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司云收敛笑意,道明来意:“气出够了,拍完这部电影退圈吧,爸妈原先安排的那个学校不错,出去留学几年回来,我正准备收购一个化妆品公司,等你学业有成刚好接手。”
杜雨一愣,不解道:“可是你先前还支持我入圈拍戏的。”
“是,但我并不支持你待一辈子,过足了瘾就回来吧,这次电影试镜,你和蕾蕾同台比拼,是你赢了,你比她出色得多。”杜司云一本正经,说得煞有其事,极为真诚。
杜雨眼睛酸涩,大概是风吹的,从始至终,她要的就是这一句话而已。
她知道父母已经在尽力弥补她了,不曾强求她和杜蕾蕾住在一个屋檐下,不要求她原谅释怀,兄长一碗水端平,甚至给她补上了过去二十几年的生日礼物。
再多的,再多还能如何,不能如何了。
难道把杜蕾蕾扫地出门?可杜蕾蕾已经半年没有回家了。
至于公开真相?杜雨并不喜欢旁人怜悯唏嘘的目光,如果公开真假千金的真相,肯定又是一场议论,杜蕾蕾身处风暴之中,她又何尝不是。
外界想看的是热闹,那些或勉励或挑拨离间的话语,九分扎向杜蕾蕾,一分扎在她的心头。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心烦意乱:“让我想想。”
就这么离开,似乎挺不甘心的,但继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娱乐圈的一切对她来说太过浮华喧闹,看似光鲜亮丽,其实不过如此。
杜司云再接再厉,添了把火:“我准备收购明薇。”
明薇?杜雨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转了转眼珠子,她在这个牌子的专卖店当过一段时间的柜员,业绩相当不错,可上头始终不满她的学历,压着不让出头,可把她气得够呛。
如果她转头回去当了明薇的高层,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脸疼?
杜雨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趣起来。
杜司云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不紧不慢地推了推眼镜。
知晓未来几十年的发展,杜司云根本不缺赚钱的路子,能用钱摆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情。
两人搁在一个圈子里,尤其是无事都要搅三分的娱乐圈,迟早会有对上的一天。
杜雨入圈就是为了争一口气,如今气也出了,前面吊着一个诱人的鱼饵,不怕她不上岸。
而且,杜司云还准备了后招。
正事说完,三人开始在俱乐部闲逛起来,何锦看不见东西,没过多久就心不在焉,昏昏欲睡。
杜司云索性开了一间房间让她休息,自己窝在阳台上吹吹风,赏赏景。
杜雨难得有空,不想浪费大好时光,溜达出去找乐子了,约定六点一起吃晚饭再散场。
何锦前两天饿着肚子,久不运动,身体虚弱,脸色苍白,杜司云叫了一些养胃的热食,盯着她一点点慢吞吞地吃完。
“吃不下了。”何锦鼓了鼓脸颊,不自觉地撒娇。
杜司云看着原本六个小巧玲珑的虾饺还剩两个,板着脸不说话,夹起一个塞进她的嘴里。
何锦连忙张嘴接了,气鼓鼓地咬着,圆溜溜的眼睛分明无神,却透着一股张牙舞爪的气势。
碍于她的不配合,最后一个虾饺进了杜司云的肚子里。
也许是知道自己有恢复的可能,也许是昨夜今日杜司云不再忽冷忽热,也许是见了杜雨,何锦稍微拾回一点底气,终于开始正视他们之间的关系,吃饱喝足后窝在沙发上,拉着杜司云的衣角问:“所以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那双漂亮的眼睛依旧无神,但给人一种目不转睛的错觉。方才跟杜雨介绍时,只说了她的名字,没有关系,何锦耿耿于怀,只是习惯了在外面掩饰情绪,不曾表露罢了。
杜司云垂眸看着她白嫩纤细的手,搭在灰色西装上格外醒目,他伸手握在掌中,拇指摩擦着嫩滑的手背,落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我们之间什么关系,取决于你。”
何锦一愣,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这句话瞬间让他们的关系颠倒过来,好像她成了那个掌握生杀大权的人。
可明明,她处于弱势,不论是身体,还是情感。
何锦只恨自己看不见,不能观察杜司云此刻的表情,只能从他的语气,从他手上的动作,揣摩他那让人捉摸不定的心思。
可久经商场的杜司云,也是一个滴水不漏的人,语气波澜不惊,实在让人猜不透。
何锦抿了抿红唇,复杂难言,最后选择转移了话题。
六点,杜司云带着休息好的何锦去了二楼餐厅,杜雨从射击场回来,满头大汗,饥肠辘辘,点了一堆美食,大快朵颐。
杜司云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剥了一只虾,送到何锦的嘴边,还没靠近,对方就配合地张开嘴咬下,细嚼慢咽,斯斯文文。
方才刚吃了点心,肚子不饿,两人随意捡了点食物吃着消磨时光,看对面的杜雨胃口大开,扫荡全场。
半小时后,杜雨瘫在椅子上,抱着肚子打了个嗝,尴尬地摆了摆手:“让何小姐见笑了。”
何锦摸索着用纸巾擦了擦嘴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轻声道:“都是自己人,随意一些就好。”
杜雨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哪里不一样了。看一眼全程耐心照顾何锦用餐的兄长,意味深长道:“那我就等你们的喜讯了。”
吃完饭,三人前往停车场,杜雨是自己开车来的,没带经纪人和助理。
他们的车都停在外边露天的停车场,从餐厅走过去要经过一个迷宫花园,墙体由玫瑰组成,两米多高,这会儿正是玫瑰盛开的季节,香味扑鼻,昏暗视线中花朵娇艳绽放,平白添了一丝冷艳之美。
杜雨戴着墨镜走在后头,拎着包饶有兴致地观察并排走在前边的一男一女。
男人高大英俊,灰色的休闲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姿,单看背影都高不可攀,被他单手揽着肩膀的女人小鸟依人,淡蓝色的长裙随风摇曳,纤细的腰肢不堪一握。
配上着四周浪漫的玫瑰花墙,简直美成一幅精心绘制的油画。
杜雨神游漫天,不自觉想到胡影帝的身影。
虽不比她哥的,但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杜蕾蕾那女人真会挑男人。
随着下方荧光绿的指示牌转过一道花墙,杜雨心思浮动,又开始琢磨起来。
这时,隔壁花墙隐隐约约飘来一道声音,听着像在通话。
“…本来好好的,突然就翻脸无情,现在的女人越来越精明,不太好骗了。”
这花墙迷宫有几条明确的路线指示,更有许多弯弯绕绕的迷之路线,供闲来无事的客人发掘。
隔壁出现旁人再正常不过了。
三人自然而然地经过,杜雨虽然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耳熟,但这么猥琐的语气,肯定不是那人,因此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抱着胳膊继续前行。
“…不过没关系,杜雨还在钩上呢…”
杜雨脚步一顿,莫名其妙,前面的杜司云何锦同样停下脚步,三人面面相觑,等着隔壁的声音。
“跑了一个杜蕾蕾,不是还有杜雨吗,她是杜家刚找回来的二小姐,据说事事都要跟杜蕾蕾争,两姐妹关系肯定不好,我不说杜蕾蕾不理我了,她肯定不知道,只要装作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她肯定更来劲。”
胡影帝沧桑地点着烟,一副看破红尘的口吻道:“老了,玩不动了,找个老实女人接盘,当豪门女婿多爽快,那对姐妹花各有风情,选谁都不吃亏啊。”
杜雨气得浑身发抖,左右一看,直接撩开裙摆爬上墙角的垃圾桶,探头一看,花墙另一边的果然是胡影帝!
这个贱人!
胡影帝似乎听到身后有动静,没有回头,抬脚走开,说了几句挂了电话,然后又故技重施,将烟头按在一朵盛开的玫瑰花上,弯腰哈了半天,往地上吐了一口黄色老痰。
寂静的傍晚,那口没有三十年烟龄都哈不出的老痰,差点把杜雨当场送走。
她揪着一朵带刺的玫瑰花,恨不得翻过花墙冲上去将这个恶心男人一脚踹翻。
杜司云望着站在垃圾桶上浑身颤抖的杜雨,隐秘地勾了勾嘴角,好心提醒:“你先下来。”
胡影帝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弯弯绕绕的花墙里,杜雨气急败坏跳下来,烦躁地理了理头发。
这么丢人的事情,还被杜司云和何锦听了个正着,这让骄傲的杜雨又羞又怒,脸色难堪。
杜司云推了推眼镜:“你要和他搭档拍戏对吧?”
杜雨当头棒喝,晴天霹雳,是啊,还有吻戏来着!
意识到这点,脑海中自动循环胡影帝的那口老痰,仿佛下一秒就会吐她嘴里。杜雨胃里翻滚,连忙掀开垃圾桶的盖子,趴在上面干呕起来。
杜蕾蕾还有喜欢滤镜呢,都受不了胡影帝的猥琐表演,更何况是杜雨。
“哥,这戏我不拍了!马上出国念书!”
杜雨甩开碍事的头发,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
别说吻戏了,让她多看一眼都是煎熬。
杜司云非常好说话地点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体贴:“没关系,你尽管去吧,剧组那边我来处理,不过胡影帝目前还不能动。”
杜雨性格睚眦必报,可不是空有娇蛮架子的杜蕾蕾。
想到胡影帝低眉顺眼的哀求,杜司云觉得有必要为对方留一条活路,免得狗急跳墙,至少那堆黑历史里没踩中底线,就当是,补偿林导了,前世投入大半身家的林导,在电影沦为炮灰后,一蹶不振,郁郁寡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