摇头,“可惜大人连柳家都没看上,他们更没戏了。”
柳老先前让杜司云有空去府上坐坐,杜司云愣是一次都没去,只差人在节时送了中规中矩的礼品,避嫌之意够明显了,看得藤良捶胸顿足,恨不得以身替之。
忽然,藤良想起杜司云初到良县时在城外救了一女子,后还让那女子整理书阁。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试探道:“大人可有心仪之人?”
杜司云放下礼单,皮笑肉不笑:“主簿若能把这份心思放在公事上,何愁不能晋升。”
藤良讪讪缩回了脖子。
这时,阿福跑了进来,先对藤良行了礼,附在杜司云耳边焦急道:“初月姑娘掉水里了,昏迷不醒,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怎么回事,大夫请了吗?”杜司云沉下脸,不复往日从容,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去,阿福小跑着跟在身后。
听了一鳞半爪的藤良若有所思,就这着急模样,还说没有心仪之人?
初月落水是为救人,救的符行。
“今日是我阿姐忌日,阿姐生前惦记着河灯,我就想为她放一只,灯翻了,我去扶,不小心掉进水里,初月先生是为了救我才病倒的。”符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身板直哆嗦,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像街头被人遗弃的狗崽。
杜司云见状不忍责怪,让知夏先带人下去换身衣服,免得染上风寒。
按理来说,天寒地冻初月和符行掉水里,该生病的是符行这个体弱的孩子才是,没想到初月把人带回屋里就倒下了,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大夫把了脉斟酌道:“这姑娘应该自幼行武操劳,落下了病根,平日里看着没事生龙活虎,一松懈下来病就起来了。”
杜司云眉头紧锁,初月作为大家族训练出来的死士,自然是不死就往死里训,可没人在乎她会不会透支生命,落下病根,晚年煎熬,也对,死士大多死于非命,何来晚年。
杜司云坐在床沿,为初月置换额上降温的帕子,待药煎好后,又一点一点细心地喂了下去。
符行换了衣服回来,被罐了一碗药后眼巴巴地守着初月,双眼通红,时不时落下一行泪珠用手背狠狠擦掉。
杜司云索性让他在旁边练字,免得哭坏眼睛影响学业。
初月整整睡了两日才幽幽转醒,迷糊间看到符行大叫一声扔了笔往外跑去,不一会儿有个高大身影踏进房门,因为逆光看不清脸庞,但初月早就将那脚步声刻在了心底。
“你醒了。”杜司云上前,扶起挣扎起身的初月,随后进来的符行挤上前去,机灵地将软枕立起,方便初月靠坐。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以后您就是我亲阿姐,待我出人头地,定为您撑腰做主,谁也不能欺负了先生!”符行拍着胸脯大声道。
初月还有些晕,听到这番童言稚语,莞尔一笑:“难道不出人头地,就不为我做主了?”
符行辩驳,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沉重:“人微言轻如何做主。”
“不过,现在不是还有县令大人吗?”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符行不知道为什么先生和县令大人都不说话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挠头不解:“我说错话了吗,他们都说县令大人是为百姓做主的好官,先生也是百姓,难道大人不为先生做主了吗?”
杜司云轻笑,伸手弹了他的脑门:“时辰不早,去上课吧。”
符行摸着脑门,一头雾水地背着书箱离去。
初月咳嗽一声,打破诡异的气氛,杜司云喂她喝了水,指间不小心触到她的唇瓣,又是一阵咳嗽,咳得满脸通红,杜司云自然要为她顺气的,手掌一下一下有节奏地顺着她的背脊,笑从胸腔发出,带着几分无奈:“怎么毛毛躁躁,像个孩子。”
初月听着耳边低低的笑,咳得更凶了。
大夫进门看到这幕,放下药箱调侃:“看姑娘面色红润,是用不着老头子了。”
“哪里。”杜司云起身给他腾出位置。
“底子亏了,多吃些温补的药,适当锻炼身体。”大夫絮絮叨叨,照例留下一张药方。
初月只能暂时告别书阁,乖乖待在院中修养,符行下了课便跑来鞍前马后,殷勤得不行,杜司云时常出现,陪她用膳,盯着她喝药,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这日,初月静静倚在床头,手里拿着一册游记,眼神飘忽,心更不知飘到了哪里。
“让姑娘久等了。”门外笑着走进一曼妙女子,红裙云髻,步步生莲,手中提着食盒,进屋后自来熟地开始布菜,对放下游记隐隐戒备的初月解释道,“知夏今日请假回家了,我来替她送膳。”
“你是何人?”初月打量这张陌生面孔。
“我啊,丽娘,是旧主送给县令大人的消遣,冬日暖床的玩意儿。”女子笑意盈盈,丝毫不为自己的身份羞愧,“来杜府前我还有三家主子,以前也曾是花楼最出名的头牌,不过要我说啊,还是杜府的日子更有滋味…”
听着丽娘喋喋不休,初月忽然想起那些高门圈养的舞姬,宴席间被随手送出的姬妾,还有分成三六九等的婢女。
以往不觉,这县衙后院,似乎只有知夏和阿福忙碌,清静的不能再清静了。
可原来,只是她没看到罢了。
初月脑子里乱成一团,只听丽娘话锋一转,笑颜如花,眸中闪烁着欣喜:“大人给了我们一册古绣针法,说是复原出来就开一家绣楼,把绣品卖到大江南北,说不定还会成为良县的特色,到时候事若成了,我们姐妹也算有份谋生的差事。我算是看明白了,男子薄情,以色事人没一个好下场。”
初月一怔,不是妾室吗。
丽娘身经百战,随便一瞅就看透初月方才的心思,掩唇笑道:“大人心善,怜我们命运坎坷,给指了一条明路,我丽娘才不是那些见识浅薄、不识好歹的人…”
说话间,屋外传来动静,是熟悉的脚步。
初月微微坐直了身体,丽娘见状会心一笑,止了嘴往外走去,恭敬行礼:“丽娘见过大人。”
“去忙吧。”杜司云点头,稍提了提裙摆跨过门槛,身上裹着冷冰的寒气,习以为常地走到床边不远处的炭盆边烤火。
五指修长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在半空来回反面,不自觉地勾走初月视线。
杜司云注意到这幕,眉头微挑,过去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温声细语:“暖和吗?”
初月感受自己常年冰凉的手指传来阵阵暖意,大概是炭火太足熏人,鼻尖泛起了酸。
她不答反问:“大人向来如此心善吗?每个人都想拉一把?”
她如此,丽娘等人如此,还有拿回田地的百姓,破格入学的符行等人。
杜司云思索片刻,回道:“倒也没有时时念着,只是习惯做利人利己之事罢了。”
初月心道,那些高门显贵也喜欢利人利己,只不过他们眼中的“人”,是门当户对之人,是不相上下之人,绝不是贩夫走卒,舞女歌姬…
她想,杜司云是个异类。
不,杜司云才是这世间该有的人。
而她…
初月指间瞬间冰凉,冷到了心里。
杜司云不明初月为何突然沉默下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沉重腐朽的气息,他拉着人吃了饭,喝了药,还去院中晒了会儿太阳。被暖洋洋的阳光包裹,初月才勉强找回一点温度。
后来,丽娘时常来找初月解闷,带着绣棚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兴致来了,就哼一首婉转动听的小曲儿,当然不是那种取悦男子的淫词艳曲。
“古绣已经研究差不多了,我们绣了许多成品,大人有意办个宴席邀县中大户共赏,届时定会一鸣惊人…”
“对了,我给你做了件衣裳,到时候穿着去参加宴席,保管艳压群芳。”丽娘掏出一件暗红色的裙子,领口腰间绣着栩栩如生的缠枝花藤,用的是古绣针法,别出心裁。
“看看,喜欢吗?”
初月放下游记,手指慢慢拂过花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轻声道:“很好,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预收:《我用旺夫系统称霸世界[快穿]》
顾楠非绑定了旺夫系统,任务是穿越各个世界,成为一名旺夫旺子百般全能的贤惠妻子。
顾楠非满口答应,转身一脚踩在男主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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