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好的咖啡厅,杜司云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胡影帝还准备装聋作哑,杜司云打开随身携带的文件,不疾不徐念了几句后,对方脸色巨变,神色惊慌,再端不住什么影帝的高冷架子,连连保证只拍戏,多余的一句话都不会同杜雨说,当然,更不会同杜蕾蕾联系。
“这还不够。”杜司云摇头,手指轻轻点着沙发扶手,眼神落在窗外的漫天霞光,神情惬意,怡然自得,暖色的霞光落在他白色的西装上,添了几分温柔,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他一举一动都惹人注意,不需要刻意伪装,就能赢得满堂目光。
相比杜司云的惬意,胡影帝坐立难安,内心煎熬。他虽早就察觉杜家姐妹的心思,也确实有周旋其中的意图,让两个富家千金为他争风吃醋,但还没开始行动,就被人家凶神恶煞的哥哥找上门警告了。
他苦笑一声,认命道:“杜总想让我怎么做。”
杜司云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道:“胡影帝在圈里闯荡多年,粉丝无数,定然知晓什么样的人设会让女人喜欢,什么样的作为会让女人厌恶。”
胡影帝若有所思:“您是想让我故意在她们面前装猥琐?”
是的,再帅的面孔,都抵不住一个猥琐的表情。
“不错,胡影帝果然通透。”杜司云拍手称道。
胡影帝表情一滞,踌躇不决:“不会曝光吧?”
“你只要负责演戏,其余我来安排。”
被捏着把柄,胡影帝还有拒绝的余地吗,只能老实认栽,保证配合演出。
杜司云满意点头,将满满两页的黑料抽出来,随意扔在桌面上,迈着稳操胜券的步伐离开。
第二天傍晚,杜司云约杜蕾蕾吃饭,借口都是现成的,解释追加投资的事情。杜蕾蕾这会儿已经不怎么生气了,笑嘻嘻地接住他的礼物,只不过细看之下就能发现,眼里那束无所畏惧的光已经灭了。
这一年多来,杜父杜母的心思都放在了杜雨身上,绞尽脑汁地弥补,人的精力和时间就那么多,一边用心了,一边自然而然冷落下来,加上杜雨针锋相对,步步紧逼,杜蕾蕾吃过几次亏,已经很久不曾回家了,借着工作四处漂泊,不想回去看到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
就连对着杜司云这个向来宠溺她的兄长,都学会了收敛性子。
有时候血缘关系非常重要,比如孩子对父母撒娇理直气壮,父母对着别人家的孩子客气夸赞,收拾自己家的孩子绝不手软,这是血缘与生俱来的底气,是多少后天相处的感情都无法抵达的。
杜蕾蕾自从知道自己不是杜家的女儿,什么理直气壮都没了,只余担惊受怕,疑神疑鬼。
巨大的落差让她心生嫉妒,但她不敢有怨,就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胡影帝的出现恰巧填补了她内心的空白。
可偏偏,杜雨还要和她争。
父母兄长资源财富可以让,这本就不是她的,可自己看上的男人,杜雨凭什么不依不饶!
杜蕾蕾内心翻涌,连忙眨了眨眼睛,打断思绪。
一顿饭吃完,兄妹下楼时偶遇胡影帝。
对方正躲在阳台抽烟。
昏暗的灯光里,胡影帝一袭黑色条纹西装,修长的两指夹着一根香烟,靠着墙壁云吐云吞,袅袅的烟雾缭绕,被风吹散,配上胡影帝绝美的容颜,修长的身姿,忧郁的气质。
杜蕾蕾远远看到这幕,只觉自己心头有只名为心动的调皮小鹿,无头乱撞,扑通扑通。
杜司云老神在在地立在身侧,双手插兜,等着看戏。
杜蕾蕾按耐心跳,抬脚正想上前打个招呼,就在这时,胡影帝停下抽烟,将冒着星火的烟头怼在墙角的盆栽上,故意在叶子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的黑洞,嘴角挂着恶劣的笑。
杜蕾蕾脚步一顿,瞪大眼睛。
胡影帝不是特别喜欢花花草草吗?家里养了一天台的盆栽,怎会干这种缺德事情?
她恍惚一瞬,胡影帝又有了新动作,只见他将熄灭的烟头随意丢在地上,追加一口口水,像烟龄三十年的老大爷,喉咙发出一阵哈啊哈啊,哈了半天吐出一口老痰。
杜蕾蕾听着这声音,只觉胃里一阵翻滚,恶心想吐。
胡影帝似乎还嫌不够,对着地板掐住鼻子狠狠忒出鼻涕,随手抹掉鼻孔的湿润,在雪白的墙上抹了抹,留下一道可疑的痕迹。
电话铃声响起,胡影帝骂骂咧咧掏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立马眉开眼笑,表情猥琐,接通后语气献媚,低三下四,点头哈腰,一口一个姐真好,姐最美,什么时候照顾一下小老弟,嘴上说着,动作不停,又是挠屁股,又是扣耳朵,最后还挖了挖鼻孔,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津津有味。
杜蕾蕾瞳孔地震,目瞪口呆,惊得声音都没了。
杜司云火上浇油,一言难尽道:“这就是你喜欢的胡影帝?”
“不是!”她立马否认,迫不及待地撇清关系。
她喜欢的是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胡影帝,可不是这个抠鼻屎没素质的猥琐男人。
天!她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
杜蕾蕾头皮发麻,胃里翻滚,踩着惊慌失措的步伐落荒而逃,生怕多看一眼都是罪孽。
瞎了她的眼!
杜司云眉头上挑,同阳台上放下手机狠狠抹了把脸的胡影帝遥遥对视,心道对方也是下了血本,豁出去了。
杜司云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地追到停车场,杜蕾蕾靠在车旁,气急败坏,懊悔难堪,犹如吞了一只苍蝇,不上不下,恶心坏了。
看到他来,杜蕾蕾立马站直身体,强颜欢笑:“哥,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还有工作。”
“去吧。”杜司云目送对方上了保姆车离去,而后坐上一辆黑色奔驰驾驶位,准备打道回府。
还未驶出车库,手机响了,杜司云戴上耳机接通电话。
对面期期艾艾的声音传来:“杜先生,何小姐两日不吃饭了,您看着是不是过来一趟?”
杜司云扶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何小姐三个字似乎打开了记忆深处的阀门,那些不敢触及的往事喷涌而出,充斥着整个脑海。
除了杜蕾蕾和杜雨,他还有一段孽来着。
“杜先生?”对方没听到回复,疑惑地喂了几声。
杜司云定了定神,神色如常道:“我马上过去,麻烦你准备一些热食。”
“好嘞。”对方如释重负,爽快应下。
挂了电话,杜司云调转方向,朝郊外的别墅区开去,两侧路灯打在他冷峻的脸上,明暗交替,变幻莫测。
四十分钟后,车子进入一栋三层别墅的地下车库,杜司云乘坐电梯直达三楼主卧室。
房门口守着一位灰色衣服的中年妇女,愁眉苦脸,手上端着一碗热粥,看到杜司云风尘仆仆回来,立马眼睛一亮迎上来。
“杜先生,您终于来了。”
杜司云看着紧闭的房门,皱眉问道:“什么情况。”
“何小姐情绪激动,我一进去就乱扔东西。”刘护理老老实实回答。
杜司云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盘子:“你先去忙吧。“
“是。”刘护理快步离开,多一句都不问。
等人进了电梯,杜司云才握上门把,推开房门。
迎面飞来一个白色枕头,被他手疾眼快抓住,扔在一旁的沙发上。
坐在床边地毯上的女人一顿,原本暴躁不安的神色立马收敛,双眼无神地望着门口,小心翼翼试探道:“你来了?”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几分委屈,几分忐忑,但更多的是期盼与雀跃,犹如圈养在家的宠物猫咪,盼着主人回来,更盼着主人顺毛。
“是我。”杜司云一步步走近,将粥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提了提西裤,半蹲在白裙女人面前,望着她消瘦的身板,瓷白脆弱的肌肤,最后定格在那双漂亮却无神的眼睛。
他抿了抿薄唇,心头五味杂陈。前世毫无疑问是个凉薄自私的人,为了权势家业毁了两个妹妹,事后掉几滴鳄鱼眼泪,心中有愧但不多。
可眼前的女人不一样,这是前世避之不及甚至特意遗忘的人,何锦。
大三那年,小区里搬来了一户人家,何锦一身辣妹装扮,顶着一个烟熏妆闯入他规规矩矩的世界。
她是何家的长女,可惜生母早死,继母入门,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比她小几个月,父亲心偏得不行,何锦理所当然地放纵自己,整日浓妆艳抹,不学无术,成为别人嘴里的坏孩子。
杜司云作为好孩子,是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的,但偏偏一次意外,杜司云看到了她素颜的样子。
何锦长得非常合他的胃口,精致小巧,脆弱不堪,让人想要保护,更想弄哭。
于是杜司云难得慢下学习的脚步,愿意和她往来,可没过多久,何锦摇身一变,卸去满身叛逆,穿上干净的校服重返校园,一年时间就追上进度,考上杜司云所在的重点大学,满心欢喜地拿着一张录取通知书前来和他邀功。
杜司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随便学学就能取得好成绩的天才,因而一改笑脸,冷眼相对,再未投入半分心思。
何锦不解,问了几次,都被杜司云避开,久而久之,不再纠缠。
后来几年,杜司云研究生毕业进入公司,何锦紧跟其后,雷厉风行,和渣爹继母妹妹斗智斗勇,不落下风,打下一片亮眼的成绩。
作为年轻一辈最出色的两人,时常被人一同提起。
杜司云人前笑而不语,人后一脸冷漠。
终于有一天,何锦马失前蹄出了车祸,双目失明,她的继母妹妹一拥而上,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杜司云恰巧撞见何锦失足落水,将人救了回来,然后圈养,摧毁她的自我,一步步把人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甚至为了更好的掌控她,故意不给她治眼,知道她落水真相,假意主持公道,端的是义正辞严,实则通过她控制了何氏,收为己用。
杜司云的手段依旧高超,外界夸他是完美的伴侣,在何锦失明跌落尘埃时出手相救,为她建起港湾,荡平荆棘,护她无忧无虑,更是不顾家人和外界的意见,娶了失明的何锦,矜矜业业为她打理公司。
倒是有人怀疑他图谋不轨,意指何氏,但杜司云专情一人,洁身自好,同异性保持距离,从没传出什么绯闻。
杜司云最擅长用坦荡的举动,掩盖内里的肮脏,令人无可非议。
后来…